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了召唤兽？》菜少女

7、蓝翔与机甲（2）

　　乔木坐在台下，端着听评书的态度听讲，本以为下课以后自己还能有精力跟郝教授争个脸红脖子粗，却在宣布放学，站起来收拾东西的那一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终于想起来，在昨夜十一点蹲在实验室外面干啃完一包泡面以后，中间不留神穿越成苏纨的召唤兽，再到现在学城来替苏纨打卡签到上完一下午的课，他一直处于一种不进水米的修仙状态。
　　身为万千作息饮食不规律的大学生的一员，乔木本来就有慢性胃病，此时腹中空空，胃痛有如山倒，就算本来气焰嚣张，也不能不被“人是铁饭是钢”定律打倒，一时间整个人都蔫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乔木在众人眼里根本算不上虎——顶多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愚蠢二五仔，就更不会放过此等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雨花石兄弟见乔木捂着胃皱着眉，笑得快从石头缝里开出花了。这对兄弟估计很少在别人面前吃瘪——至少从来没有在乔木这样的平民面前吃瘪过；乔木虽然不了解这些故作高贵的所谓贵族的脑回路，可好歹看过电视剧，知道苏磬潭替他把这一波仇恨拉得稳若磐石，心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会得到雨花石兄弟大方的白眼对待：比如现在，就在乔木饿得眼前发黑的时候，高个的弟弟哼了一声：“苏小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让个病恹恹的书童来书城啊？苏家人都这么不在乎书童的身体的吗？”矮个的哥哥唱和道：“就是，待会儿出问题了又说我们兄弟俩欺负他呢，恶人先告状。”
　　乔木对这种低级的嘴炮没什么反驳的欲望，更没空搭理他们，扶着额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思维稍稍回笼，才胡乱把中午发的讲义和电子教具堆在回收处，撑了一把墙，在身后雨花石兄弟的冷嘲热讽中循着记忆，跟着郝教授的背影，往教授办公室那边去了。
　　机械学城内部面积并不大，虽然处在地下，却没有地下室本来的潮湿压抑感，或许是学城自带的通风管道的功劳。不知道是不是体谅他第一天到学城，郝教授走得很慢，哪怕他先一步迈出了教室，乔木还被自己暂时性的胃痛头晕耽搁了一会儿，却还是被在走廊尽头追上了。
　　比起乔木心中有些小忐忑，郝秋白教授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办公室门上的虹膜锁扫过他的眼睛以后就大方弹开一条缝，轻松放行了。郝教授端着教授的架子昂首阔步地踏进办公室，乔木跟在他身后，蔫巴巴地垂着头，伸出一只手去接臆想中不会为他留的门——但乔木发现自己还是拿自己那颗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郝秋白一只手抱着电子教案，只好单手拉着门，正等他进来。
　　凭这能令两个人并肩出入的门缝，乔木能很清楚地看见办公室里的陈设：办公室里摆着两株一人多高的绿植，十分显眼；然后就是几乎占了办公室四分之一面积大的巨大合成材料办公桌，桌面上镶嵌着皮革一类的固定桌垫，擦得闪闪发光；桌面很整洁，摆放着各类乔木一眼看不出作用的电子设备，屏幕上显示的东西乔木看不大明白，干脆就放弃了。
　　郝教授亲自给他留门，乔木在门口惊鸿一瞥，不好多看，也不好拒绝郝教授的好意，就着他给自己留的那条门缝溜了进去，没想到才不过刚刚钻进办公室，背后就传来郝秋白一句不咸不淡的问话：“没吃东西？”
　　乔木怀疑地回头看了一眼，郝教授却没分给他一点目光，似乎也没打算解释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听说苏小少爷人稍微任性了些，实际上却不是个难相与的主，还没听说过他罚谁不让吃饭——你得罪他了？”听这口气，这郝教授至少是单方面认识苏纨的：乔木这才回过神来，恐怕这郝教授说是要跟自己学术探讨，实际上还是为了他背后站着的那位小少爷，和苏纨背后那个据说权势滔天的家族。乔木想到这里，一边纳闷为何能有那么多人惦记苏纨这块在宅子里整整关了一百年的狐狸肉，一边耐心解释道：“我才到苏纨手底下做书童，还没来得及吃饭。”
　　“噢。”郝教授点了个头，脸上挂了副“都别说了，我懂”的体贴表情，“你还真是忠心护主。我这儿还有几块饼干，你拿着先垫垫肚子。”说着，从办公桌一排混乱的书堆中摸出个环保餐盒，餐盒上贴着张小纸条，上书“鲜奶味早餐饼”六个大字，里面只剩两块饼干，对于一整个餐盒来说有些过于宽敞了，郝秋白把餐盒递给乔木的时候两块饼干在盒子里颠来倒去，撞得叮铃哐啷。
　　乔木彼时正疑惑怎么来个人就给他个“忠心护主”的评价，甚至怀疑自己就长了张憨厚老实脸；一走神，手比脑子快一步，就把妨碍思考的噪音源接了过来，等拿到手里，揭开食盒，乔木才发觉气氛诡异，两只手捏着一块没他半张脸大的早餐饼，愣是不敢咬下去，与郝秋白面面相觑。
