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欣涵

5、二 夺命香水（下上）

　　城市的夜空总是看不见星星，只有四处灯光照出的昏黄，迷迷蒙蒙的，让愿意仰头的所有人都觉得沉闷。秀禾小区内第三栋楼下，有两张脸孔与一旁绿化带的树木一起同时仰望着这黄蒙蒙的天，一个是被Ｈｏｕｓｅ送回的Ｊｉｌｌ，一个是自己开车回来的赵建。

　　Ｈｏｕｓｅ用生硬的中国话问着：“欢迎我去你家做客么？”

　　Ｊｉｌｌ淡笑：“也好，不过我家地方很小，你将就一点。”转身，楼梯口的黑暗掩住了Ｊｉｌｌ黯淡的脸色，她不是不知道Ｈｏｕｓｅ对她的意思，老外的浪漫与开放她见得多了，放在平日里，她是很少会答应的，可是今天不同，她需要，需要足够让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几个小时前，她亲手解决了埋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恨，她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可是她并不恐慌、并不害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人咎由自取！她只是有些想要歇斯底里，想要疯狂地笑、疯狂地叫，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赵建的步伐也是沉重的，他一点都不想回这个家，从来就没有给他过温暖感觉的“家”，在Ｊｉｌｌ隐进楼梯口的黑暗时，赵建看了看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邻居女孩儿，轻叹口气，也隐进了旁边楼梯口的黑暗中。站在门前，赵建顿了一顿，收拾好心情摆出一副很轻松快乐的样子便拧开了锁，随着门的后退迎面便扑来一阵香气，让赵建心神不由一振，这不就是乔茉最爱的香奈儿ＮＯ．５的味道么？赵建一时间恍了神，脑海中又浮现出乔茉美丽的小脸，但还是立马回过了神：“慧慧？”

　　李慧优雅的身姿出现在房门口，线条生硬的大眼里飞出一记夹杂着恼意的媚眼：“建啊，你怎么才回来啊……老是这么晚……”

　　赵建解开领带扔下皮包：“生意谈得太晚了，不过终究是谈成了。”

　　李慧踢踢踏踏踩着透明凉拖走了过来：“热不？今天我做了些冰镇酸梅汤。”

　　“好的，来一碗，你今天买了新的香水？这味道怪重的。”

　　李慧边往厨房走边答道：“是呀，大学的时候，乔茉还有舍长都喜欢这个ＮＯ．５，我却一直喜欢ＮＯ．７，可是最近忽然觉得闻腻了，我就换了下，竟然就喜欢上了……哦，对了，建啊，你现在还有乔茉的消息么？”

　　赵建脱衣服的手一顿——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镇定地问：“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慧端着酸梅汤婷婷走来，一手递给赵建叹口气道：“唉，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提，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都这么多年了，什么也都淡了……建啊，你别说，其实除却那件事情不谈，乔茉还是挺好的，而且怎么说也跟你谈了那么久……她那妹妹一直还病着呢，就她那情况，大学都没能毕业，肯定现在还挺困难，你要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就告诉我，我想什么时候去找找她，送点东西去，帮帮她……”

　　赵建有些奇怪李慧的话，喝了一口酸梅汤歪着头问：“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她么？当初她被校里捉着的时候，你不是最气愤的么？她当初偷的，可是你的东西哦……”

　　李慧又叹了口气，拧起了眉毛一副很怅惘的样子：“唉，那时候年轻气盛的，懂个什么哟……现在想想，自己也有错，平时老是显摆这个显摆那个的……都这么多年了，仔细想想，她肯定很后悔，也很困难吧……我要是当初不计较，她肯定也不至于不能毕业，都是姐妹，最后弄得不欢而散，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我不该计较的……这几天我总在想着怎么弥补，我想帮帮她……”

　　赵建有些难以适应李慧的态度，李慧一向是个刻薄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慈悲心怀了起来？当初她和乔茉是舍友，乔茉很漂亮，学习也好，李慧却又胖又黑，学习也一般，站在乔茉旁边就是着实一个衬托，可李慧家却是有权有钱，乔茉却是家徒四壁、父母早亡，还有一个身患痼疾的妹妹。还记得那是大一新生刚来的夏天，作为学生会主席的他针对新生办了一场舞会，在那里他认识了美如精灵一般的乔茉，年轻气盛、骄傲如他也没有抵挡的了乔茉的温柔浅笑，很快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可是大四上半学期，一个匿名电话打到了学校后勤，说乔茉在通宵教室偷东西，那时候正值学校严打，那个冬天，那个期末，成了他和乔茉的一场噩梦……乔茉被捉到的时候，手上正拿着别人抽屉里的随身听，乔茉百口莫辩，被拎去了辅导员办公室，乔茉说是舍友文静让她去教室帮拿东西的，而文静却说没有，与此同时，另一个舍友，也就是李慧从乔茉的行李箱里找出了自己长期丢失的东西，证据确凿、众目睽睽，家里没有任何关系的乔茉被开除了……

