《我是反派王德明》楼安

9、第 9 章

　　（九）
　　还没跑几步，王德明又踩到一个骷髅头。
　　“卧槽。”王德明低呼一声，心跳也急剧起伏，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关注这些骨头，绕开骷髅头继续跑起来。
　　但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尸体的数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多。随着他们加快步伐，周围地面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尸骨残骸，一个骷髅头，一截白骨手臂，或者大腿骨架，少说都有七八十具尸体，甚至除了人类尸体外，还堆积了很多动物骨架，仿佛这里曾经是一处古战场遗址，埋葬了很多人的生命。
　　“沈哥，这个地方以前是战场吗？”当王德明又不小心踢飞一根人类大腿骨把自己吓得半死以后，他忍不住问沈星辰。
　　沈星辰也觉得这个地方古怪万分，他示意王德明停下来，王德明照办。沈星辰对这些尸体倒是一点都不害怕，捡起脚边的一些骨头仔细观察，道：“这些骨头上面都有牙齿啃噬的痕迹。”
　　“牙齿？”王德明惊呆了。
　　沈星辰环顾四周：“这里不是战场，应该是某个怪兽进食的地方。”
　　王德明蓦然想到方子通曾提起的那些怪物，心跳瞬间突破一百五：如果这里是怪兽进食的地方，那自己站在这个地方跟站在怪物的碗里有什么区别？一想到那个怪兽随时都可能回来，王德明的声音都开始哆嗦“这怪兽吃了这么多人，那不是比人面蜘蛛还厉害，沈哥，咱们快走！”王德明赶紧背起了沈星辰，可是还没有开始跑，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歉意似的，低声道：“你们别跑了，没用的。”
　　王德明被这声音吓得几乎原地弹跳起来，一边回头一边喊：“是谁？”
　　是方子通。

　　方子通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他们，月色洒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惨白得像一张纸。王德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跟踪他们俩多久，为什么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你到底是谁？”沈星辰厉声道。
　　方子通依然很有礼貌的做了个揖“在下清塘镇方子通。”
　　“你是人是鬼？”王德明问道。
　　方子通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真诚的说：“两位侠士，在下还是劝你们用那瓶药吧。”
　　沈星辰皱眉“你什么意思？”
　　方子通低声道：“那瓶毒药是在下特意配置，只要擦一点在伤口上就会立刻毙命，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点都不痛苦。总比……”方子通带着几分哀伤的神情“总比被活生生吃了好吧？”
　　一听到“被吃掉”，王德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沈星辰倒是依然镇定“吃我们？就凭你？”
　　方子通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方子通慢慢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是青翼虎妖。”
　　沈星辰愣住了，王德明也愣住了。
　　青翼虎妖。王德明想起原著剧情，原著中的沈星辰在龙潭谷养好伤后，四处寻找出谷路径，却不防落入人面蜘蛛巢穴，就在快被人面蜘蛛吃掉时，却无意间惊动龙潭谷的另一大妖物青翼虎妖，两大怪物相逢，开始殊死搏斗，最后落得同归于尽，沈星辰坐收渔翁之利，吞服了青翼虎妖的内丹，从此功力大增。
