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柠檬吗》猫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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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周五最后一节课，班上同学大部分心思都没在课上，几乎看着墙上的钟在倒计时，等到还有十分钟就下课时，快速又偷偷摸摸地理好东西，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刚踏出教室，学生们就人挤人地往外冲。
　　见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郑洋洋急到不行，扭头问程越：“哥，你好了没？”
　　程越低垂着眼睑，慢条斯理地把课本装进书包里，闻言也懒得抬眼，懒洋洋道：“我等会儿，你先走吧。”

　　郑洋洋看看教室门口，又扭头看了看淡定的程越，犹豫了一下，选择早点回家：“那越哥，我先走了啊，周一见，八八六！”
　　程越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又把作业整理好，和课本分开装好，才拉上书包拉链，单肩拎着书包走出教室。

　　钱力带着他的新女友，在十一中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到程越出来，朝他招手，大喊了声：“程越！这儿！”
　　这一声吸引了不少学生，纷纷看向他们。
　　“看你麻痹看！”钱力气势汹汹地吼了声，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人，那些人赶紧避开目光，连忙溜走。

　　程越循声看了过来，目光在他们身上略一停留，便径直朝他们走来。
　　钱力这次来找程越，主要是想请他吃饭，感谢他上次帮他干架，再加上昨天刚交了女友，带过来一起认识认识。
　　小女生穿着牛仔短裙和小背心，浓妆艳抹的，但因为年龄小，看起来还是比较稚嫩，程越朝她礼貌性点点头，他周末是晚上八点上班，还有时间，于是便答应和他们去吃饭。

　　钱力出手阔绰，也好面子，说请客就要请顿好的。
　　三人在榕城一颇有名气的酒店吃了晚饭，中间喝了不少酒，酒足饭饱后，钱力醉醺醺地搂着女友去楼上开了间房，程越独自离开，夏天夜晚的风透着凉意，吹在脸上倒也舒适。
　　这家酒店离酒吧也不太远，程越没坐地铁，低着头，沿着路边走过去。

　　穿过一条街道，他听见前面一道声音：“都怪你！非让我喝酒！”
　　这声音有点熟悉，程越抬起眼，他前面有两人勾肩搭背地晃悠悠走着，穿着黑T的男人搂着一位穿白衣服的男生，姿势格外亲密。
　　程越缓缓眯起眼，打量着他们，隐约觉得那位白衣男生很眼熟。
　　突然，男生又大吼了一声：“十七！”

　　这声音清脆悦耳，这会儿带着点撒娇的语调，程越看着他的背影，略一思索，想起来了，是易顾如。
　　这两人太怪异了，易顾如像是喝醉了，声音很大，听着有点儿大舌头，旁边那男人裤子上挂了大把链子，搂着易顾如的右手手臂上纹着一大片纹身。
　　程越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在看到男人一巴掌拍向易顾如的屁股时，他没有多想，几步冲过去，几乎用了全力将那男人撂倒。

　　转身，程越低下头，俯视着易顾如，朝他伸手，哪料对方却直接抱头求饶：“别打我！”
　　程越一怔：“什么？”
　　旁边躺在地上的顾天赐狠狠擦了下鼻血，撑着地想要站起来，无奈腰上使不上力，他快气疯了，怒骂：“你他妈谁啊？”
　　易顾如被程越吓到酒醒了大半，听到舅舅的声音，往那边看去，连忙起身要将他扶起来：“舅舅！”

　　程越：“？”
　　他扭头看向他们。
　　舅舅？

　　易顾如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顾天赐疼得龇牙咧嘴，一动腰就疼到不行，他身上没几两肉，被过肩摔简直就是骨头碰地面，腰部估计受伤了，动弹不了，连忙嚷嚷着：“你别动，别动，太他妈疼了。”
　　“该怎么办啊？”易顾如不知所措，想碰又不敢碰。

　　程越沉默一瞬，走过来蹲下，看了眼顾天赐，说：“先送医院吧。”
　　顾天赐看到他就气到不行，挥舞着右手，凶神恶煞地骂道：“老子打死你！”
　　程越叹了一声，原是想帮易顾如，然而现在一点理也没有，闹了个大乌龙，还害得对方受伤：“我不知道你们是亲戚，还以为……抱歉。”
　　“我去你妈|的！你他妈谁啊？”顾天赐骂骂咧咧，疼到想骂娘，“以为自己大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易顾如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他是我朋友。”

