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信掰不直你》C逍遥

33、换魂疑云

　　冯澜看着床上叶妹子呼吸平稳的样子，心下的大石微微落下。
　　想到先前这女人直接在树林里昏倒的模样，他半条命差点吓没的感触还十分鲜明——也是那个瞬间，他确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本打算给自己一点时间来捋清楚自己对叶妹子的感情，不过这件事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于是便也毫不顾忌地向T大的丁文硕与叶韶清坦白了两人的关系。
　　喜欢同性的心情与喜欢异性的情绪非常不同——冯澜承认，自己在此刻正熟睡的女人身上能看到某种自己熟悉的感觉——对方的性情，直白的语言以及干脆的态度都让他觉得轻松而开心。

　　他想让这种开心感一直停留在自己身边——无论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是男是女。

　　当那女人再次睁开眼时，冯澜心下涌出的喜悦是他并未预料到的。
　　他微笑地看着对方，缓声开口：“韶清。”

　　对方也报以和煦的笑，最终，那柔和的表情汇聚成虚弱的一句话：“冯学长……”

　　冯澜脸上的笑意稍稍僵了僵。
　　他皱眉盯着叶妹子那张脸，以为对方刚苏醒时理智有些模糊。

　　“你怎么样？好些了么？”
　　“嗯……”柔弱地答应了一声，叶妹子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直，动作极其淑女。
　　看着对方的身型样貌以及动作，冯澜在那一瞬间有种违和感——总觉得虽然那张脸自己很熟悉，但对方的气场莫名有了改变。

　　对方依然冲他甜甜地笑着，整张脸的兴奋角度毫无挑剔。

　　然而冯澜发现自己开始怀念之前这丫头大大咧咧时冲自己表现出来的疯笑。

　　下意识伸手探向叶妹子额头，冯澜摸了摸——感觉没烧。

　　“学长……我没事的……”妹子微微扭了扭身体，并拢双腿，慢悠悠地准备下床。
　　冯澜就那么观察着她，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连语气也不禁带了些戒备：“你——还记得之前的事么？”
　　“之前的事？”喃喃着，叶妹子穿好鞋，低头看着自己那身随意的休闲装，伸手整理着，顺便把衣服上某装饰用的被某人系得乱七八糟的吊带重新解开，随后系了个完美蝴蝶结，“学长是指什么啊？”

　　冯澜直接从椅子上起身。
　　他垂头看着叶妹子，忍不住皱眉道：“树林里的事。”

　　叶妹子动作终于停了停。
　　她抬头困惑地看着冯澜，似乎拼命想附和对方的话：“哦……学长是说……学校组织的捡枯枝的活动吗？”

　　冯澜：“……”

　　这女人的表情太过自然，冯澜看不出一点表演痕迹——对方眼中的茫然以及无措也绝不是能努力装出来的。
　　沉默地观察着叶妹子，冯澜一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回忆着不久前树林中那个没羞没臊的女人，神情重新复杂起来。

　　“学长……”

　　然而正沉浸在思绪中，面前女人却忽然忸怩起来：“我刚才躺着的时候……听学长说……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无言地看着叶妹子那张柔弱的脸，冯澜觉得大脑有几分钟的短路。

　　——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什么……相当重要的信息。

　　几秒后，他探身向前，颇为直接地伸手摸向妹子下颌上的伤，看着那女人瞬间通红的脸，道：“这伤，你记得是怎么弄的么？”
　　“呃啊？什么伤？”经冯澜一提醒，妹子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伤，慌乱地伸手想去摸，但冯澜似乎已经没了耐性。

　　他直接松了手，相当认真地看着那女人道：“叶韶清，我之前在树林里的话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妹子单手覆上胸口，似乎被冯澜突然严厉的口吻吓到了。
　　“你不要这样跟我开玩笑。”脸上染了某些痛楚，冯澜一字一顿。

　　慌乱地看着冯澜，妹子憋了半天道：“学长……你在说什么？我、我摔了一下，脑子可能有点不太清醒——我休息一下也许就好了，你别担心啊……”
　　挫败地摇头，冯澜上前一把握住妹子的手腕，一点点抓紧道：“你是故意这样的么？为了让我知道我在和一个女人交往而不是男人？”

