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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实习小结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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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宫斗」把‘简单’的搞成‘复杂’的,把‘轻松’的搞成‘沉重’的,把‘清晰’的给人搞迷糊了,把‘美好’的给人搞惋惜了,不要也罢。我总希望,人生没必要那么复杂,历史也不必那么沉重,就算我实习的地方是「晚清」也不要紧,就算小光小珍他们一个被毒死一个被溺死,也不要紧,翘辫子还有那么久呢。但望着小黑脑袋上蒙着的白布,我明明想了许多,别人问我“想什么呢”,我却什么也答不出。
可能是被历史的细节给吓到了。
可能是被历史的小人物给吓到了。
可能是被,穿越的「另一面」给吓到了。
但也可能是想明白了。
想,我亲历他们一个个的「寿终正寝」、「气数已尽」,然后积满了一个个的章,到最后就该轮到我了。那时我就能回去啦!就能吃我老妈做的红烧肉红烧鱼红烧排骨和大米饭,还能凭借特殊的经历找到一份好工作。
想,我这个「过客」来这里走一遭,和这些历史的大人物小人物朝夕相处,走到一个路口,pia,一个拐了。再走两步,没准又进来一个新的。然而走到最后的终究只可能是我一个,诗意一点说,那些人就是“只能陪你一程”。所以我做到了平静而坦然,不伤春、不悲秋。深刻地反省,深刻地再认识,对于我这场「穿越」而言什么才是我的萌点。
后宫 + 职场 = 准备,为‘应届生’对接‘社会’而准备。
做最perfect的准备。
我成为了景仁宫首席女管家。随之,我的实习报告、那一个个大方格子还记得吗,又一个格子被盖上了章,以证明我的晋升:从实习生跃上初级管理层。珍嫔颁给我的时候淡漠地说了一句“这是你应得的”。
我想到外企里很流行的一句话“You deserve it”,这句话既等于夸你的“实至名归、恰如其分”,也等于骂你的“你丫活该”。听到这么句话,就该想想对方是褒是贬。我老板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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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大幅探讨她开不开心,不如花笔力分享我的实习心得。
这一阶段我碰到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干了活还受气,怎么办”。比如我默默地在珍嫔背后帮她收拾烂摊子、帮她说好话,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多么严重的问题、解决起来有多大的难度。于是她不认为‘我’的作用,不认为我是重要的。基于此,她就不会对我好,甚至有可能对我不好。对我不好的表现就在于轻易‘牺牲’我。
我想,是我错误地理解以为把事情默默地干了,不给老板添麻烦,老板就能喜欢我。No!no!no!她没有注意到我做的工夫。所以,重要的在于让她知道我的重要性。技艺是一方面,比如照相机,但老板认为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认为随便找个人也能替代。纯技术人才是会吃亏的。必须有idea,往大了说,就是从「made in」到「make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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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慈禧决定改住西苑一段时间。老人家的‘考虑’从来都是细致而周全,暂时不住颐和园的理由包括“突然把担子撂下,没想着生了那么些事端”、“刚建好的园子沾染上晦气,需得消消”、“免得你几个跑来跑去,一会儿又触景生情”,等等。半字不提那日水师操练的情况。
能有什么值得说的呢。
据说那日在昆明湖的碧波万顷里,水操学堂还没来得及露个脸,就在俗称‘罗锅桥’那一带搁浅了。水深压根就不够。铁皮轮船如入沼泽之地,寸步难行,头也转不得、尾也甩不得,看得岸上众人目瞪口呆。早就有人说过:昆明湖易渤海、万寿山换滦阳。滦阳是指承德避暑山庄,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慈禧修颐和园就是假借操练水军之名,行建游乐场所之实。
也许自觉有愧,也许根本就不在意,慈禧并未多加责罚,认定是“资金不够”,顺势把这个头等难题抛给李鸿章为首的一干臣子。她自己‘挪窝’到快要完工的西苑继续享福。
西苑离得更近,慈禧时不常得就叫过去陪着逛逛。踱步在蜿蜒的小路上,慈禧笑:“可没扫了你姐妹的兴致罢~”
“皇爸爸这不是折煞臣妾。”静芬忙说。公主笑着从旁说:“太后用膳多食了些腻腻的,又喝了几杯普洱消食,反睡不着了。”
珍嫔看出慈禧心情大好,卖乖:“本以为太后是体恤我们,原是这么个典故。”
慈禧说:“珍丫头整日跟在皇上身边,什么好地方没去过。”
珍嫔忙恭恭敬敬地说:“奴婢能有多大点见识,就算见到好的,也不得要领。只盼着太后得空了,教我几下子。”
“数这丫头的嘴乖。”
“珍儿只说真心话。您火眼金睛,我哪敢卖乖~”
“知道就好。”慈禧意味深长地对大家说,“你们到底还年轻,见得再多,也不过是芝麻点点的事。出了些短儿啊错儿的,也不相干,只多学着些便是。倒是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的,以为风光一时,等往后,苦果子多着哩。”
各位女眷彼此各怀心事,连声附和。
正有清风拂面,见太液池波泛涟漪。几簇残荷吸引住我们的目光。
“瞧这么几株……”慈禧说。静芬忙堆着笑说:“是儿臣料理不周,这就命人拔去。”慈禧扁了扁嘴。我脑筋跟着转。因为听说过慈禧对《红楼梦》的酷爱,所以我揣摩她是别的意思。小声提醒了珍嫔一下。
她不情愿地照办了:
“这枯荷花倒留得有诗意。比如,留得残荷听雨声。”
果然,慈禧露了笑:“珍丫头说的有趣。你姐妹当日游颐和园的长廊,可瞧仔细了那些彩绘?上面儿的故事可有趣得很呢。就比方说那大观园里,风吹倒的、雪堆的美人儿。”慈禧拿手比了比,
“唷,这儿不有现成的。”
她一指点着细竹竿似的静芬,一手指着带有BABY FAT的珍嫔。用意不言自明。只是她把侄女比作绛珠仙子,有点忒不切实际了,我暗笑。
静芬并不口拙,也反应过来:“儿臣觉得,咱们园子可比那书上的好上千倍万倍。枉他曹霑再多才情,只怕也想不出这人间仙境。”珍嫔乖巧地说:“如果比那红楼梦,太后您必是福寿双全的太君。”
慈禧突然袭击:“珍丫头旁边那个,叫什么来着,小白?听瑾丫头说你识得字、读得书,做事有一番见地。你也说说看!也不必拘着你主子的面子,尽管说来听听。说不好可是要重罚。”
我愣住。瑾嫔在我耳边说,你且大胆说着,说不好,不光是要罚,孰轻孰重你也心里有数。我自觉是被推上梁山,不说不行,只好小心翼翼地说:“史老太君尚是富贵妇人,看的是子孙们的玩乐;太后则是大清的主宰,看的是家国天下。”
“家国天下啧,”
慈禧眯着眼摆手,“我可再不想什么朝政之事啰。皇上孝顺,巴巴地造了园子,我多住住、养养神,闲了听听热闹。最急着盼着的就是早些儿孙绕膝,有个小不点儿围着我转……”
一面说,一面看我们。
我知道我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