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信掰不直你》C逍遥

36、直面二心

　　冯澜枕着双臂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他知道夜已经很深，整个房间静到连自己微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不怎么失眠的他对此刻的情形还有些陌生——眼皮沉重不堪，思绪却很明晰——白天发生的事，遇见的人，历历在目。

　　正当冯澜开始梳理从树林里到现在发生的每件事情时，手机忽的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声。
　　冯澜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姓名提示“S叶”，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他揉了揉眼，勉强坐起身，接通了电话。

　　“冯……哥。”那女声叫出时，冯澜微微一怔。

　　“嗯。”

　　“你……睡了吗？我有没有吵到你？……”

　　对方的称呼对了，但语气，总觉得还有些违和。
　　冯澜皱着眉，认真听着对面发话。

　　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七。

　　“有事么？”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女人犹豫道。

　　冯澜整个人认真起来：“是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骗你的。那天我晕倒之后，确实跟韶清哥串通好了要试探你一下。”
　　冯澜：“……”
　　“我……是故意装淑女的。”女人腼腆道。

　　冯澜沉默了一阵，道：“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女人声音带了些坚定，“你好不容易和我在一起，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这话，是冯澜从接电话开始，听到的对方最为严肃的语气。

　　长长叹了口气，冯澜表情稍稍缓和了些：“所以为什么要试探我？我记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么？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认真的。”
　　“嗯，我知道。”女声道，“也许我只是有些没习惯你正眼看我吧。”
　　微微皱起眉，冯澜不解：“……正眼看你？”

　　“……没什么。”女声略显紧张道，“我在这件事情上想了很久，我也给韶清哥打过电话了，我告诉他我不想继续演戏了，我只想以本心好好对你，像个女人那样，真正的女人那样好好对待你。”

　　“是么。”冯澜垂了眸，望着床脚。

　　“那你休息吧冯学……咳，哥，我先挂啦。”
　　“嗯。”
　　“冯哥晚安。”

　　“好梦。”

　　冯澜收线后，望着那串号码，表情却丝毫没有轻松。
　　——演戏？试探？是么。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相当直白的，为什么突然要试探？

　　虽然不理解叶韶清的行为，但冯澜不得不承认，对方这通电话虽然没给他个完整解释，但也算是稍稍让他放了些心——至少，他不需要再纠结T大和S大这两个叶韶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联。

　　**

　　次日，冯澜刚下到宿舍楼下便看到穿着休闲装素颜的叶妹子一脸兴高采烈地拎着早饭等他。
　　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大方毫无拘谨的女人，冯澜脸色一亮，微笑着冲对方走过去。

　　“冯哥！”妹子软声唤。

　　点了点头，冯澜走到她身边：“起很早么。”
　　“嗯~”妹子在他身边糯道，“今天排队的人真他妈多呢。”

　　冯澜：“……”

　　他知道叶妹子平日不修边幅，但对方这句脏话说得让他有种愣是在丝绸上抹了块泥巴的诡异感。
　　“冯哥早上喜欢吃油条么？”妹子晃了晃手里的饭，“我给你买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好了~”
　　看了眼对方带的早饭，冯澜道：“挺好。”
　　“那你吃吗？”妹子道。
　　“嗯。”冯澜接过早饭，走到宿舍楼下不远处的花台边，将饭放下，“你吃了么？”

　　“吃过啦。”叶妹子道，“我早上一般吃得少。”
　　“嗯。”将塑料袋打开，冯澜坐下后，开始啃干巴巴地油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没好意思跟对方说自己从来不吃油条。

　　见冯澜开始吃油条，叶妹子放心地咯咯一笑，随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本正经地站到冯澜面前，冲他道：“喂，冯哥~”
　　总觉得对方这声“冯哥”喊得自己牙软，冯澜抬头望向叶妹子：“嗯？”
　　“你觉得我今天这样装扮怎么样？”叶妹子插了个腰，撩了下自己马尾，“是不是特别利索？”

　　冯澜上下打量了下叶妹子，略带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我觉得你平时也不怎么打扮自己，下午上完课，我们去逛街怎么样？”妹子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故意学着叶韶清的口吻道，“我是说，你要是想出去玩的话，我们一起？”

　　“韶清。”
　　“嗯？”
　　“你——”冯澜总觉得对方似乎在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尖尖的，让他十分不习惯，但他又不能直接开口说“你正常点”。

　　斟酌一番，他作罢，将吃完剩下的塑料袋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妹子除了油条外还给他带了个鸡蛋，然而没什么喝的。
　　冯澜带着感激的心吃了鸡蛋，不过实在噎得慌，一路上微微打着胸口，听叶妹子胡乱说些他以前从不知道对方会关注的话题。

