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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流言 ...

  •   因昨晚那番折腾,竹香今日倒是难得的赖了一回床。

      她起身的时候,外面竟叽叽喳喳进来了好几个人。

      “玉珏、玉璃,你们怎么也过来了?”竹香奇道。

      玉珏和玉璃也是她的丫鬟,只是不贴身侍奉她,也不与她同住一院。

      玉珏道:“是夫人让我们过来的,夫人说,以后我们也住在这里,侍奉小姐也方便些。”

      “甚好,”竹香笑道:“有你们三个,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孤寂了。”

      “嘿,”玉璃突然笑了一声道:“昨日经过长春园,见园中花枝上立着许多蜻蜓,可爱极了,小姐、两位姐姐,今日我们不如再去看一回。”

      几人答“好”。

      过了几日,就在众人都将顺奴一事渐渐忘却的时候,府中却传起了流言。

      一日,玉璃去帮她拿换下来的衣裳,回来的时候,手中拖曳着一个小丫鬟。

      进了屋,她将那小丫鬟往前推了一把,小丫鬟踉跄几步,嘤嘤哭泣起来。

      “怎么回事?”竹香问。

      “小姐,今日奴去拿您换下的衣裳,走到碧冼阁外,听到当值的丫鬟们在闲聊,几人嘀嘀咕咕、一惊一乍,奴隐约听到她们提起您,进去的时候,就是这个贱丫头在说。说吧,你们到底在背后议论小姐些什么?”

      玉璃厉害,说着说着,手指就想往那小丫鬟身上戳,那小丫鬟吓得缩了缩,哭声更重了。

      竹香淡漠的看着她哭,也不理她,待她哭得已经喘起来的时候,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哭着答:“奴袅袅。”

      竹香道:“听起来,是个好名字,可惜,你与它不大相称。”

      “这世间有许多人,许多人又大不相同。有人聚,则清言雅音;有人聚,则脏口垢舌,你小小年纪,不学那清清鹂音,偏作那聒聒雀语,你说,我是该封了你的口,还是该去了你的舌?”

      竹香自然只是吓唬她,袅袅却当了真,她扑通一声跪下,竹香都替她疼起来。

      袅袅抽抽噎噎道:“小姐,您……您饶了奴吧,奴……奴再也不敢了,奴也是听旁人说的。”

      “听谁说的?说的什么?”竹香问。

      “听与奴同住的枫柠说的,她说……说……”

      “说什么?”见她支支吾吾,玉璃不耐道。

      袅袅又一哆嗦,道:“她说顺奴素日里对谁都冷冷淡淡,实则就是假模假样,其实,他早就与小姐互有情愫。只是,小姐出阁在即,不想再与顺奴纠缠,便赠与顺奴饰物,一来撇清关系,二可留作念想。可是,顺奴心中却舍不下小姐,小姐无法,只能引来侍卫,说顺奴偷盗财物,将他赶出府中。”

      “贱人,你胡说什么?”玉璃怒骂,媱欢和玉珏也都瞪着她。

      “不是奴说的,是枫柠,不是,枫柠也是听集芳姐姐说的。”

      “小姐,奴真的不敢了,求您,饶恕奴吧!”她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掉起来。

      当日顺奴被驱逐出府,府中众人都知是顺奴“品行不正”,入小姐院中偷盗财物,小姐和夫人亲自掌的刑罚。当时,众人也只是怨叹顺奴痴傻,不仅搭进自己一条腿,还无端累了小姐清誉,可是,却没有一人恶意揣测至此。

      过这几日,流言方起。那么,到底是众人闲来无事,凭空臆想,再添饭后谈资,还是,有人借此事生如此俗劣之流言,有意中伤于她?

      竹香眉头深锁,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

      耳边的哭泣声还未停歇,竹香听得心烦意乱。她一把将袅袅拽起来,无奈道:“别哭了,你要将我的荷风院淹了不成?今日你肯如实交待,暂且饶过你,你先回去吧,若以后再管不牢口,我不会再饶你第二次。”

      “小姐,奴不敢了。”袅袅再三保证,方抹着眼角离去。

      屋内只剩竹香主仆几人,“玉珏、玉璃。”竹香叫她们。

      “你们去打听打听集芳此人。”竹香道。

      “是。”她们答过,一起离去了。

      “媱欢。”竹香又叫。

      “小姐。”媱欢凑过来。

      “好姑娘,你去帮我办件事情。”竹香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啊!这不妥吧。”媱欢惊诧道:“小姐,您何必这般自苦,夫人不是说过,择日便会去李府退亲的吗?”

