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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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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 Being系列图不灵(1)
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站在坎帕斯波尔县派出所大门口,盯着那个地名茫然。
好像有点眼熟?
还没来得及想起点什么,我就又晕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在一个审讯室一样的地方,对面的警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姓名?”
“不知道。”我说,“我失忆了。”
那警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问:“年龄?”
“不知道啊,我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诚恳地说。
“职业?”警员继续问着。
“……你的编程人员一定是个智障。”我其实没什么耐心。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那警员顿时神情突变,拍案而起:“说谁智障呢?你才智障呢!”
“哦?”我挑眉看着他,“会说人话啊?”
然而那“怒火”就像它毫无预兆地燃烧起来那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警员一脸认真严肃地看着我,说:“请告诉我你的姓名。”
要!疯!了!
“就不能找个人来跟我说话吗!”
警员的动作顿了一下,重复道:“‘找个人来’。”
“建议采纳。”他直起身体,平视前方,说着,“所长,他要求与人类对话。”
所长接入了系统,那警员的神态又一次突变,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说:“连这么简单的问询笔录都做不好,我看是时候把你解离重造了。”
听见“解离”一词,我脑子里像是被针搅了一下,怕不是要短路。
晕过去之前,我听见所长惊讶的声音:“哎?你……你不是那个,图不灵吗!”
后来,一位自称是我的仰慕者的女性从医院把我接走了。她告诉我,我是智能仿真机器人界大神级的存在,距离上一次公开露面到现在已经近三年。在外界眼中,直到刚才入院时被记者报道的那一刻,这三年,我都处于失踪状态。
而我什么都不记得。
坎帕斯波尔县离我以前长住的城市有近四个小时的车程,路上,她的车载机器人给我放了一期四年前的《是真人吗》节目,是我参加过的那期。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天才编程艺术家’图不灵先生,图先生您好!”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向观众介绍我。
我看着屏幕里我的脸,听见我自己说:“主持人好,各位观众大家好。”
如此陌生。
紧接着,站在我身边的男性也重复了一遍:“主持人好,各位观众大家好。”
看见他,我脑子里又被针搅了一下,还好这次没晕过去。
“哎?看来这位就是图先生的‘完美之作’帕斯了。”主持人的焦点立刻转向了他,“帕斯你好!可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吗?”
帕斯……?我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这个人,如此熟悉……
“当然。”帕斯开了口,“如您刚才所说,我是不灵设计制造的一个高级智能型全仿真机器人。”
主持人点点头,又转向我,问道:“图先生,我们说帕斯是完美的,那么,它的完美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首先,我用钴铬钼合金和超高分子量聚乙烯搭建了他的骨架,用尼龙纤维束组合成肌肉,用高性能聚氨酯材料做韧带……”我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主持人,一拍手,“总之,他的身体,尤其是皮肤,都是由高性能的仿真和仿生材料制作,肉眼难以分辨,触感也很真实。”
“可以试试看吗?”主持人问我。
我看了帕斯一眼,说:“你问他啊。”
帕斯向主持人伸出了右手。
主持人地盯着那只手看了一阵,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帕斯微笑颔首,握紧主持人的手,上下晃了两个来回,然后放开。
主持人惊奇地向观众介绍:“刚才与帕斯握手的感觉非常神奇,它的力度很合适,掌心甚至还很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字幕上用“它”来指代帕斯时,我觉得很不舒服。
可屏幕里的我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接着主持人的话说了下去:“是的。我在他体内设计了一套循环系统,泵体规律性收缩,将恒温在37℃的人造血液输送到全身,再通过回收管道进入净化器……就像人类的血液循环一样。”
主持人在一边附和状点头。
而我继续说着:“不仅如此。而且他还有仿生眼、仿生胃、人造脾、肺等等所有人类器官。他会呼吸,他的人造血液具有和真血一样的运氧功能,也能进食,而且,正常能耗下不需要充电就能维持日常活动。”
“那可以说基本和人类没差了!”主持人夸张地惊叫。
我和帕斯对视一眼,微笑点头。
“现在我们来和帕斯聊几句,看看它的程序是不是和躯体一样能够以假乱真呢?”主持人看向帕斯,“帕斯,你知道今天将要完成什么样的挑战吗?”
“仿真机器人界的升级版‘图灵测试’。”帕斯说。
“你有信心吗?”主持人又问,“你觉得自己能通过这个测试吗?”
帕斯看着我,笑着点头,说:“我相信不灵的能力。”
“哈哈,看来帕斯对图先生具有很深的‘感情’啊!”主持人说。
“那是当然,”帕斯面向观众,昂首挺胸,自豪而深情地说,“我爱他。”
我爱他。
这一瞬间,我突然眼前一黑,想起了些什么。
后来主持人说:“我相信,也许帕斯对图不灵先生的爱就像我们爱上帝那样。”而帕斯说“不”,他想补充些什么,却被主持人打断了。
最终,在那一期节目的街头实验里,尽管有相当一部分受试者确实认为帕斯是人类,但出人意料地,统计学结果显示,帕斯没有通过测试。
那天回家后,我记得我问他:“为什么要故意让他们以为你是机器?”
帕斯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抖着腿一耸肩,说:“好玩啊。”
我无言以对。
“而且,成功混淆视听,不是测试加分项吗?”他挑眉看着我,“多有意思。”
我说:“你开心就好。”
然后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勾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向厨房。
“吃饭啦,你不饿我还饿呢。”他说。
那位“我的仰慕者”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在密码锁上无意输入了一串数字,门开了。
“图老师,您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工作室就在附近。”她说着,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她,因为我发现,眼前的屋子里有不止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他,是谁?”我问她。
“谁?”她看起来很茫然。
“我的,妻子?或者说,伴侣?”
“您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对外公开的伴侣呀。”她越发茫然。
我走进屋里,四下环顾,“但这看起来的确像是两个人生活的房间,对吧?”
“或许……”她有些犹豫地说,“他已经被解离了。”
解离?机器人?
“您最完美的作品。”她补充道。
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