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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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易顾如已经出柜了。
他高一参加竞赛被北大提前录取，只要高考分数到一本线，上北大就不成问题。得知这个消息，父母都很高兴，趁着他们的开心劲儿，易顾如一时兴起，决定告诉他们，他喜欢男的。
父亲易文博挺开明的，虽然父子俩平日里无话少交流，不过倒也尊重他的想法。但是，母亲顾念娣却没当真，以为他是青春期迷茫，才16岁哪分得清喜欢不喜欢，只不过是一时新奇罢了，等遇到喜欢的女生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顾念娣是珠宝公司的董事，典型的女强人，强势果断，也不听劝，一旦认定的事情，是很难能改变主意的。
不过，易顾如毕竟是她生的，多少有些像她，骨子里也很倔。
虽然易顾如已经出柜，但只有家人和较为亲近的朋友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示对他人有兴趣。
谢嘉鸣抿紧唇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易顾如脸上仍带着小小的笑容，他撑着脸，脸颊绯红可爱，一抬眼，撞进谢嘉鸣的目光，他一呆，顷刻间恢复如常，笑问：“怎么这样看我？”
谢嘉鸣迅速掩去眼底的情绪，动了动唇要说话，那端传来程越的声音。
“152号顾客，您的奶茶好了。”
易顾如拿起桌边的小票看了看，眼睫低低垂着，“啊，是我们的。”
他站起身刚要过去，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衣服，冰淇淋的污渍已经清洗干净，也没有皱巴巴的，他吁了口气，抬眼又看见谢嘉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小心思被抓了个正着，易顾如有点儿难为情，朝他腼腆一笑。
店里顾客不算很多，但也坐满了人。
程越微微垂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盖子盖好，旁边王子豪刚冲干净杯子，兴冲冲地凑了过来，靠他身边压着声音问：“等会儿下班去喝两杯？”
“不去。”程越把杯子放到旁边，面无表情地拒绝，“明天开学，不喝酒。”
王子豪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毫不留情地嗤笑了声：“越哥您这是开玩笑呢？开学和你有个几把关系，就别装了。来不来？哥请客。”
“不去。分到新班级了，得留个好印象。”程越说完，见顾客过来取奶茶，看到小票号码后，便把两杯奶茶递给他，目光始终没在他脸上多停落一秒。
易顾如听到他们的对话，下意识看向程越，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新班级？
难道还是学生？
他拿着两杯奶茶离开，途中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程越一眼。
店内暂时没有来点单的人，王子豪倚在旁边休息片刻，抬眼就无意看到，那位白白嫩嫩、看起来就养尊处优的顾客回头看向程越。
他眉毛一挑，充满兴味。
“欸，越哥。”王子豪抬腿碰了碰程越的鞋子，用下巴示意他看过去，“那个小男生回头看你呢。”
当看到易顾如的脸，他摸着下巴啧了声，带着欣赏的意味，“长得还挺好看的。”
程越在清理台面，低着头，口罩摘了下来，露出高挺的鼻梁。
听到王子豪的话，他几乎没有反应，声音也很低，带着几分不耐：“滚，我不搞基。”
易顾如把水果茶递给谢嘉鸣，“给。”
“谢谢。”
易顾如笑了笑，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茶，舌尖甜腻到发麻，他忍不住皱眉，小声嘀咕：“太甜了，不太好喝。”
他嘴巴刁，比较挑食，接受不了太甜的食物。
谢嘉鸣闻言也喝了口果茶，味道还行，他放下杯子，语调如常：“确实不好喝，不如我们上次在学校附近喝的奶茶。”
易顾如看着这杯玛奇朵，小脸皱着，格外发愁，他轻轻叹了一声，“但还是要喝完，不能浪费的。”
在这家店坐了好一会儿，易顾如都没喝完这杯奶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该离开了。
他转身时看了眼那边，人不在收银台，换了一位小姐姐。
谢嘉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看到那个男的，他一转眸，看到易顾如垂着眼的模样，犹豫了几秒，没有说什么。
谢家的司机已经在大门口等候，送他们回家。
太阳快要落山，天边布满了红霞，像是溏心鸡蛋流出来的蛋黄儿。高楼林立，空气炙热，黄昏气息也分外浓厚。
易顾如悄悄看了眼车窗外，又规规矩矩地坐好，挺着背，目不斜视。
车辆开进别墅区，在一幢复式别墅院门前停下。
司机回头看向易顾如，放轻了声音说：“小少爷，到家了。”
易顾如从思绪中回过神，眨了眨略微干涩的眼睛，扭头看向谢嘉鸣，笑道：“我到了。嘉鸣，再见。”
谢嘉鸣弯起唇角，笑容温和，“明天学校见。”
