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有点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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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错觉，宁映觉得柳寒书说“我且好着”时，那神情都有点狰狞了，狰狞中透着隐约的屈辱和烦闷。若不是他生得温雅，这神情定会很吓人。
宁映以为是皇后给过他很多气受，心中先觉得皇后也就看着凑合，内里竟然像个娘们儿——不过在这个地方说哪个男人像娘们儿，对方多半会美滋滋吧。
遂不再追问，乖乖跟着柳寒书看画册。柳寒书憋了几年的父爱一时找到出口，大为振作，当晚挑灯夜战，再接再厉做画册。宁映第二天一早起来，见他眼睛都没前一天清澈了。问了寒鸦才明白，不禁好笑。悄悄向寒鸦讨了药袋，拉着柳寒书给他敷眼睛。
柳寒书面上淡淡的，飞快地往贵妃榻上一躺，合起眼道:“敷吧。”说罢用力抿了一下嘴唇。
宁映内心：当我看不出来你抿嘴唇是在憋笑吗？
轻轻将药包放在他眼睛上，帮他揉着眉骨。
柳寒书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腕：“遥遥，女孩子莫要对人这样伏低做小的。给寒鸦来吧。”
宁映使劲往上翻了个白眼：说你点什么好哟！
哄他道：“我不这样待别人的。”
柳寒书终于压不住，嘴里微微勾了一下——旋即咬了一下嘴唇，把这得意的笑给咬死了。
寒鸦默默看着一切，包括宁映那个白眼。寒鸦才不是那死傲娇呢，不遗余力地夸赞道:“殿下这待人好，当真是贴心贴肺的。大人就由得殿下吧。”
柳寒书：“嗯。”
宁映直想叹气：“父亲，您多大了啊？”太幼稚了。
寒鸦很恭敬地：“大人今年二十有二。”
宁映：……我决定原谅你。因为你就是个弟弟。
随口又问：“皇上呢？”
“什么皇上！”柳寒书责备她，“叫母皇。”
叫不出口啊。宁映敷衍地应了一声。
寒鸦才不在意呢：“皇上十八岁登基，到如今十年整，芳龄二十有八。”
那她这皇上怕不是当得血雨腥风哦。宁映有点震惊了，半天才又问:“皇后呢？”
寒鸦：“三十了。”
宁映在这位男士的眼里看到了一点轻蔑，仿佛在说：那不值钱的老男人！
柳寒书虽在敷眼睛，却仿佛也看到了一般：“三十怎么了？我早晚也有老的一天。只不过我老与不老也无甚区别，这凤鸣宫都是一般冷清。”
寒鸦听得这自暴自弃的丧气话，却没有像宁映想的那样劝慰之类，反而笑道：“大人难道想热闹？”
柳寒书冷笑一声。笑声颇为粗鄙。
“在国公府还没热闹够呢！”声音慵懒而冰冷，“反正不管到哪，遇事不决拿我填坑这是惯例。要不是养了个公主，这会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说到此处，不由得又一次抬起手，将宁映给他揉眉骨的小手握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半晌，寒鸦低声道：“其实，大人若是想——”
“我不想。”
宁映嗅到了秘密的气息，兴致勃勃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娇声娇气问寒鸦：“想什么？”
寒鸦使出大人哄小孩一百零八式之“笑而不语”以及“转移话题”。对宁映道：“殿下手酸不酸？还是奴才来吧？”
宁映不想理他。
但是到了晚上，这事情就稍微有了点影子。
当时宁映正在跟寒鸦进行一场艰苦卓绝之斗争，因为天黑以后，寒鸦指挥着人抬了水来，将屋子烘得暖暖的，然后恭恭敬敬对看热闹的宁映道：“殿下卧病这些日子都没好好洗涮过，实在是委屈了。奴才问过太医，殿下现已无碍了。既如此，奴才帮殿下沐浴吧。”
宁映：……什么？
当即斩钉截铁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寒鸦眼中闪过迷惑，仍然笑容温和：“殿下说什么笑话呢。堂堂的公主自己沐浴，传出去成何体统？”
说罢，直接将她抱起来，就往浴盆走。宁映顿时意识到，她遭遇到了到这以来最大的危机。手脚并用，惊恐道：“不要！”
寒鸦使出大人哄小孩一百零八式之“手口不一”，一边好脾气地说着“好好好，不要不要”，一边迅速去解她的衣服。
凤鸣宫顿时传出一声穿破云霄的尖叫。
柳寒书破门而入，一双凤眼满是杀气：“遥遥！”
就见女儿在地毯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使劲扎进他怀里，浑身都在哆嗦。一开口，直接带着哭腔：“我不要寒鸦！我要自己洗！”
柳寒书犀利地看了一眼已经惊呆了的青年。寒鸦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双膝跪下：“大人，奴才不知殿下为何如此！奴才刚刚，刚刚就是将殿下抱过来，想要为她解衫……”
满室寂然。柳寒书看看寒鸦——从小到大的心腹之人，说是奴才，其实比自家兄弟更亲近，是不可能伤害他女儿的。又看看女儿——吓得还在发抖，眼泪成串地往下滚，可是却咬着嘴唇不哭出声，让人好心疼。
心思几转，对寒鸦道：“你先带人下去。”
寒鸦领着两个侍从匆匆出去了，柳寒书这才对宁映道：“遥遥，你在皇后那，可受了什么人的欺负？”
宁映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神十分吓人，全不是之前那般淡淡的，冷冷的，却似燃起了烈火一样带着凶狠怨毒。她连忙摇摇头：“没，没有。”
柳寒书道：“那为何不肯寒鸦服侍？”
宁映装不住，脱口道：“他是个男的呀！”
这个理由听在柳寒书耳中可太荒诞了，因此根本不信，将她环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是你的父亲，你有事，瞒着谁也不该瞒着我。遥遥，到底怎么了？”
宁映得了他许多安抚，方才的惊吓稍微淡了些，渐渐意识到在这女子为尊的世间，女孩子其实什么都不用怕。这么一想，柳寒书方才把怀疑目标定到皇后头上，不得不说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位男士能够不受固有思维的限制，全方位地思考她反常的原因，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不过，让寒鸦帮她洗澡，这辈子哪怕再活一百年她也还是做不到的。垃圾场里的流浪猫被野狗咬了又咬之后，再怎么被收养照顾，也不可能和家里温顺的宠物狗勾肩搭背了。
想了想，只得道：“并没有什么事。就，我是大人了……”
柳寒书：“那你哭什么？”
宁映：……救救孩子吧，孩子编不下去了。
好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寒鸦去而复返的声音：“大人，皇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有点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