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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三联周刊·醇亲王 ...

  •   上回说到后宫不得干政。除非是女尊,否则大摇大摆地谈论国事实在不切实际。何况诸位运用的知识基本来自中学历史教育,那些“唐宋元明清”都打着阶级的烙印,不靠谱儿。然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太傻了。就算是身处后宫,女人之间的较劲,实则牵扯着背后的利益集团的纠纷呢。就比如公司高层你来我往、政客之间刀光剑影。
      通过小戴子打听来的琐事,我都记在小本本上。
      正面叫《三联儿》,背面叫《鸭梨报》,灵感当然来自点评时事的《三联周刊》和香港著名的八卦《苹果报》,想了想我还是更爱吃梨。小戴子问我写啥呢,我答是白骨精必读。他吓得以为我魔怔了。这便是‘代沟’吧。

      且说本期三联封面人物:醇亲王。
      说他之前,须交待几句前因。清朝的皇帝姓什么,估计您门儿清,「爱新觉罗」。这支血脉曾经枝叶繁茂,比如大家喜欢的「九龙夺嫡」,九个爷们儿甚至更多,说明人家至少能有那么多子嗣。也曾绵长悠远,从白山黑水起源,经10位皇帝统御两百余年。
      然而最正的那支传传传传,到了同治这辈,没了。怎么办呢?
      过继。
      慈禧选了‘载湉’。这位小哥家世清白,渊源颇深,是慈禧的妹妹的儿子。慈禧的妹妹嫁的就是醇亲王——醇亲王还是咸丰帝的胞弟。所以光绪既是外甥也是侄子,亲上更亲。然而对于诡谲难变的帝国统治层而言,这种亲密,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方面是无尽的荣耀:太平湖畔的醇亲王府升格为潜龙邸,慈禧特意拨款赐了新居。一方面则是权力引发的危险。

      醇亲王年富力强,雄心勃勃,身份又这么尊贵,理应会大干一番。不过他是出了名的谨慎,避讳他那个妻姐还来不及哩,所以他在光绪登基后便逐渐疏离朝政。据说整日在“思谦堂”里躬身自勉。
      然而,不能保证不会有人在醇亲王与光绪的「父子」关系上大做文章。
      据本报线人的消息:近日,有人请敕议尊崇光绪的生父、醇亲王加封典礼。就在十几日前,先有御史屠仁守上言,提醒太后当心醇亲王在皇上亲政后成为「太上皇」;眼下河道总督吴大澂真的提了这么个奏折,直接触动了慈禧的神经。

      小戴子咋呼说:“听说太后可不高兴了!最近在太后面前当差的都怕得不得了,大姐!你知道那个就因为低了头被杖毙的侍卫了么?”
      我听说了。倒霉的侍卫因为耷拉着脑袋站岗,被慈禧把脑袋‘削’了。我‘唉’了一声:谁让他触到了太后的霉头。

      慈禧素以多疑、贪权而闻名,醇亲王对她可以说是构成了直接威胁。就算亲王本人没有越权之意,也经不住底下人添乱。这位吴大澂同志拍了马屁,不过没拍好,拍到了马蹄上,非踹丫一跟头。
      纵观历史,这样的事情倒也有先例。远的是宋朝最善画画儿的宋徽宗,近的有前明朝嘉靖皇帝,亦都是过继来的。他们同有这种尴尬,既怕自己的身份不正统,又不能不惦记着自己的亲爹妈。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血缘纠葛本来是家务事。可他们的家务事偏偏等于「天下事」。或者“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父母的谁不为儿女着想,如果为了儿女的富贵平安,他们什么都肯做吧。
      ——
      我躲在御花园东北角那旮旯有个堆放闲散的书籍典章、又清静又安全的「摛藻堂」,边翻阅边琢磨。唉,谁让小黑老精明了,她必然不会去惹慈禧的晦气,这几日的请安都得我陪着去。必须做好案头准备。

      天刚蒙蒙亮。
      初春的京城多风沙,风夹裹着沙‘扑扑’拍着门窗,听得人真不想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喝西北风去。没办法,谁让我是实习生。刚出门,看见小红姑姑领着皇后的轿子过来了,景仁宫和钟粹宫并不顺路,所以应该是特意弯过来的。
      皇后率先冲珍嫔亲亲热热地招手:“地上冻,妹妹快上来,咱们一路走罢~”正说着,小青姑姑扶着瑾嫔竟也过来了。合着景仁宫门前成了集合点。瑾嫔邀请珍嫔坐上她的轿子。皇后不太自然地说:“瑾妹妹近日更是劳苦了。得了,起驾。”
      皇后刚转个弯,瑾嫔的疑虑就急赤白脸:“你怎会和皇后在一块儿?”珍嫔是满脸不以为然:“不过是刚好碰上的。”
      瑾嫔话锋一转,剜了我好几眼,说:“你两个不知深浅!景仁宫竟惹了那么大祸端,亏得太后、皇上没追究!”我看她把威严发挥得那么淋漓尽致,只好配合着下跪请罪,珍嫔赶紧帮我又是保证又是求饶。瑾嫔才揽过她妹子:“以后再不许了~得了,皇上才赐了我些好绸缎,回头给你送去,可好?”说者大概无心,听者却轻轻地一颤。