      退亲?竹香心中是明白的,母亲果断坚决,父亲却一直犹犹豫豫,顾虑颇多,加之前几日,又出了顺奴之事,父亲,只怕又在动摇了。如今,流言既起,再堵,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了,等流言扩散开,闹得众人皆知,侯府与李府,要么屈就结亲,要么撕破脸面、互相摘指。这两种结局,对竹香来说,哪一样都算不得好。左右也是自己的事,自己少不得要费些心思。现在,声名既然已经受损,那便不必再顾忌着了,不如,就将这流言好好利用一番,当断即断。

      想到此处,她拉住媱欢道:“清者自清,你尽管去吧,记住,一定是让李家大夫人知晓。”

      “是,小姐,您放心,奴一定将此事办好。”媱欢郑重道。

      竹香颔首。

      玉珏和玉璃回来后,给她带回了集芳的消息。

      集芳是膳房的丫鬟,专给各院分拨膳食,赵管事对她颇为厚待。此女不庄重,素日里与身边的男子眉来眼去,据膳房的人说,她也一度苦恋顺奴,对其百般引诱,但顺奴对此女似是不喜,从未理睬过她。

      不管此女是不是流言的源头,可她这般自己寻死,没有道理不成全她。

      “先不必理会她,且让她再张狂几日。”竹香道。

      又过两日,李府大夫人,五公子的生母突然造访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

      既是李家夫人到来,自然是邢夫人与竹香出来与她相见。

      邢夫人道:“李家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家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道:“前两日,听了些不干净的言语,今日特来求证。”

      邢夫人也蹙了眉道:“什么不干净的言语?”

      李家夫人道:“听说前几日,令媛闺中闯入一个男子,令媛是我未过门的儿媳,我不得不走这一趟。”

      邢夫人站了起来,道:“你听谁说的?”

      李家夫人道:“是贵府的一个丫鬟,专程上了李府的门,告知于我的,我许了她不少银两。”

      邢夫人怒道:“是哪个贱婢?长何等模样?”

      李家夫人道:“她自是不会告知我名姓,且那丫鬟带着面巾,我未看清她模样,因此,我也不知。”

      邢夫人心中愤恨不已,她勉强压下了怒气,道:“不过是个偷窃的贼人,已被赶出府门了,李家夫人,你今日来,究竟想要如何?”

      李家夫人回道:“侯府的教养,我自是信得过,只是,为了令媛清誉,还是验清楚才好。”她说完,给身后婆子递了个眼色。

      “验,验什么?”竹香和邢夫人都有些不解。

      那婆子走出来,道:“小姐随老妇到内室,老妇只需轻轻一摸,便能证得小姐完璧之身。”她说着,就往前走,伸出手想要碰竹香。

      竹香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起了身,她往旁边退开一步,避过了。

      未料到李家夫人行事竟如此鄙薄,竹香脸色微微发白,邢夫人则直接愣怔了,过得片刻,她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放肆”,邢夫人几步就冲过来,伸手甩了椅子上的李家夫人一巴掌,继而,她走到竹香身边,将竹香挡在身后。那婆子未想邢夫人会发如此重怒,吓得赶忙退开了。

      李家布商出身,李家夫人虽持家精明,却不懂得世家大族宁折不辱的风骨。

      她摸着被打的左脸,眼睛都瞪圆了,尖声叫道:“你敢打我?”

      邢夫人看着李家夫人,道:“我打你了又怎样?今日,香儿的一片衣角我都不会让你们碰到。”

      她提到女儿,眼中现出丝丝柔情,道:“我的香儿,从她小,我含她在嘴里都怕她化掉,这么多年,我未舍得说过她一句狠话,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来侯府如此作践我儿。”

      她眼中神色一转,轻蔑道:“你们李家,商贾之家;你的公子,宿柳眠花;而你,粗鄙浅薄。究竟是外面的野苗子,即便移到京城,沐着屈临城的风阳雨露,也长不成什么亭亭玉树。你们,哪里称得上我的香儿了?我还没有找上李府呢,你倒先上门来了,我看,这门亲事,趁早算了吧!”