　　难道剧情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们现在闯入了小说剧情的空白地带，不管是方子通还是青翼虎妖的猎食方式，在原著里都没有提及，难道沈星辰的命运也会随之而改变吗？
　　沈星辰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他猛然醒悟“你是伥鬼！”
　　方子通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伥鬼是什么？”王德明闻所未闻。
　　“那些被老虎吃掉的人类化作的鬼魂。”沈星辰上下打量方子通：“其中有一些鬼魂会被老虎选为奴仆，成为伥鬼，它们专门为老虎寻找食物，引诱活人。”
　　方子通听完，带着几分苦涩，道：“少侠好眼力，是啊，我就是伥鬼。”方子通神情怅惘，像在回忆往事“当年清塘镇闹时疫，我的亲朋好友包括我的妹妹都纷纷染病倒下，我不顾危险独自进入龙潭谷寻找龙戟草，可是却遇到青翼虎妖，被它开膛破肚，活活吃掉……”方子通刚刚说到这里，那一身粗麻布衣就瞬间被变成血红色，好像瞬间从他体内蔓延出大量鲜血，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平静，整个画面有种毛骨悚然的诡秘，王德明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为身旁的沈星辰还保持镇定，王德明恐怕都要被这一幕吓得逃走。
　　“我死后还被它选为伥鬼，为它引诱活人。”方子通的笑容近乎凄惨：“但是青翼虎妖答应过我，只要我能为它引诱到九十九个人，它就会找下一个伥鬼，放我离开。”
　　“这些年来，我变成了在山谷里游荡的孤魂野鬼，每天唯一和我做伴的，却是吃掉我的怪物。”方子通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为了缓解对故乡亲人的思念和歉意，我以鬼魂之体四处采摘龙戟草，悬崖峭壁、地下水脉、深谷水潭……我的足迹遍布全谷，采摘了山谷里所有的龙戟草，放在这里堆积成山，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为了回到故乡，我不得不为青翼虎妖引诱陌生人，这些年来，我已经为它前前后后引诱了九十七人，如果再算上两位少侠，所有人数都能凑满了。”方子通声音颤抖，他弯下腰深深鞠躬“在下的双手已经沾满血腥，不求两位少侠原谅。”
　　王德明听得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方子通的遭遇十分悲惨，让他有了不忍之意；另一方面方子通沦为青翼虎妖的帮凶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王德明也不想被妖怪吃掉啊！
　　“为了回到故乡？”却听沈星辰冷笑一声“好一个回到故乡。”月色下，沈星辰那双深邃的眼睛近乎雪亮，直直逼视方子通“我刚才仔细看过，这些白骨残骸身边还散落着猎人打猎的服饰，弓箭，毡帽，可以推测他们生前是猎人。”
　　方子通鞠躬的动作忽然有些僵硬。
　　王德明诧异，他环首四顾，果然在地上发现沈星辰所说的猎人之物。而他之前因为太过恐惧慌张，竟一直没注意到。
　　“你之前说，山谷里忽然莫名其妙出现了很多妖怪，清塘镇的猎人被妖怪袭击，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猎人小屋渐渐荒废了。”沈星辰一字一字，冷冽如冰“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怪物巨兽大多是千百年来都定居在某一处，如西岐山狐妖，南海蛟龙，北景火鼠……极少出现突然大规模搬迁的情况。再者龙潭谷虽然凶险，但是物产丰饶，对猎人有很大的吸引力，青翼虎妖这些怪物再凶狠，但只要小心谨慎，未必就不能防范。”沈星辰话锋一转“除非，这些猎人的失踪，并不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忽然多出来的神秘怪物，而是因为你。你为了早日凑齐这九十九个人，不惜引诱你认识的人——那些清塘镇的猎人。”
　　方子通静静听着，站直了身子，不发一言，本来柔和的眼神变得阴冷又潮湿。
