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信掰不直你》C逍遥

7、初显波澜

　　和冯澜抵达猫舍时差不多正好零点半。
　　整间猫舍静悄悄的，虽然经过门厅长廊时，叶韶清看到不少猫还醒着，此刻正好奇地朝他们观望。

　　冯澜在前面带路，叶韶清沉默地跟着对方直到抵达对方所说的客房侧室。
　　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但进门后空间依然被分隔成了两小间，叶韶清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每个隔间里都凑巧刚刚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床头柜。

　　转头望向冯澜，叶韶清说：“为什么设计成这样？如果就你一个人的话，把这两间合成一大间不就好了？”
　　冯澜并没看叶韶清，只是引着叶韶清进入其中一个小隔间，整理了一下床褥，道：“如果只有大间，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就没法处理了不是么。”

　　叶韶清看着冯澜的背影，意识到对方并没打算给个正经答案。
　　很快冯澜便收拾完了床铺，他转头朝叶韶清歪了歪脑袋，意思是可以睡了。

　　“喂冯哥。”叶韶清见对方转身就要出去，在狭小的空间里拉了冯澜胳膊一下。
　　转身，冯澜对上叶韶清视线，等待对方后话。

　　“今天真是谢了，也添麻烦了。”叶韶清不知为何自己在这男人面前就很正经，他总觉得要按照自己平常与人沟通那种没大没小插科打诨的风格，大概会吓到对方。
　　点了点头，冯澜表示没什么，转身把门带上了。

　　再次看了眼表，叶韶清意识到已经快凌晨一点——他本想给丁文硕打个电话，但知道对方的酒品，便作罢。
　　冯澜的侧室客床还挺舒服，叶韶清躺下后盯着天花板直发呆。

　　他枕着双臂，在昏暗的光线里研究着天花板的构造。
　　细细观望了一会儿，他发现隔开两小间的隔板与天花板贴合的部分并不严实，似乎还有一小段距离才能封死。

　　即便早知道两人其实只是睡在同一间大客房里，但叶韶清看到那天花板的缝隙时，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在这边的动静，那边应该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下午刚遭遇失恋的洗礼，不到半小时前又得知这个冯澜是和自己同一世界的人，叶韶清心下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绵延地攀爬而上——莫名想找人倾诉。

　　天花板那边的缝隙里本露出昏暗的光线，但几分钟后，他听到对方清脆的关灯声，随后光线便消失了。
　　一片漆黑中，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其他因素，叶韶清不安地躺了会儿，慢慢觉察到一丝让他兴奋又紧张的冲动游移至嗓子眼。

　　“喂，冯澜。”

　　他打定主意不会像叶妹子那样管人家叫“冯学长”，也不想很随意地叫一声“冯哥”。

　　这声叫没任何暧昧情绪在里面。
　　就只是——单纯地想向自己确认，不远处有个和自己类似的同胞在勇敢地面对着这世界。
　　那种说不出的欣慰和喜悦，让他迫切地想和这人沟通。

　　墙那边传来一声细微的翻身声，但没有人声回应。
　　猜测也许对方已经睡着了，叶韶清长长叹了口气，单臂搭上额头，打算将自己此刻的情绪压抑下去。

　　“有事么。”

　　正当叶韶清闭着眼睛尝试进入梦乡时，他耳畔却忽的传来冯澜那有些沙哑，听上去像是闷在什么里面的声音。

　　倏然睁开眼，叶韶清感到先前还盘旋着的紧张情绪重新浮出水面。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之前本就是出于冲动才开口询问，现在对方真回应，他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般。

　　“其实没什么事——对不起，吵醒你了。”叶韶清绷着牙，想屏蔽那种尴尬感。

　　冯澜那边没再回应。

　　叶韶清又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真是喝醉了吧？

　　重新整理了鼻息，叶韶清摇了摇头躺好，回想着当天发生的事情，慢慢进入梦乡。

　　次日醒来时，叶韶清没看到冯澜。
　　简单收拾了一下，叶韶清刚准备给冯澜留个消息，手机便开始震动起来。
　　看了眼上面的姓名，叶韶清接起来就听到那边传来丁文硕的死亡低沉音：“老二，你死定了。”

　　一大早就被对方的鬼音冻清醒了，叶韶清道：“怎么了？”
　　“叶妹子知道你昨天在猫舍过夜的事儿了。”
　　“她——怎么知道的？”叶韶清想着冯澜前一天才向自己保证过不会跟别人说起。
　　“社团一哥们儿回宿舍刚好跟你们顺路，亲眼看见你俩一起进了猫舍，一大早就在群里吐槽来着。”

　　叶韶清捏眉：“群里？”这帮老爷们儿怎么比他妈长舌妇还八卦。
　　“总之老三不也是群里的人么，然后早上拉着‘你’——就是叶妹子吐槽。”
　　“草。”叶韶清恼道，“冉永帅那个贱人。”
　　“现在妹子吵着要见你，说是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怕你出什么事。”
　　“老子能出什么事？”叶韶清嗤笑，“难不成她怕我上了冯澜？”