　　估摸着过了十来秒钟，终于是郝秋白忍不住了：“小同学，你别是担心我给你下毒吧？”
　　乔木一边在心里回“那可不”，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否认道：“没、没有啊，我就是——”这话几乎要接不下去，乔木心中一急，张嘴就来：“苏纨不在，我紧张。”郝教授本来只立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他，听了这话，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容：“你跟苏小少爷关系不错？看样子他还经常为你撑腰啊。”郝秋白眼睛一眯，“我从前还没听说过苏小少爷身边还有你这号人物，连下人都没听说有过一个，你这唯一一个摆上台面的果然身份不凡。
　　“请坐。”
　　乔木下意识听话就坐了下去，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位置是看在苏纨面子上给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吃了嗟来之食，脸上有些挂不住：“苏纨心好，对谁都一样。”
　　“那倒不，我也见过小少爷一面，虽然如今时过境迁，本性却总不会变化太大，他若真如你所说，倒真可以看出他的确待你不薄。”这算是直接指出苏纨不是个拥有绝世圣母好脾气的狐狸了；乔木一听这语气，知道这郝秋白估计也是来者不善，心里苦笑一声道哪里的事，又腹诽自己这大腿是不是哪里抱错了，怎么单单一个下午就遇见这么多凭着他苏纨名头来找自己茬的刺头？
　　虽然被这一群刺头扎得脚疼，但乔木对这个世界毕竟只可谓是一知半解，或许还有需要仗势欺人的唱和，不好把苏纨踢得太开。他当然知道不能在面上和盘托出，只好把跟竹鼠精说过一次的“尊贵小少爷宅心仁厚救起落难失忆男”的故事丰满一下，又讲给了郝秋白。这个故事经过丰满和润色，加上乔木对自己和苏纨双方心理上帝视角的叙说和描写，从说给毕吉霓的那一两句话，被他活生生改编成了一篇短小说。乔木本来还为说谎，有几分赧然，但后来自己专心致志地讲着，不知为何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起来；郝教授不知道是信了还是只把乔木讲的当个笑话，一边听一边点头，趁乔木讲故事的时候还给两人一人沏了一杯茶。
　　等乔木讲完了苏纨美救英雄的故事，郝教授端着茶杯，轻呷了一口，敷衍道：“感人至深，感人至深。”看都没看乔木一眼，两只眼睛都盯着漂浮在瓷杯里的茶叶。乔木无端有些挫败：虽然他的故事里有不少情节来自在21世纪时被迫观看的豪门神剧，但好歹算得上是跌宕起伏，郝秋白却没给任何解释，出了神似的，只看他手里的茶杯。
　　乔木进了办公室以后被郝秋白引导着说了一大圈话，此时倒也不很觉得窘迫了，见郝秋白还沉默不语，干脆直言道：“郝教授，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走神的郝秋白被这一声拉回了现实似的，低头揉了揉手腕，“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我作为学城长，没有权限联系苏小少爷，我有些事想跟他商量，但苦于找不到人，只好请你传话。”郝教授一改在教室里上课又长又拖的语调，语速快得像一阵风，与十来分钟前的郝秋白完全判若两人；不仅如此，郝秋白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抬起过头，左手一直捏着无辜的右手腕腕骨，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了几分钟之前乔木深陷的那种尴尬之中。
　　“联系苏纨做什么？”乔木心说不是吧，还真是冲苏纨来的？但其实他跟苏纨只是个弄错了又不能公之于众的召唤师与召唤兽的关系而已，完全称不上亲密，怎么好跟人夸下海口能把那个据说无比尊贵的小少爷请到机械城里来？
　　乔木心里已经转过了一大圈关节，不料郝秋白的话还没说完：“如果苏少爷问你是什么事，你就跟他说是一百年前他委托机械城办的那件事的后续——因为资金链断裂，这个项目已经停工四十多年，如果小少爷有意——”说到乔木刚好能借着上下文猜出意思的程度，郝教授及时把剩下半截话吞了回去，闭嘴不再说话了。乔木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苏纨还在机械城有投资？”
　　郝秋白毫无学者形象地搓了搓手，“一百年前，我还是机械城年轻学生的时候，苏小少爷说对学城项目有兴趣，因而作为业余爱好，给了学城一大笔注资——”
　　乔木干脆忽略这个不知道是人是妖的郝教授的年龄问题，一连通上下关节：“这笔钱学城花了接近六十年？”
　　郝秋白一笑，摆摆手：“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到第五十四年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停工了。”
　　所以这是……让乔木做中间人，管苏纨讨嗟来之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