　　“清塘镇的猎人死得越来越多，从此清塘镇再无人敢入山谷，你只好在这里继续等待，等待其他活人经过。”沈星辰冷冷道：“为了等到我们俩，你肯定等了很久了吧。”
　　“……”方子通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道“少侠聪明过人，在下佩服。”然后他微微一笑“可惜，再聪明，也没用了。”
　　方子通安静的看着沈星辰、王德明两人。在月光下，忽然有一道巨大的阴影掠过他惨白的脸。
　　沈星辰、王德明连忙抬头望天，只见夜空之中，一个巨大的怪物黑影正展开巨大的翅膀，朝两人急速飞来。

　　青翼虎妖！
　　那怪物身形巨大，形如老虎，背后生长着巨大的翅膀，因为它逆着月光飞翔，看不清面貌，却能看到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贪婪和凶狠，死死盯着王德明沈星辰二人，翅膀猛扇，朝他们俯冲冲来。
　　“我的妈……”王德明喃喃道，跟方子通再无一句废话，扭头就开始迈步狂跑。
　　“别再挣扎了……”耳边方子通的声音渐渐远去，身后能听到青翼虎妖扑腾翅膀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是王德明根本不敢回头看，他压紧牙关大步奔跑，在金丹道行的加持下，他那疯狂奔跑的双腿近乎成了幻影，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字：跑、跑、跑。
　　忽然听沈星辰道：“往森林茂密的地方跑。”
　　王德明得令，一头扎进密林里，树枝打在王德明细嫩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但是王德明根本没感觉到痛，拼命狂跑。
　　沈星辰原本以为在森林茂密的地方，会放缓青翼虎妖飞翔的速度，他回头一看，没想到青翼虎妖居然收起了翅膀落在地面上，迈开矫健的四肢朝他们俩狂追而来，速度甚至比飞翔还要快！
　　沈星辰眼见那青翼虎妖越来越近，他果断丢了手中拐杖，解开腰间的乾坤袋，取出一叠符箓。
　　此刻，沈星辰甚至能听到青翼虎妖喉咙里的嘶哑声，闻到它那血盆大口中的恶臭味道。
　　沈星辰额头冒出冷汗，但他还咬牙压下心中恐惧，抽出一张天雷符箓，递到王德明面前。
　　“你来，用这个。”沈星辰沉声道。
　　王德明瞥了一眼，几乎要哭出来“沈哥，我不会用符箓啊。”
　　沈星辰真没想到关键时刻王德明来这么一句“你一个堂堂金丹修士，不会用符箓？？”沈星辰这么冷静的人都快要气急败坏了。
　　王德明有气无力的说：“我真的不会。”
　　忽然听到身后青翼虎妖一声怒吼，沈星辰回头一看，那妖怪已经近在咫尺！那锋利的爪子几乎快要碰触到沈星辰的衣角，腐臭的味道熏得沈星辰皱紧眉头。
　　“卧槽！！”王德明被这一声怒吼吓得肝胆俱裂，再一次加快速度，几乎透支到极限。
　　在《邪帝传说之星帝诛天》的设定中，同一张符箓在不同道行的人的手里发挥的威力完全不同，就好像天雷符箓在有金丹道行的王德明手中能发挥百分之三十的威力，但是在只有炼气的沈星辰手里只能发挥不到百分之五的威力。谁知道王德明忽然来一句“我不会用符箓”，把沈星辰是气得无可奈何。沈星辰一咬牙，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抽出天雷符箓，往里面注入自己微薄的力量
　　雷法先天出，歷代變化現。
　　元始天王祖，代代互相連
　　起！
　　森林里忽然一道蓝光闪过，在青翼虎妖面前暴烈开来，沈星辰手中的符箓瞬间化作尘埃，青翼虎妖被略微吓住，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下。
　　“快跑！”沈星辰一声令下。
　　“我，我一直在跑啊……”王德明累的要死。
　　两人稍微和青翼虎妖拉开了距离，沈星辰回头一看，只见青翼虎妖略一犹豫，接着一声怒吼，似乎激发了更多怒火和凶性，红色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再一次朝两人疾驰而来。
　　沈星辰心一横，终于把自己的备用计划说出来：“换方向。”
　　“去哪儿？”王德明问。
　　“人面蜘蛛那个方向。”沈星辰冷冷道。
　　王德明目瞪口呆“啊？”
　　“快去！”
