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秋风乍起

27、第 27 章

　　安嗔又一次把软件使用报告提交上去，这次章建恒没说什么。上次一个错别字被领导检查出来，她这次是检查了又检查了，报告上给自己加了点笔墨，仍是不多。

　　章建恒收下报告后说：“把电子版发给我。”这是还要改的节奏啊，安嗔本以为就么结束了，唉。领导要求高啊。

　　“你去把三季度的财务分析报告写了交给我。”

　　“啊，以前都不是您自己写的吗？”

　　“以后就你来写。”

　　“可是我没写过啊，我怕我写不好。”

　　“有什么写不好的，成本分析就按你平时那样写就行，加上其他费用分析销售分析等等。”

　　“那格式呢。”

　　“格式你可参考股票F10上的财务分析。”

　　“那是上市公司的财务分析。”

　　“有什么不同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安嗔就这样喏喏地接下了本该属于章建恒的这块工作。她每月的成本分析也是在章建恒的要求下不断改进后的成果。

　　下午她请了假去了医院，医生按照末次月经的时间算起来，安嗔怀孕都快两个月了。还被医生说粗心：“怀孕都快两个月了才来检查，万一中间有点什么事呢，磕着碰着了，用力过猛了呢，前三个月最应该注意的事情，去做B超吧。”

　　B超显示，孩子已经有了微弱的心跳，报告上写的是隐约可见，医生又说了：“照说别人四十来天心跳就有了，你这都快两个月了，还是隐约可见，下周再来检查一次。”

　　出了医院，安嗔又去见了律师，律师是个女的，是她在网上约的。律师听了安嗔的事情觉得还是协议离婚好，男人如果有良心应该多分些财产给女方。如果起诉的话，安嗔根本拿不出吴海飞出轨的证据，上次的录音笔被拿走了，而且这种偷偷录下来的东西未必能当作证据，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侵犯人的隐私。昨晚的那些，都是安嗔在说，吴海飞压根没说几句话，而且，对于安嗔说的那些，吴海飞虽没有否定但他也没承认，所以没有用。当然，安嗔如果不想在财产上有所倾斜，起诉也可以。

　　“我听你说他撕你的离婚协议书已经三次了，而且咬紧了不离婚，看来是真不想离，你真的不打算再挣取下？”

　　安嗔对律师说：“第一次我给过机会了，但还是有了第二次，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如果我再给一次机会，又一次雷声大雨点小，肯定还会有第三次的。离婚面前他虽然怂了，不还是没断么。别听他说什么得看他做什么。所以信他干什么！”

　　律师笑了：“得，我这个当律师的倒还不如你看得透了，其实吧，这么多年，我打了这么多离婚官司，你还真没说错。”

　　这天晚上，安嗔等吴海飞等到十点，怀孕的人爱犯困，没敢去小房间睡，就拿了被子睡在沙发上。
　　吴海飞回来时安嗔还是那个话题，吴海飞火得很：“安嗔，你有完没完，我累了一天，回家就听你喊离婚吗？”

　　安嗔叹了口气说：“既然谈不拢，那我起诉了。我就是最后再跟你谈一次，看来我也只能起诉了。”
　　吴海飞喝了酒，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你为什么非要离婚，除了离婚难道没有别的路了吗？”翻来复去这句话，摇得安嗔头晕恶心，支撑不住跑去洗手间吐了半天，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后半夜，安嗔就觉得肚子有点坠，到了早上，见红了。

　　安嗔天一亮就直接去了医院。医生让安嗔住院保胎：“先住三天看看，本来胎心就不稳，还见红，能保就保，实在保不住也没办法。”安嗔只好向公司请了假，一面祈祷希望孩子没事。

　　章建恒是个很准时的总经理，八点上班，他一般柒点四十分的样子会到公司，站在窗口看看员工们陆续上班。一般安嗔都会停在靠西边的围墙边上。今天安嗔没来上班。

　　人事都是人精，楼部长早就看准了，但凡安嗔没来上班，章总肯定会问，安嗔一直很敬业，很少请假，像这次安嗔请假一周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在电话里问了又问，安嗔起先不想多说，可是楼部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安嗔只好说身体有点不适，需要在家休养几天。

　　“什么事情，要请一周的假？”锁着眉头，又状似解释：“三季度财务分析报告还没给我呢。”

　　楼部长是知道的，财务部各司其职，这财务分析报告是章总自己的事啊。

　　“她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她哪里不舒服了？”

　　“这个，领导，女人说身体不舒服，我一个男人也不好细问啊，要不我派人去看看她，关心员工嘛，也是应该的，她可是核心员工。”老楼一边说一看他脸色。

　　章建恒不动声色：“算了，公司里没这种先例，她又没说住院，不符合要求。”

　　楼部长下班的时候，看到章总又站在窗口看着西边那堵围墙，双手抱着胸，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天已经黑了，公司里除了倒班人员就只有传达室大伯了。章建恒开着车，百无聊赖。前一段时间跟妻子办了离婚手续，儿子要到周末才回来，这下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单身了，可他心里空落落的。季秘书有电话来，他跟她闲聊了几句，等挂了电话才发现忘记聊什么了，没主题。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安嗔家楼下，整栋楼里只有她家一团漆黑。