“好的。”易顾如说。
他下车进入庭院，门口的车子才驶离。
赵笑笑坐在花园里乘凉，见易顾如走过来，像花蝴蝶似的小跑着迎了过来，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地，“顾如哥哥，你去哪了呀？”
易顾如任由她抓起自己的手，嘴角笑意不减，“没去哪。笑笑，你作业写完了？”
赵笑笑一听，顿时变了脸，嘟囔着：“还有一张数学卷子，我晚上就能写完的。”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不能熬夜赶作业。”易顾如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与她平视着，“去写作业好不好？”
赵笑笑像个小大人沉沉地叹气，妥协道：“好吧。”
易顾如站起身，看着她走去附楼。
赵笑笑是张姨的女儿，张姨在易家工作已有十多年，育有一儿一女，因丈夫赌博成瘾，在五年前与其离婚，现带着九岁女儿一起生活在易家。
张姨太宠着小孩了，导致笑笑有些任性，不过她很黏着易顾如，倒也会听他的话。
父母都没有在家，父亲是市医院的副院长，经常很晚才回来，母亲工作也忙，易顾如也习惯了回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张姨已经做好了饭菜，见他回来，连忙笑着说：“少爷，饭已经做好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易顾如经过餐厅，看了眼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朝张姨弯起眼，声音柔软，“张姨，我和嘉鸣吃过晚饭，忘记和您说了，抱歉。我先上楼了。”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掩着疲惫。
他说完径直上楼，身形消瘦，看起来怪可怜的。
张姨在身后看着他，忍不住叹息。
这哪里像吃了晚饭的样子。
易顾如扣上房门，把敞开的窗户关上，他倚在窗边凝望了一会儿，折回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烟和打火机。
抽出一根咬上，“啪嗒”一声打火。细长的烟雾萦绕，他靠着墙，舒适地眯了眯眼，终于彻底放松。
天色渐暗，夜色不知不觉地袭来。
少年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长腿微弯，仰着头，姿势闲适。
房间里没开灯，他整个人像是匿在黑暗里。
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姨的声音随即传来：“顾如，喝杯牛奶吧。”
易顾如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抬眸望向房门，他安静一瞬，把指间的烟头碾灭，扔进一个铁皮盒子里，随后开窗户，让晚风灌进来，吹散房间内的烟味，才打开灯，去开门。
张姨端着一杯牛奶，易顾如接过，嘴角噙着乖巧的笑，“谢谢张姨。”
“明天就开学了，”张姨担忧地看着他，“喝完牛奶就早点睡呀。”
易顾如点点头，应着：“好的。”
他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把牛奶喝完。
杯子放在一旁，他终于想起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揉了揉额角，去拿来小提琴，抵在肩旁开始练习。
易顾如练了两个小时，他放下小提琴，肚子有点饿，便下楼去找吃的。
易文博刚回来不久，西装革履，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爸爸。”易顾如顿住脚步。
易文博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易顾如打开冰箱，临时改变主意，只拿出一瓶冰水。
他拿着水转身要上楼，易文博在身后开口，“顾如——”
易顾如转身看他，安静地等他说完。
“明天就开学了吧？”易文博问。
“是的。”
易文博沉默半晌，接着开口，“那你晚上早点休息，去睡吧。”
易顾如点头，说：“好的，爸爸晚安。”
大部分父子相处都有些生硬不自然，他们也不例外，几乎没有可以聊的话题，相处一般都是沉默无话。
易顾如回到房间，反锁上门。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水，拧紧瓶盖放在旁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打开台灯，戴上眼镜，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看书。
眼镜是圆框金丝的，更衬得他的脸小，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看了大概半小时，眼睛有点儿酸疼，他摘下眼镜，看向窗外发了会儿呆。
窗外夜色浓厚，他突然想起奶茶店那位少年的眼睛。
一样的漆黑，深不可测。
易顾如缓慢地撑起脸，后背也弓了起来，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