　　王德明也别无选择了，一咬牙，硬着头皮朝人面蜘蛛的巢穴方向狂奔而去。

　　人面蜘蛛的巢穴并不远，王德明背着沈星辰跑得满头大汗，等他跑到白色蛛丝那里时，脚步忽然停下，他低头看着那根闪着银光的蛛丝，喉咙不自觉的吞咽，小腿肚子发软。
　　沈星辰回头，青翼虎妖披着夜色直冲而来，转眼就要追上了。
　　“冲。”沈星辰沉声道。
　　王德明闭上眼睛，像蹦极那样大吼“啊啊啊啊！”大步冲入了蛛丝中。一根蛛丝开始震荡，旁边的蛛丝也被触及，第二根蛛丝、第三跟……一波波无形的震荡扩散开来，波及出去，而在森林最深处的黑暗中，人面蜘蛛马上就能感知到这边的动静。
　　青翼虎妖追这两个人这么久都没追到，再加上被天雷符箓惊吓，此时已经是凶性大发，暴怒万分。它丝毫不顾虑这里是人面蜘蛛巢穴，跟着王德明一起跑进来。王德明的小腿上已经缠了好几根蛛丝，青翼虎妖因为身形巨大，身上缠了更多白色蛛丝，但是因为它力气极大，撑断了蛛丝。
　　“怎，怎么办啊？沈哥！”王德明已经跑得快断气了。
　　沈星辰斩钉截铁的说：“再坚持一会儿！”
　　下一秒，森林中忽然响起某种异样的声音，头顶上，一群受惊的飞鸟掠空而起，挡住了月亮。
　　王德明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知道人面蜘蛛马上就要出现了。
　　在他们面前的黑暗里，似乎有一些椭圆形的黑色物体正在涌动，朝着他们俩的方向赶来。而在他们的身后，一只暴怒的青翼虎妖马上就要追上他们。
　　时刻好像在此刻静止，沈星辰突然道：“放我下来，你去爬树。”
　　王德明如蒙大赦，他赶紧放下沈星辰，正要去爬树，忽然想到沈星辰腿脚不方便，无法爬树“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沈星辰冷冰冰的说：“你赶紧爬树。”
　　王德明只好去爬树，可是他的手刚刚触碰到树干，又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突然蹲下来，大声道：“沈哥，你上来，我背你爬上去，我能行的。”
　　沈星辰愣住了。
　　身后的沈星辰没有动静，眼看青翼虎妖和人面蜘蛛越来越近，王德明又催促道：“快啊！”
　　“你忘了吗，我有藏身玉。”沈星辰解开乾坤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玉“还是你给我的。”
　　原来他有宝贝？！王德明差点吐血，再也顾不得沈星辰，手脚并爬的开始爬树，虽然穿越以前是个标准宅男，现在倒是爬树灵活得像个猴子，转眼就爬上去了。
　　青翼虎妖看到王德明在爬树，展开翅膀想飞过去，不妨站在地面上的沈星辰却捡起一个石头扔过来，刚好打到它的脖子。青翼虎妖被转移了注意力，越发盛怒，他嘶吼一声，收起翅膀，又朝着地面上的沈星辰跑过来。
　　沈星辰赶紧走到大树后面，把藏身玉放入口中含住，瞬间隐形。
　　几乎是瞬间，青翼虎妖冲到大树后面，沈星辰却不见踪影了。
　　青翼虎妖四处张望，都是空空荡荡的森林，但是鼻子间依然有活人的味道，于是它凑在地面上，仔细寻找沈星辰的藏身之处。
　　沈星辰站在距离它的鼻尖咫尺之遥的地方，一动不敢动。

　　几乎是同时，王德明已经爬到了树枝上，他找了一大丛树叶藏身，刚想低头去看地面上的情况，忽然感觉到阴风阵阵，浑身仿佛坠入冰窖，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少侠，别再挣扎了……”
　　王德明浑身起鸡皮疙瘩，回头一看，那个叫方子通的伥鬼就坐在他的身后，那一张失去血色的惨败的脸，挂着一点礼貌的微笑：“没有人能逃过青翼虎妖的猎杀。”
　　王德明吓得窒息，努力压抑自己要叫的冲动，不停的往树枝另一头挪动，方子通轻飘飘的站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
　　“少侠，你这又是何必。”
　　“你，你不要过来……”王德明低声道，一步步往后退，冷不防踩到一根快要断裂的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王德明仰头往树下坠去“啊啊啊！！！”
　　这下他终于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