　　丁文硕呛了一声。

　　叶韶清那一瞬间知道，对方也许不是一个人——也许，还是公放——也许，叶妹子就在旁边。

　　闭眼，叶韶清咂嘴：“妹子在你旁边？”
　　丁文硕尴尬道：“呃，嗯。”
　　叶韶清发出绝望一叹：“行，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我们已经到门口了。”

　　叶韶清还没来得及惊讶，他便听到猫舍正门传来一阵玻璃门开合声。
　　撸了把脸赶紧往门外赶，他正看到丁文硕和叶妹子一前一后大步朝他方向迈来。

　　叶韶清还没来得及说话，换猫砂回来的冯澜刚巧从走廊走出来切断了他视线。
　　迎面见到冯澜那个缓冲人物，丁文硕决定先帮叶韶清挡下一波来自叶妹子的伤害：“喂，老冯，你这也太扯了。我让你送韶清回去不是让你带她来这儿。”

　　冯澜戴着手套正准备走，被丁文硕这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他站定，转头看了眼丁文硕和对方身后的叶韶清，视线停了停。
　　叶妹子注意到冯澜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逗留得比较长，于是她稍稍转开了脸，面颊染了些红晕。

　　冯澜最终望向丁文硕，幽幽道：“这么担心你女友，自己昨天就不该喝那么多不是么。”
　　丁文硕刚要反驳，却突然像生吞了鹅蛋般憋屈。
　　两秒后他才想起来回应。

　　“他不是我女友！”“我不是他女友！”

　　话音出口，发现还有叠音，丁文硕看了眼后方一脸挫败的叶韶清。
　　冯澜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这边的辩白，重新扫了叶妹子一眼，朝她露出稍纵即逝的一笑。

　　妹子看着冯澜，受宠若惊，忙点头回应了一下，又羞赧地匆匆收了视线。

　　咂嘴，叶韶清挠了下一头短发，双手插兜，别别扭扭地走到妹子跟前，无奈道：“昨天的事，抱歉，是我没想周到。”
　　叶妹子先前还满脸愠怒，这会儿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面色带了些红润，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哦，没事，主要是你昨天跟男生回去了，我……有点担心罢了。”

　　这话听着实在有些好笑，但叶韶清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在他们现在的处境下，妹子说得没什么问题。
　　他叹了口气又道：“那个，如果你实在觉得别扭，我等下马上就回校，以后绝对不会单独来猫舍，行么？”

　　见叶韶清那个郑重的样子，妹子急忙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如果有很多男生的聚会，你、呃，能不能麻烦你最好不参加？对不起啊，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不过——”

　　“行，没问题。”叶韶清耸肩——他也不打算跟个女生计较什么，毕竟自己确实是个汉子，皮糙肉厚的，不怕人折腾；但妹子的小身板就另当别论——更何况现在是他这神经大条的家伙操纵人家躯体，万一控制不好出了岔子，他确实没法交代。

　　“对了韶清哥。”叶妹子一转话题，脸色也清亮很多，“你是不是参加了乒乓球社？”
　　“啊？”经这么一提醒，叶韶清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一回事，“哦，没错确实。”
　　“你们好像要参加什么省内高校乒乓联赛……”叶妹子面露难色，“你是正选队员吧？”

　　叶韶清怔怔地看了妹子一会儿，半晌憋出来一个字：“草。”
　　叹笑，丁文硕道：“老二，你怎么整？退赛？”
　　略显烦躁地揉了揉发梢，叶韶清看了眼叶妹子，道：“你以前打过乒乓球么？”

　　妹子那表情就仿佛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没……”

　　“零基础啊。”丁文硕喃喃道，随后又转而望向叶韶清，“我说实在不行你真退赛算了。离比赛还有段时间不是么，他们应该还来得及选正选。”
　　叶韶清看着叶妹子憋屈的脸，知道对方似乎对训练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只得长长叹了口气道：“也许只能这么做了。”

　　乒乓球算是叶韶清一项毕生重要的兴趣运动，就这么放弃参赛的机会他是真有些不甘。
　　但眼下剩余的这些时间，就算妹子再天才也不可能打出正选队员的水平——与其给正选队出难题，不如他们自行了断。

　　叶韶清的失落表现得不算明显，但叶妹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打住。

　　似乎是觉察到了妹子的不安，叶韶清上前拍了拍她此刻结实的肩膀，笑吟吟道：“别担心，比赛年年有，不缺这一时的，明年咱身体肯定换回来了。机会多得是。”
　　勉强挤出一笑，妹子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放心。

　　丁文硕和叶韶清决定不再提起这事儿让妹子心烦，两人将妹子送回T大后又在北门分道。

　　推门进宿舍，叶韶清注意到先前还热闹的讨论声在他走进去的瞬间戛然而止。
　　仅仅是瞄了一眼自己的书桌，他就知道有什么不对。
　　待他缓步走到书桌边，叶韶清意识到自己平时坐的椅子不知什么时候歪了腿，吱吱呀呀可怜兮兮地来回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