      还没进储秀宫,就感到被一团浓重的乌云笼得密不透气。往日笑闹成一团儿的福晋格格,人人噤若寒蝉,都怕不小心踩到雷,心底无不盼着那声「跪安吧」。然而正应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非得有一堆折子点燃慈禧的炮。
      慈禧没扫几眼,立刻把折子甩到地上,一面大骂:“都是一群黑了心眼的,欺负咱们娘儿们,算什么东西!”她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叉着腰像是泼妇骂街,尖锐的声音比钉子划黑板还‘刺啦刺啦’。
      大家都屏住呼吸。
      慈禧继续飙:“不就是治水有了功,上个月刚得了些荣耀[1],便无法无天了?我恨不得摘了他的脑袋!皇上怎么说的?”她问荣寿公主。公主答去前边打听的李大总管还没回来。慈禧的脸僵硬得快要抽筋了,大家的心脏也快绷不住了。多亏公主坐镇大局,给了一个「今日可以了」的眼色。大家争相夺路而逃。
      慈禧却突然冷哼一句:“景仁宫的留下。”
      我叫苦不迭。

      慈禧坐上了她的蟠龙座,我和珍嫔小心翼翼地站在台下,颇有包公开堂审案的架势。暴风雨就要来了。慈禧两眼锐利地攫住我们的呼吸,突然‘砰’地拍在红木扶手。我顺势跪拜在地,把预备好的词泼豆子一样叽里呱啦。
      “我、呃奴婢不知分寸,是新来的。一时可怜贵人,冲动之下也不知会弄成这样。都是奴婢的自以为是,与主子没关系……”一边表‘忠心’演‘悔恨’,一边暗暗想,为什么我就没有‘穿越女’应有的勇气呢?
      我知道了,她们总归算定会有英雄出手救美~可惜我面对的是中年妇女,她越是对‘美’越严酷。
      慈禧毫无怜惜地说:“滚出去!到外边儿跪着,嘴里给绑上布条子。”
      算珍小主还有点良心(再说贵人这件事,她有责任),赶忙替我求情。公主也说了几句场面话。我顺势说:“奴婢知道珍小主、公主费心说了好话,谢主子、谢公主,”我一叩头对公主,再叩头对珍嫔,“更谢太后宽恕之恩、体恤之恩。”对宝座上的慈禧叩叩叩,“今后一定谨慎行事,守着奴婢的本分,绝不再犯。”没有明确目标地叩叩叩。不是形容叫‘头如捣蒜’么。我几乎快成‘蒜泥’了。

      慈禧毫无预警就笑了。来一句:“瞧瞧,这不是挺明白的。得了,也不枉皇后她们过来求情,起来吧~” 又嘱咐几句,说珍嫔虽年幼,既然做了媳妇,就必须得多学着点。管教丫鬟要狠,不能像在娘家那样随意。还说教不好、不会教,可以先送到宫里嬷嬷那儿调教。
      嬷嬷的话就不仅仅是‘中年妇女’了。
      该是‘中年处女’了……

      慈禧脸色缓得差不多了,问“珍丫头的病都好利落了?听说皇上连翻了几次。”珍嫔满脸绯红、娇羞不语。慈禧把她叫到身边,说:“好孩子,你现在同皇帝亲密了不少,皇爸爸我真高兴。你是知道的,皇帝年岁渐长,身边却总有险恶用心的小人,一个屠仁守[2]还没完,又来一个!挑唆我们娘儿俩的关系,真真可恨!”
      我想,她脸上的‘痛楚’不完全是装的。
      她的儿子,同治,听说是郁闷到寻花问柳,染上了不三不四的病,没了。史书记载,同治软弱又偏执,遇上这么个强势的老娘,必然母子不合。再不合也是心头肉呀。虽然在「权力」面前,「亲情」可说破碎得像是玻璃渣子,可谁没被扎疼过?对权力的角斗场来说,一份简单的亲情太奢侈。

      珍嫔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慈禧笑说“难为这个丫头竟知道这些,倒说说看什么叫「父母心」。”珍嫔支吾起来。这一支吾,慈禧的脸色又变了颜色。想了想,我意有所指说道:“奴婢斗胆说说,当然只是自己浅薄的看法,还请太后指正。奴婢觉得,父母能为孩子做一切事、受一切苦。哪怕可能违背自己的良心。「父母心」也就成了为人父、为人母的弱点。”
      慈禧听到结尾‘噗哧’一乐,对公主说“这话古里古怪,绝不是当妈说的”。说完就让我们跪安了。也不知她是否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

      ><
      午饭刚吃过就听说了。
      针对请奏,慈禧出示了一份据说是当年醇亲王亲笔写的密奏:《豫杜妄论》。以醇亲王的嘴巴通谕中外臣民,这辈子儿子不再是儿子,老子也不是老子了,「加封」什么的甭提,谁提跟谁急!
      继而又听说今夜翻的牌子还是「景仁宫」。当然,上上下下又欢天喜地,小黑生龙活虎地帮珍嫔打扮,把可能是功臣的我撇到一边。我没有工夫介意。因为实在分辨不清,我,到底是这封《豫杜妄论》的见证者,还是……创造者?

      今夜珍嫔去侍寝了。但,大半夜竟哭着跑回来了,还带着好几处瘀青。
      欲知详情,请观看下一章:《鸭梨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三联周刊·醇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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