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书童和少爷的自我修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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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穿到这所谓“大历法188年”的时代的方式并不体面：本来就因为连天熬夜头痛肾虚、脚步虚浮，单肩拖着个书袋一跤跌进下水道管口，下落的时候下意识松了手，身份证手机银行卡都落在了包里，现在想看个时间都成问题——但在苏纨开进地下泊船港之前，乔木往窗外一望，见着太阳在单向透明的飞船玻璃正上方光芒万丈，估摸着这异世时间与21世纪没什么差别，已经快到中午了。他想着今天正要开学，咳了两声，见坐在驾驶座的苏纨哑巴了似的不理他，才终于按捺不住：“现在几点了？”
像是很懂他的心思似的，苏纨把船停在船库，草草敷衍道：“没事，早上都是开学动员演讲，我就从来没听过。”乔木奇道：“你不是门门功课SSS吗？三好学生也能逃开学演讲的？”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苏磬潭说上句，我能接下句的好吗？一个暑假早听够了。”见乔木还是一脸迷茫，苏纨恨铁不成钢道：“姓苏的，我大哥！”乔木心道姓苏的我哪知道是你哥还是你爹，却实在懒得跟小孩子争辩，点头道：“嗯嗯，不愧是大哥。”地下泊船港装修得很有魔幻感，两人头上拿铁索挂着一盏火焰灯，灯座八个角上分别挂着阴森森的八个骷髅；不远的地方，火光映照之间，动态的壁画上海浪翻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四周的浩渺的佛音。
苏纨对周遭环境熟视无睹，也没听出乔木的敷衍，眉头一挑，“苏磬潭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还有啊召唤兽，我跟你说清楚，这世界上往前数一千年，往后数一千年，都不会有比我大哥更出色的术士了——”乔木自然清楚苏纨此等话痨不会只夸夸他大哥就作罢，听他语气一转，果然又接了句：“还有，你作为书童，肯定是要陪我上下学的，但毕竟召、苏哥你不会法术，本少爷考虑了一下，让你到机械系外院旁听，你记得下午五点半来接我放学。”说完，塞给他一张流光溢彩的黑底错金卡片，“你到地方了刷个卡。”
都体贴到亲自给自己安排去处这个地步了，乔木也不好意思说靠自己其实对法术更感兴趣，只好跟苏纨在地下泊船船库电梯分流处分道扬镳；只是临走的时候小狐狸笑得一脸狡黠，令乔木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说是电梯，这自动下行的斜面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条运货的传送带，一眼看不到尽头。乔木是往机械分流一边走，路上的装修风格逐渐从奇异诡谲的魔幻变成了大量使用银灰色的金属感现代装潢；可能是他和苏纨来得实在太晚，路上没有行人，走廊空空荡荡；他无端担心起错过课程，便加快速度顺着传送带往下走，于是整个走廊里只有他和影子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有些恐怖的意味。
“等等！前面那位兄弟！这个点教授们都午休呢，你走那么块干嘛？”就在乔木怀疑自己又要在这个没人管得到的地方摔一跤再次穿越的时候，后面传来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及时挽救他于水火之中；乔木回过头，正好跟往这边赶过来的人对上目光。
“恕我冒昧，”乔木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几乎胖成了个球的学生，诚恳发问：“请问您是仓鼠吗？”
这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头上立着对圆形的小耳朵，形状跟乔木远在下水道另一头的家里闹鼠灾那段时间里，乔木收拾粘鼠板时候看到的老鼠耳朵一模一样，但总觉得直接问对方是不是只耗子有些失礼，就挑了种对21世纪人类来说接受度高一些的啮齿类动物提问。
“嘿，你们怎么都说我是仓鼠呢，”男子眉毛一扬，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不悦的意思，“我本体是竹鼠——肉质很鲜美的那种，你听说过吗？”
还没听说过自我介绍的时候提及自己的肉质的。乔木闻言，眼皮跳了跳，脑中不禁浮现起某大热自媒体微博上被花式烹炸蒸煎煮的可怜小动物，看向这西装革履的大胖子的时候眼中就带上了一些同情：“噢，听说过，久仰久仰。”那男子听了两声“久仰”，颇有些自得的意思，自我介绍道：“诶，我是徐家的书童，毕吉霓，来机械系帮少爷打卡的——看你这装束，也是来替少爷答到的？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不如等会签到完了，我们一起去酒街看看？”
乔木两相权衡，觉得比起这只竹鼠恶搞一般的名字，还是先吐槽苏纨更能解他心头之气：毕竟他这才明白过来苏纨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刷卡机上刷卡的含义，原来跟大学时候翘课让室友帮忙答到是同一个意思，而且看这毕吉霓的话里意思，书童代少爷答到似乎还是个挺普遍的现象。乔木虽然不敢拍胸脯说大学期间一节课都没翘过，却还是能摸着自己仅剩的良心说自己对异世的机甲课挺感兴趣的；因此哪怕对毕吉霓口中的“酒街”也有几分兴趣，却还是更想去听课。
“还是留下来听课吧，苏纨要我过会儿去接他。”
那只竹鼠不知是从乔木口中听到了什么，大骇：“你是苏家小少爷的书童？”乔木不知所以地点点头：“对，苏家的那个苏纨。”
