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近朱者赤》泉石

2、5-9

　　（五）

　　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有倒塌下来燃烧的桅杆，身边惊惶的尖叫夹杂着婴儿的啼哭。
　　眼前有在火光下显得刺目的鲜血、亮晃晃的刀光、苍白的脸颊与痛苦的表情，以及举起长剑的男人头上绘有骷髅的帽子。

　　我的视角一直在变，一会儿我在那艘燃烧的船上，一会儿我又在平静的海面上注视远方崩裂的燃烧的船体残片。

　　接着是家里色调沉郁的宅邸，嘴角扬着相同弧度的所有人。我在这座房子中规律地早起、规律地进食、规律地作画、规律得犹如大厅的挂钟，分秒不差地重复着每一日的生活。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火自庭园而起，逐渐蔓延到整栋房子。
　　所有人都站在外面，只有我还留在里面。
　　我坐在窗边，透过滚滚浓烟和火光，看见窗外孤高的明月。

　　我似乎听见了野兽的吼声。

　　然后我醒了。

　　梦里的一些东西真实到可怕，就像是我曾经历过的一样。
　　我全身都是冷汗，心跳剧烈，实在无法再次入睡，接着我想起了布伦特医生的话。

　　我打开灯，开始画那幅被重新做了要求的画。

　　（六）

　　离下一次谈话还有很多天，我准备出门写生，身边依旧跟着一个护卫。

　　我打算去罗格镇的后山，那是个旅游景点，我并不是第一次去了，那里也算安全。

　　结果路过一家餐厅时，我又看见了那抹红色。少年坐在露天的餐位上，像是饿了很久一样，疯狂地扫荡着满桌的食物。
　　我站在那里，走不动路了。
　　虽然当初没有看见他的脸，但那抹美丽的发色和他的草帽已经使我认出这就是当时处刑广场的那个少年。

　　我坐到了少年的对面，看着他吃东西。
　　直到他吃完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好。”我还在想怎么继续下面的话题，因为我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眨了眨眼，问我；“你找我有事？”
　　少年的眼睛十分干净澄澈，我被看得呆呆点了点头。

　　“这样啊……”少年眼中流露出苦恼的情绪，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他说，“我现在有些麻烦，等一下吧！”

　　“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拉着跑走。
　　紧接着我就听见了后面传来一系列的骂咧声。

　　“你……你不付钱吗？”我当时并没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跟在他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克制不住震惊的心情，诧异地问他。

　　“暂时没钱了，我以后会还的！”跑到暗巷里躲了起来，他才松开了我的手，这样回答我，“对了，你找我做什么？我记得你，之前你在处刑广场好像就想找我说什么。”

　　我的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心温度，那是一只温暖的手。我下意识地把那只手背在身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我还是眉头微蹙，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走近了他几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比我要高些，背靠着墙，被我这样盯着也毫无反应，好奇地回应我的目光。

　　他不仅发色好看，连眼睛也漂亮到令人惊叹的程度。
　　那是一双没有被尘世杂念困扰的眼睛，但又不同于刚出生的婴儿那纯洁的眼睛。

　　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然后我退后了几步掏出了钱包，拉过他的手腕放在上面。
　　他的表情瞬间怪异了起来。

　　“我最近在练习画人像，你能来做我的模特吗？”我面对他诡异的目光，我毫不心虚地撒着谎，“只借用你几天时间，如果你同意的话，这些是报酬。”

　　他露出苦恼的神情，接着嘴角挑起一抹笑：“你不怕我拿着这笔钱跑了吗？”

　　我告诉他：“但你一定要记得拿出一部分还给餐厅老板，吃霸王餐是不对的。”

　　他似乎是无奈了，叹了口气，把钱塞进包里，抬起头来时又是笑嘻嘻的模样答应了我。

　　我和他交换了姓名，并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说好这次我们的交易以画像画完为截止日期。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画人像的话我可以提前用相机把他拍摄下来，毕竟这是一个漫长的工作，一直不动的话模特是很累的。
　　但我想多看看他。

　　分别之后，我才想起被遗忘在了餐厅的护卫先生。

　　（七）

　　回去后我解释我约了一名画像的模特，本来准备大发雷霆的母亲张了张唇，欲言又止，然后问我给了多少报酬。
　　我答了个数。

　　母亲又给了我一袋贝利，让我明天记得补给模特先生。

　　然后我告诉她我这次没准备画“死亡”了。她明显愣了愣，我第一次看见她似哭未哭的表情，但那又不是因为伤心。
　　她激动地抱住我，叫着我的名字。

　　我感到很苦恼，我无法理解她的感情，只能伸手回抱着她。

　　（八）

　　我和香克斯约在了海边。

　　他开了一瓶朗姆酒，盘腿坐在沙滩上，然后苦恼地问我他是不是一直要保持这个动作不动。
　　我还是选择告诉他真相，让他先保持这些动作，等我拍完照就可以随意活动了。

　　拍好照后他问我昨天为什么说要等到画完才算交易完成。

　　我想好了理由说总有照片没兼顾到的细节，所以真人也必须在场。
　　他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是吗。