　　程越打了120，救护车将顾天赐送去医院，诊断出他是腰椎骨折，不算大问题，只是这段时间不能折腾，需要卧床休息。
　　这一番折腾，早就过了上班时间，程越走出病房，给经理打电话请假。
　　挂断电话，他再次走进病房，护士在帮顾天赐佩戴护具，易顾如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想帮忙刚伸出手又默默地缩了回来。
　　顾天赐实在憋得慌，好端端地突然被人打，还弄成骨折，任谁心里都不舒坦，见程越进来，他直接抄了枕头扔过去，“滚！”

　　程越没躲，顾天赐也没砸准，他走到易顾如旁边，压低声音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易顾如扭头看他，乖乖跟他走出病房，坐在长椅上。
　　程越沉默几秒，才低而缓地开口：“这件事是我的错，医药费我负责，我也会抽空过来，照顾你舅舅。”
　　“不用不用。”易顾如连忙摆手，程越在奶茶店兼职，家里条件应该不是特别好，而且对方也是以为他被欺负才出手的，“你也是好心，我不能让你付医药费，而且我舅舅他有钱，他破产了都不在乎，不过……”他朝程越笑了下，露出甜甜的小梨涡，“你来照顾他，不怕他打你吗？”

　　“打我？”程越看向他，眼尾微微一扬：“用枕头砸？”
　　易顾如被逗笑，眼睛弯成月牙，明亮柔和，“哈哈，我们不能在背后说他，我舅舅平时还是很厉害的。”
　　程越点点头，这时，易顾如的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程越一眼，示意要接电话，随后抿唇，接通：“爸爸。”

　　程越起身刚要回病房，听到这一声称呼，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易顾如，轻轻皱着眉，带着几分探究。
　　易顾如对上他的目光，朝他弯了弯唇角，笑容乖巧可爱，一边接电话：“嗯，好的，等会儿就回去……”

　　程越走进病房，顾天赐看到他，又咆哮着叫他滚，声音大到连门外的易顾如都听见了，他说了“再见”就结束通话，朝病房走过来，就看见程越站在门口，高高大大的身躯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易顾如往里面瞄了瞄，小声问：“没事吧？”
　　程越：“没。”

　　易顾如放心下来，又道：“我要回去了，舅舅晚上住医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现在顾天赐就是个一看到程越就炸的炸|药包，程越懒得想，直接“嗯”了声。
　　易顾如抿唇一笑，侧身走进病房，跟顾天赐说了声，就和程越乘电梯离开医院。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有点儿安静，易顾如在脑海里飞快搜索话题，斟酌着开口：“那个，程越……”
　　程越侧眸看他，眼眸黑沉深邃：“嗯？”
　　“你能闻到我身上的酒气吗？”对上他的目光，易顾如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勉强问出口。

　　程越闻了下，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其他什么也闻不到，他安静一瞬，俯身靠近易顾如，他们离得很近，可以看清程越长翘的眼睫，易顾如下意识绷紧身体，强忍住要后退的冲动，僵硬地看着他，舌头有点打结：“咋，咋了？”

　　程越又站直身体，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有酒气。”
　　易顾如：“……哦。”
　　程越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懒散：“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易顾如忙不迭解释，“就是有点猝不及防。”

　　电梯门开了，程越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先出电梯，再随后出来。两人回家是不同的方向，在医院门口分开。
　　易顾如嘴角一直挂着小小的笑，跟程越挥手：“拜拜。”
　　“嗯。”
　　程越应了声，在对上易顾如的笑容后，鬼使神差般，又说了一句：“学校见。”

　　易顾如在门口等了会儿，孙叔开车过来，将他送回家。
　　易文博坐在客厅里，易顾如深呼一口气，慢吞吞地走过去，“爸爸。”
　　“你舅舅没事吧？”易文博问。
　　易顾如说：“舅舅腰部骨折，不过伤势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易文博抬眸看他，不怒而威：“他怎么就骨折了？顾如，你好好解释一下。”
　　易顾如没法说是因为自己喝酒了，导致朋友看到误会了才大打出手，在回家路上，他回想了下那条路好像没有监控，很快就想好了借口，闻言便轻而缓道：“我和舅舅吃了晚饭，便打算走回家，结果在路上遇到几个喝醉酒的混混，舅舅为了保护我，不小心受伤了。”
　　他说完，默默地在心里跟程越道歉。

　　易文博听完后，眉头深深皱起，过了半天才沉声说：“以后你别和他出去玩了，刚来半天就闹出事，爸爸不放心你。”
　　易顾如愣了几秒，随后才恢复神色，点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