　　章建恒拿出电话在手中圈了两圈，最后一拍方向盘打电话给安嗔：“安嗔，你的财务报告什么时候交给我？”

　　“领导，我今天请假了，还没写呢，你不是说给我三天时间吗？”

　　“你不是请了一星期假吗？”

　　“是，我会想办法的，三天之内一定交给你。”

　　“什么声音，你现在哪里？”章建恒听了一个声音，似乎是几床要打吊针了。

　　“没什么，我肯定在明天或后天交给你。”

　　“你现在哪里？医院？你什么病需要住院治疗吗？”

　　“没什么事，小事情观察一下就好了。”

　　“赶紧告诉我，哪个医院？”

　　安嗔没办法，领导声音有点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在然山医院，只是没说在妇产科。那头章建恒是非要问个清楚不可，安嗔想直接去住院部大厅等他算了，可医生说了她不能下床。两难之时，门口有位护士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九楼什么什么的。

　　章建恒提了一只水果篮和一束鲜花敲门进来，这是西贝看望员工的标配，以往都是楼部长带着工会专员出面的。安嗔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上。两人间的病房，旁边还有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姐。

　　“领导，真是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去上班了。”安嗔脸色很差，血水还是有一些，颜色鲜红，医生说这不是好事。

　　章建恒能亲自来看望她，安嗔很感动，内心很温暖。这样的事，安嗔不敢告诉爸妈，刚刚还在说赶紧要个二胎呢，嘴都还没完全闭上，娃就要没了。再说怎么跟老人说呢，说跟吴海飞闹离婚，惹得他发狂摇晃她，把个孩子给摇没了？这些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你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这医院我还有熟人的，给你找个专家来看看。”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非要提哪壹，这种事情要怎么跟一个男领导讲？“领导我真没事……”

　　气氛正沉闷，送餐的来了，确认床号，就把安嗔的晚餐放在床头柜上。章建恒看了一次性餐盒的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水花蛋，直皱眉头：“你这是买了什么？你住院没人来照顾你吗？陪护的人呢？”

　　“主要是没什么事，家里人也忙，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没问题的，说不定明天出院了。”

　　章建恒看了她几秒才说：“这些东西不要吃了，我闻着一股怪味，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有什么不能吃的？”

　　安嗔还没回答，旁边一位大妈就说了螃蟹不能吃。

　　“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章建恒说完抓起先前送来的饭菜就大步流星走了。安嗔对着他的背影说谢谢。

　　多半个小时后，章建恒拿着一份板栗炖牛肉、一份青菜、一份清蒸鳕鱼和一份米饭回来了，支起床上的饭桌，一样样放好，又拿出另一个袋子，里面有牙刷、毛巾，香皂、洗发水、纸巾等等一大袋子，还有一双拖鞋和一袋麦片与面包。

　　“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没带来，顺便都买了点。那个……你先吃饭吧，我走了，有事就打电话。哦，那报告不急，等出院了再写好了。”匆匆走了，安嗔又一次对着他的背影喏喏说谢谢。对着晶亮饱满的米饭和浓香四溢的菜肴下不去筷子。

　　旁边那位大姐是做的子宫肌瘤切除术，来自四川。安嗔对着米饭发呆时，大姐的丈夫和女儿都来了。自家烧的饭菜，大盘大碗。大姐跟安嗔说：“怎么不吃呀，饭菜都凉了。刚刚这个是你领导啊，你领导人真好。”

　　安嗔对她笑笑：“嗯，领导是很好。”

　　“你老公呢？你这保胎得有人照顾啊，医生不是不让你下床，连个扶你的人都没有。”

　　“只是不让多动，走路哪用人扶了。”她不想回答关于老公的事情，可是大姐却又问了一遍，安嗔只好答他：“出差了。”

　　大姐又跟她说：“你这也是大事，小产了对身体损伤也很大的，我们老家保胎就让躺在床上，连坐都尽量不坐的，有些人，打个阿嚏都能流产的，让你老公快回来吧。赶紧吃饭，吃好早点休息，睡着了才是真的休息。”

　　他们一家三口，稀稀呼呼吃得挺热闹。饭菜很简单，一大盆冬瓜海米汤，一大盘肉片炒豆芽，一大盘炒豆角。一边说笑一边吃。安嗔想自己家这样热闹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资金紧张，投入下去不知产出能有几许，总是很节约，两个人两个菜，也是边吃边笑，安嗔总是把肉夹到吴海飞的碗里，吴海飞总说安嗔太瘦，每次都把饭装得满满的，待安嗔吃不完时，他又把剩饭拿去吃了。那时候他们背负着创业和经济的压力，心却是在一起的。

　　安嗔叹了口气，算了想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早已没有回头的路。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不管孩子保不保得住，尽人事听天命，也只能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