　　他有些闲不住，一开始还对我画画感兴趣，看了一会儿我画画又跑去找护卫先生搭话。见护卫先生对他爱理不理的，便垂头丧气地往海里扔石头。

　　最后他坐在我身边开始喝酒，说我的画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要画他的样子。

　　我说当然了，这才刚开始。

　　“你真有耐心啊，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画东西，如果是我绝对会疯的。”他这样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我闻着空气里的酒味，问他如果是一直喝酒呢？
　　他摆了摆手，说酒要大家一起喝才有意义。

　　然后他又警惕地看着我，说我还是个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我有点不高兴，说他也是小孩子，凭什么他就能喝。

　　他看了眼远远站着的护卫先生，手搭在我的肩上靠近我，声音极小地告诉我说他不一样。他是一个出了海的海贼，出海就代表着他已经是个成人了，当然可以喝。

　　我拿着笔的手差点就抖了，不过身体还是一僵，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靠得太近的缘故。我把他推开，心思有点乱。

　　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倒不至于，就是心里有些慌。等镇定下来，我就问他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海贼。

　　他说他是从西海来的，在海贼船上做过见习海贼生，过段时间就会成立正式的海贼团出发。
　　我打量着他小麦色有些偏深的肌肤，看起来确实是在海上待过。

　　“你也要去找海贼王留下来的one piece？”我问他。

　　他哈哈大笑，说自己的梦想是环游世界，船能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反着他的话说，说船又不能在陆上走，你为什么还上岸。

　　他告诉我有一种船能在沙漠中航行，而且只要能到港口，陆上还是能去的，不仅如此，顺着正确的航路走，甚至能抵达云端的国度。

　　我针对他的话一句一句地刁难，比如问一些在云上船怎么走，云端上的人为什么不掉下来之类的问题。
　　他告诉他都去过，然后跟我讲那些地方的故事。然后我又问他有没有去过其他奇怪的地方，从他的语言中构想出一个又一个美丽奇幻的世界。

　　和他说话时，我说不清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既高兴又羡慕，甚至连画画都拉不回我的注意力。

　　结果一整天下来，画像的进展极慢，结束时我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告诉他明天一定记得来，再多讲些故事，明天我带酒来。

　　他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九）

　　今天香克斯依旧和我聊着天，在我向他追问海上的那些事时，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出海看看。
　　我虽然心动，还是摇头了，告诉他家里人不允许我出海。

　　香克斯问我原因，我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他好像是我小时候遇到过海难，家里人从此就对我特别紧张，没让我出过海了。

　　“虽然有时候也想出去看看不同的风景，把那些地方都留在画里，但家里人是不会同意的，特别是哥哥，我估计刚出海，他就能知道我的消息然后告诉妈妈。”

　　“你想当画家吗？”香克斯问我。

　　“只能想想罢了。到时间了我就要结婚，变得和妈妈一样。”

　　“听起来真是无聊。”香克斯看着我，沉吟少许后问我，“如果你答应，我就带你去海上，怎么样？我们可以一起周游世界，你来做船上的画家，想画什么就能画什么！”

　　我当时都懵了，这家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他是在诱拐啊！

　　但当时我确实心动了，拿笔的手一直在抖，答应的话都到了嘴边，但我还是摇头拒绝了他。

　　这天结束后我告诉他我明天要去看医生，后天再来，心里有些庆幸明天不用见他。
　　至少我不用担心明天见到他回请求他带我离开，也不用尴尬地面对被我拒绝了的他。

　　回来之后我终于完成了布伦特医生让我画的画。

　　（十）

　　布伦特医生看了我的画。
　　她问我从这个视角看房子是在高处吗。

　　我告诉她是的，房子是在悬崖之上，所以看不见村庄，只能看见波涛汹涌的大海与被吞没的船只的残骸，还有阴沉沉想是要吞噬整片海域的乌云以及在乌云中游走的雷蛇。

　　“这个女人在探出身子？”她指着画中微微垫脚，一只手的手指搭在窗架上的女人问道。

　　“嗯，不过也只是想想，她知道推开窗会被淋湿，所以手没有用力。”

　　又问了几个关于窗户的问题后，布伦特医生将画收起来，问了我一个新的问题。

　　“你害怕大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