　　吓得肩膀都缩了起来，叶妹子看着冯澜那张带着怒意的脸，半晌眼眶有些湿润起来：“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但是你别怪我……”
　　看着对方连鼻头都红了，冯澜才急忙松了手，表情复杂地看着已经开始抽泣的叶妹子，伸手揉了把发。

　　在原地混乱地站了一会儿，见叶妹子已经哭开了，冯澜无奈地转身拿了卷纸，缓和了情绪，递到她面前：“抱歉，我刚才有些心急了，对不起。”
　　接过冯澜的卫生纸，妹子摇了摇头，委屈道：“不是学长的错，是我在学长面前太紧张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学长……”

　　冯澜：“……”

　　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冯澜长长叹了口气，略显心疼地凑过去揉了揉她发梢。
　　然而他身躯才靠近，那女人便自顾自拉过他胸膛，钻到了他怀里。
　　下巴抵在妹子发顶，冯澜僵硬了半天，才伸手环抱住对方，心情异常复杂。

　　【对了对了，冯澜，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超自然的事情。如果我跟你说，你愿意相信我么？】
　　【其实，我跟那个T大的叶韶清，我俩互换了——】
　　【我和那个叶妹子，我们……】

　　听着叶妹子的哭声，冯澜脑海忽的闯入叶韶清昏倒前的几句毫无逻辑的话。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超自然的事情。】

　　——超自然？

　　冯澜不知道对方是指什么。

　　【其实，我跟那个T大的叶韶清，我俩互换了——】

　　互换了什么？

　　【我和那个叶妹子，我们……】

　　叶妹子？

　　冯澜皱起眉——叶韶清不就是妹子么，为什么还说T大的……

　　倏然，神经一颤，冯澜感觉自己似乎拼凑出了什么。
　　但是那结论太过荒唐以至于自己想出来的时候觉得十分可笑。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超自然的事情。】

　　叶韶清的话还在脑海盘旋，但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泪汪汪的女人，冯澜心下还是慢腾腾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叶韶清接到叶妹子电话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刚在食堂坐定的他一看到“叶妹子”那三个字，就感到一阵头疼——倒不是他对妹子本人有什么意见，主要是一想到妹子和冯澜之间的关联，他就觉得十分烦躁。

　　犹豫再三，他还是撂了筷子接了电话。

　　“喂。”
　　“喂，韶清哥。”叶妹子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些鼻音。
　　“嗯。”叶韶清望着面前热腾腾的狮子头，刚有的胃口似乎又快消失了。
　　“我能问你个事儿么？”

　　叹了口气，叶韶清道：“你问。”

　　他现在除了给对方解答十万个为什么，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能动性支援方式。

　　“你那天……跟学长在树林里说了什么啊？”
　　“啊？学长？”叶韶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冯澜学长。”妹子补充。

　　叶韶清差点忘了这丫头硬给人家套上的那个头衔。

　　一回忆起那天在树林里的喜悦，叶韶清就又一阵肉疼——妈的，反正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自己在一旁跟着瞎掺和啥。

　　“没啥重要的。”
　　“冯学长今天好像不开心。”叶妹子说，“可我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他一直跟我说我不用故意表现成这样，还说他在树林里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叶韶清再次感到胸口一记重锤。

　　“哦，是么。”叶韶清说，“估计他意思是，他确实想认真捡垃圾给社会做点贡献了。我们在树林里聊了半天垃圾回收的事情，他意思是你不用表现得那么矜持。豁达点面对垃圾。”
　　说完，叶韶清单手扶额，长出一口怨毒气。

　　“额……垃圾？”叶妹子似乎有些不信服，“你确定吗？我觉得看他的样子不太像啊……”
　　“总之就是——”

　　说了一半，叶韶清意识到如果自己再编下去，怕是要影响妹子的感情判断。
　　他不想因为自己那点私心而糟蹋了妹子的好意。

　　兀自沉默下来，叶韶清看着那已经不怎么冒热气的狮子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全世界最蠢的情敌。