　　待走到教1附近，冯澜便停下脚步，不打算再让叶妹子跟着自己。

　　“去吧，你不是还有课么？”
　　“可我想陪冯哥嘛~”叶妹子撇了撇嘴。
　　“你想翘课么？”
　　“偶尔一次也没事吧，我主要想知道冯哥上什么课~”妹子笑嘻嘻道。

　　冯澜用一种颇为费解的神情看着叶妹子。
　　半晌，他道：“好，如果你想听的话。”

　　“嗯！”开心地点了点头，叶妹子瞬间粘到冯澜身边，自然而然地挽起他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一瞬间涌上的情绪竟然是抵触的，冯澜却时刻告知自己，不能表现出厌恶感，不然会伤害对方。
　　深深吸了口气，他冲叶妹子笑了笑，便引着对方上了楼。

　　进教室时，冯澜知道自己吸引了不少目光，于是他坚定地带着叶妹子走到了最后一排，祈祷可以平安地挨过一整节课。
　　虽然妹子似乎尽量表现得正常，但冯澜总觉得有什么变了——有什么变得非常奇怪——即便他也说不上那种别扭感到底是什么。

　　下课后，冯澜准备去男厕所，叶妹子亦步亦趋。
　　正当冯澜以为叶妹子会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跟他进男厕所，妹子却及时驻步，朝冯澜道：“我帮你拿包吧，你去就好。”

　　冯澜定定地看着妹子那个完美的笑，机械地将书包递给了对方，然后进了厕所。

　　进门的瞬间，他脑海闪过叶妹子不久前毛手毛脚的模样，再次长长叹了口气——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有些人或事，一旦得到手后，劣根性就会被激发——从而变得没新鲜感？

　　冯澜知道自己不算圣人，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至于会产生前后如此大的心理落差——这难道是因为心里还存在对女人的芥蒂才会有这种说不清的抵触感么。

　　解手完毕，冯澜正迈出厕所，却看到叶妹子正拿着他手机，喜笑颜开地不知道正在跟谁通话。
　　瞬间觉得心下拧了个疙瘩，冯澜面无表情地走到叶妹子跟前，垂眸看着那女人。

　　终于看到冯澜，叶妹子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般，转向冯澜，冲他道：“冯哥，你爸诶。”
　　冯澜脸上的肌肉比先前更僵硬了。
　　“嗯，嗯——好叔叔。”还没把手机递给冯澜的意思，叶妹子依然笑着，“嗯，对，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您儿子的。嗯，嗯好的——哈哈哈，谢谢您，那就这样吧，嗯，好，叔叔再见！”

　　讲完电话，叶妹子像是对待自己手机般，熟练地拉开冯澜书包，将手机塞了进去，随后冲冯澜道：“走吧，一起吃饭？”
　　沉默地将书包接过来，冯澜定定地看着叶妹子，半晌无话。

　　回望向冯澜，叶妹子看了一会儿，不解：“冯哥？怎么了？”
　　“以后别这样叫我。”眉间带着一丝阴云，冯澜幽幽道。

　　闻言，妹子脸上笑意闪了闪，望着冯澜道：“诶？为什么？”

　　【冯哥——】

　　冯澜侧开眼，半晌才道：“正常叫我名字就行了。”
　　“呃，哦……”
　　“以后不要随便接我电话。”冯澜将包单肩背上，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但神色却一点温度没有。
　　妹子先前笑嘻嘻的神态彻底消失了。她立在冯澜身边一阵后，略显委屈道：“冯哥……我是说，冯澜学长……你是在责备我接了你爸爸电话吗？”

　　冯澜鼻息有些重，但没回应。

　　“我知道他在医院，我也觉得叔叔确实需要点安静。”叶妹子道，“叔叔想让你去D城发展，我也觉得吧，你应该——”
　　“可以了。”硬生生打断妹子，冯澜转头用一种相当严厉的眼神望向她，“这事情，我会有自己判断。”
　　“学长……”

　　“我下午还有点事，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冯澜道。
　　“要我跟你一起吗？”叶妹子道，“我想跟一直跟学长在一起，只要能——”
　　“你先去吃饭。”冯澜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重，于是转头道，“不用等我，我处理完我那边的事情，就联系你。”

　　“哦……”叶妹子点了点头，“那你要给我打电话哦。”
　　“嗯。”

　　说完，冯澜大步往楼梯口而去。
　　妹子跟了两步，便又停在了原地。

　　冯澜下至楼梯间后，脚步缓下来。

　　知道自己因为父亲的事情有些反应过激，他回忆着叶妹子以前那爽快的模样，愈感烦闷。

　　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自己还是对方——因为现在他只觉得多在那个女人身边一秒钟，就会有窒息感。
　　这和之前在对方身边的轻松感完全相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冯澜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对叶妹子好，发自内心的。
　　但现在的他却有种强烈的苦闷和矛盾感——这种感觉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走到一楼，冯澜望着室外天光，不禁露出凄惨苦笑——

　　原来自己，也是这样会有出尔反尔思想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