      李家夫人虽也不是个任人打骂的,只是她人在别家府上,且邢夫人武将世家出身,她焉有不忌惮之理。

      只见她眼眶都将要瞪裂了,却只能逞口舌道:“邢夫人,今日这一巴掌,我记下了。今日你瞧不上李府,明日,侯府未必会如李府呢,想要入我李府的女子甚多,不差令媛一个,且李府池小,也栽不下侯府这株清荷。这门亲事,算了便算了吧!”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便往外走。

      竹香一直轻抚邢夫人脊背,想让母亲平缓下来。

      当李大人得知夫人私自去了侯府时,一切都已晚了。

      这侯府与李府的婚事,铁定是不成了,只是尚广珅和李大人,不似两位夫人,他们都不想开罪对方,都想找个妥当的说辞,给对方留足脸面。

      却说李家夫人走后,邢夫人怒不可遏,她一刻也没停,将府中的奴仆召集起来,要揪出那将此事抖漏给李府的人。

      自然,先被拉出来的是袅袅和枫柠,她们禁不住这阵仗,牵扯出了散传流言的集芳。

      集芳终究年长些,不似袅袅和枫柠一般心实好吓唬。

      她往地上一跪,道:“奴什么也未说过。”

      袅袅和枫柠当场就愣怔了。

      邢夫人皱着眉头,总不能打吧,会让人觉得是屈打成招的。

      竹香懒得看那集芳,祸到临头还嘴硬,她贴近邢夫人,耳语一番。

      邢夫人听后,道:“侯府向来赏罚分明,集芳说,她从未传过流言,今日,便来好好证证,你们,可还有谁听过,若听过,尽可说出来,侯府每人多发两月月俸。”

      银钱驱使,陆续有好几个人站出来揭发集芳,集芳辩无可辩。

      她突然道:“是,奴是在府中说过,可奴没有往外传过,且这流言,奴是听赵管事说的。”

      赵管事气得跳脚,怒骂道:“贱婢,你冤人的时候,也不过过头脑,你虽在我手下,可我素日里也未见过你几回,又怎会与你说这些话?定是你这贱婢,贪图银两,私自跑到李府,不知编排了二小姐怎样一番话。”

      集芳脸色白了白,不再提赵管事,只矢口否认自己去过李府。

      邢夫人看着赵管事,眼中尽是寒意,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若他果真没说,集芳不会无缘无故扯上他的。

      邢夫人道:“赵管事,你是越来越没用处了,连自己手下人也敢胡乱牵扯你了,既然连这点人也教导不好的话,就将你手下车马房交给周管事管着吧。”

      赵管事心中又惊、又怕、又恨、又无法,只能答是。

      至于你,邢夫人话锋一转,瞅着集芳道:“贱婢,你口中不干不净,妄议主子,此乃一罪;你不思悔改、拒不认错,此乃二罪;你虽不肯承认流言是你传入李府的,但除了你,还会有谁?数罪并罚,来人,掌她的嘴。”

      “不,奴没有将顺奴一事散到李府!”她挣扎着道。可是,没有人听她的。啪,巴掌已落到她的脸上。

      巴掌声停下的时候,集芳已经双颊通红,且高高肿起,鼻子和嘴上全是血。

      袅袅和枫柠早已吓得瘫在地上,幸好,自己只是被罚了些月俸而已。

      集芳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喊道:“为何?为何许多人都说了,只我一人受此刑罚?”

      一直默不作声的竹香突然开口,道:“因为,你最蠢罢了。”

      罚一人而警示百人,重罚的只有一个而已。愚蠢而又张狂不知收敛,自然会被拿来当作那个“一”了。

      且说侯爷尚广珅这几日正愁眉不展,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什么好说辞,能让侯府与李府的亲缘自然而然的散去。他再一皱眉,突然想到,自己不是还有几个食客吗?

      当年出了陆之昂一事,夫人曾极力反对他再养食客,他苦苦劝解求情才留下几个才学品德俱佳的,这不,现在他们不就有了用场了吗?

      几个食客倒真给他想了个主意,小姐小的时候不是常生病吗?不若就说小姐旧疾发作,咳喘不止,需送出去静养,过得几月,病情连绵不愈,便不敢再耽搁五公子婚事了。如此,也不会伤了两家体面。

      尚广珅虽不忍女儿受颠簸之苦,可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于是,他叹口气,道:“好,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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