　　“韶清哥？”
　　“妹子。”斟酌了一番，叶韶清道，“你想听实话么？”
　　“呃……实话？”
　　“嗯。”
　　“想啊……”叶妹子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这话题为毛会涉及是不是实话的问题。

　　“哥在树林里跟冯澜表白了。”叶韶清捏着把汗，终于把胸口憋屈的话说了出来。

　　妹子那边瞬间陷入沉默。
　　叶韶清连先前对方颇为沉重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等了一会儿，他有些焦急道：“呃，妹子？你没事吧？”
　　“韶清哥……你为什么要跟学长表白？难道你喜欢学长？”
　　叶韶清捏眉：“对。”

　　“你——”妹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她斟酌了半天用词，最后糯糯道，“你……难道不是为了帮我追冯学长才这么做的吗？”

　　草，这理由确实比真话好听多了。

　　叶韶清闭了眼，一心求死：“不是。”

　　妹子那边陷入了死寂。

　　她回忆了一下冯澜的反应，没一会儿就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听自己直接把妹子弄哭了，叶韶清慌了：“诶？妹子——你别哭哈，别哭别哭……”
　　“呜呜呜……”
　　“别哭别哭……我天，哥不会追冯澜了好不好？不追了，现在不是换回来了么？”
　　“呜呜……”

　　叶韶清拿着手机开始全食堂环视起来——他现在十分想找个会哄妹子的爷们儿来帮自己接班。

　　最终，那边连续的哭腔终于变成了抽抽搭搭的断续音，叶韶清硬着头皮道：“妹子……你没事吧？”
　　“那你答应我不能追学长——因为……我比韶清哥先喜欢人家的……”

　　这话撂下，叶韶清又觉得胸口一痛。
　　他沉默地看着已经彻底凉透了的狮子头，叹了口气。

　　然而这犹豫的两秒成功又激起了妹子的哭腔。

　　“呜呜呜哇……”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叶韶清感慨，“我答应你绝对不追，不追好吧？”
　　妹子终于停下来，抽噎道：“真的？”
　　“真的。”伸手擦了把汗，叶韶清觉得自己至少折寿十年。
　　“嗯。”叶妹子认真道，“我相信韶清哥不会骗我。”
　　“不骗不骗，哥不骗你。”

　　妹子后来又叮嘱了几句才收了线，叶韶清挂了电话差点把脸砸在饭盘里。

　　“老子这他妈的是签了什么生死契么。”

　　正觉得像是被什么人压在水里没法喘气，手机再次轰响起来。

　　叶韶清有气无力地举起手，祈祷着不是叶妹子电话。

　　一看屏幕——杨之冥，他喜出望外。

　　“喂！冥王！”

　　一阵轰炸，弄得杨之冥那边一阵颇长的沉默。

　　“呃，韶清？”
　　“是我，怎么了。”

　　似乎对叶韶清突然恢复的干脆声音感到震惊，杨之冥确认了半天，道：“卧槽？你正常了？”
　　“啥意思？”
　　“你他妈前段时间给老子发什么嗲呢？？”

　　叶韶清急忙将手机拿远，思考了半天终于明白对方是指叶妹子的事儿：“呃……发嗲？”
　　“在队里要十几个队友教你怎么推挡侧身，你他妈是不是退化了，啊？？？”

　　不知道杨之冥哪儿憋了这么多气，叶韶清擦了把冷汗：“呵呵呵，前段时间老子在做一项挑战，现在挑战结束。”
　　“什么挑战？”
　　“用女人的方式面对世界。”
　　“去你妈的。”
　　“行了冥王，毛事？”
　　“晚上集训，上次比赛你这狗逼居然缺席——你这回要是再出幺蛾子可以直接滚了。”

　　“杨之冥，你他妈是不是性别歧视？”
　　“什么性别歧视？”
　　叶韶清坏笑着：“你在Gay吧工作，对男同胞们是不是得温柔点？”

　　先前还火箭炮般喷涌的杨之冥像是突然被堵了筒，挣扎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说……什么？”
　　“咳，没啥。晚上训练是吧，行，我去。帮我填个到。晚上老子要照样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看起来你这日常白日梦真是变本加厉。”
　　“少废话，到场见。”
　　“行，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