那竹鼠摇了摇头：“兄弟，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呢？”说完还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吧……”说罢，重重叹了口气，头还摇得更夸张了。这下轮到乔木迷茫：“怎么说？”
毕吉霓又是一阵夸张的大骇，乔木都担心他的下巴掉下来。
“就苏磬潭，苏家大少爷那事，你少爷不是给弄得没法翻身了吗？”竹鼠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别跟我说你这个都不知道？”乔木反应了一秒，估计着是件大事，从以前跟老妈一起看的豪门肥皂剧里捡了个桥段，装作云淡风轻：“噢，我伤到过头，失忆了，小少爷救了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竹鼠“噢”了一声：“那也难怪，反正你以后都会知道的——你少爷以前对苏家大少爷苏磬潭下过杀手，后来就被废了继承权，关在苏家大宅的别院，外面加了整整七层封印，关了他一百年禁闭——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我才八岁，我看你是个人类，这事发生的时候我估摸着你还没出生吧。”
乔木眼前登时浮现出苏纨那张人畜无害的尖下巴狐狸脸来，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他大哥的英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时候一脸的得色，对毕吉霓的话就多了几分怀疑：“我看苏纨不是个能对他大哥下杀手的人吧，我觉得他人还挺不错的。”
毕吉霓一脸痛心疾首：“兄弟，我体谅你是伤着头忘了事，没人告诉你不能相信狐狸的吗？”乔木心说有啊，还是被你背后说了小话的苏纨本人亲自教导的，对这竹鼠的话更加不肯多信：“诶，我跟你说，做书童的应该有种自我修养。”
毕吉霓的注意力倒是很快被转移开了：“什么？”
乔木神秘一笑：“少在背后说人小话。”
毕吉霓回过味来，一对小耳朵抖了抖，怒道：“你说谁没修养呢，刚刚自己不是八卦得挺开心吗？”
乔木：“你有证据吗？”
竹鼠恨恨磨了磨牙：“你倒是忠心护主，你看着，你跟着他又熬不出头，对他这么好有什么用？”乔木被他说得倒真有些疑惑：“我没维护苏纨的意思，但背后说人八卦不是什么好习惯把？”早知道是这种道听途说的陈年小道消息，乔木就干脆等着苏纨自己哪天愿意说了自己讲了，毕竟苏纨讲话比竹鼠要有趣一些。
两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倒是很快就等到下行电梯走到尽头。竹鼠一挥西装衣袖，故作潇洒，语重心长道：“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迟早有一天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乔木朗声回了句那谢谢啊，就看毕吉霓把那张错金黑卡往刷卡机上重重一拍，晃着西装下的一堆肉跑走了。
被毕吉霓这个动作提了个醒，本来对打卡操作还一脸迷茫的乔木跟在后面刷过了卡，穿过自动感应的机械门，终于见到了比他提前到了多久的其他学生。
从电梯下行的坡度和运行时间来看，这个机械系的学城应该在学院地下，延续了他在泊船港分流区看到的科技感装潢风格，走廊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都是清一色的金属，墙上挂着经典物理和量子物理经典公式和证明过程作为装饰，还有流动的蓝色荧光文字和投影显示屏，乔木能从飞速流动的文字中勉强分辨出中藏日英四种语言。
虽然做好了在学城看到诸如狐狸竹鼠各种种族的学生的准备，乔木还是被眼前明显是小叶榕变形的几个树形学生、几个二哈配色的犬类学生和全身爬满雨花石纹路的一男一女震惊了：这个世界的异族不仅包括动植物，还包括在21世纪被称为“死物”的各类矿物的吗？
学生们大都穿着乔木在下水管道另一头随处可见到的T恤和套头衫，只有一两个穿着和服、汉服一类的古装；乔木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缘由，就被搬了根板凳坐在门口接引员模样的人叫了句；“那边那个，过来登记一下。”乔木举头四望，空无一人，这接引员指的肯定就是自己没错，便靠近了些。
“谁家的？”
“苏家的。”
“……苏家小少爷的书童？替签到的？”
乔木这下知道书童替少爷签到的普遍性了，答得也没想象中尴尬：“我是苏纨的书童。”
那接引员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要听课的话就去走廊尽头的教室。”
乔木道了声谢，发现那两块穿着汉服的雨花石也正往走廊尽头走，想也不想就顺着自己的好奇心跟了上去；只是还没等他搭话，其中的一块雨花石倒先开口了：“来机械系的全是下等人，臭烘烘的，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乔木还没琢磨出这雨花石口中的“下等人”指的是谁，另一块雨花石倒是开口替他解惑了：“贵族我就只见着我们俩，还有那边走廊教室的那三个和服学生。”
这下乔木回过味来了：原来在异世界，穿得起一身古装的只有苏纨这样的贵族，而且听他一路上遇到的其他人的口气，这亚东共和国内显然还没有人人平等这个概念，不仅召唤兽没人权，连活生生的书童都比贵族矮一截。
“拿出点贵族的气度修养，别往下等人那边看。”
乔木被这奇葩对话扰了兴致，对成精的雨花石不怎么感兴趣了，转而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就是承载着一个工科生式浪漫的地方了——以前他只在小说上看到过机甲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书童和少爷的自我修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