　　而当时的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在木愣中看着乔茉满面的泪水说了分手，现在想来，自己当时是多么的绝情、过分……只因为面子上挂不住，连乔茉的解释都没有去听……

　　毕业后，他很快找到了工作，可心里却因为乔茉而有了疙瘩，除了埋头工作，什么女人都不感兴趣。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慧也跟他同一个工作单位，而李慧的爸爸，竟然就是他的老总，李慧变漂亮了，整容幅度很大，李慧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表白，说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他，说自己不停地努力变漂亮，就是为了能配得上心目中如王子般的他……人都是经不起磨的，一遍遍、一次次……还有那一场醉酒后的狂乱……或者李慧的爸爸是他的老总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吧，总之，他接受了李慧……

　　直到他接到文静的电话，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儿，那个当初说没有让乔茉去拿东西的女孩儿，文静说自己得了脑癌，文静说不想下地狱，文静说要告诉他真相……他从来没有那么疯狂过，他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他疯狂地寻找乔茉……

　　乔茉没有偷，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李慧，李慧用日后衣食无忧的工作买通了文静、制造了一切……

　　而他在找到乔茉后，看到乔茉姐妹艰难的处境第一次那么的自责……他要将李慧从乔茉那儿夺取的东西一点点地抢回来！他的茉茉太善良了，一度不想报复李慧，可是他要！李慧爸爸已经差不多把公司都交给了他，他一点点地挪着钱，有了这些钱，他可以带着乔茉姐妹去国外，和乔茉做一对神仙眷侣，而且，乔安的病也可能会治好，他不会便宜李慧的！李慧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现在会有了这说法？难道……她也病了？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了？

　　赵建喝完酸梅汤探究地看着李慧：“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很不对劲。”
　　“我……”李慧垂下头坐在了沙发上：“我怀孕了……”

　　哐当一声，赵建手中的瓷碗摔在了地上，赵建愣在那里半晌回过神：“你不是……你不是不孕的吗？”

　　李慧满目娇羞地拉过赵建：“建啊……我知道我吓着你了……是不是很惊喜？当初想要孩子没有，现在……真是上天的恩赐……所以我想啊，该给咱孩子积积德，好保孩子平安……”

　　赵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仓皇地俯下身去捡碎瓷片，看不见另一边李慧嘴角扬起的阴暗笑容……

　　李慧从桌子上拿起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了赵建：“建啊，你以前是学生会主席，跟学校里认识的人多，记得打听一下乔茉，代我把这个送给她，顺便问问她的情况，如果不好，我们可以帮她安排工作的……建啊……你出面比我出面来的好，你就不要说是我送的了，我当初和她闹得那么僵……还是以你的名义出面比较好……我们夫妻同心，怎么样也要好好儿给孩子积积德，现在想想啊，这几十年来我还真没犯过什么错儿，就这事儿，做得过了，忘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理儿……”

　　赵建脑子有些懵，半晌回过神来：“你以为我送过去就合适么？我会去打听她的住处，你自己让快递送吧……”

　　李慧轻笑点头：“恩……也是……唉，那就这样吧……对了，建啊，别忘了下个星期陪我去体检哦！”

　　赵建只感觉很头大，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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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如皎，树林里的那块空地上氤氲着些许雾气，在安斜倚在林里河边的巨石上兀自灌着酒，皓腕轻抬、醉眼半眯，猫儿本性的慵懒展露无遗，身旁一只小银狐四仰八叉地躺着，早已经喝醉了，尖尖的狐狸嘴里咕哝着半调子的仙曲：“我们醉不以涩味的酒，以微漾着，轻晕着夜的风华，远离欣悦、远离慰藉，只感觉怪异而陌生的朦胧……”

　　听着听着，在安修长的指尖上闪起了一道黑珍珠色，手中的芝华士瓶子悄然没了踪影，在安也趴在了石头上睡着了，渐渐幻化成了黑猫的样子，只不过那睡姿比旁边那只狐狸要来得风华绝代得多……紫檀无奈地看看她们俩，一手拎起一条尾巴往肩膀上一甩，对着旁边柳树念了几声决，柳树豁然分开，露出别样洞天，雕栏画栋、游曲回廊，一个古色古香的庄园呈现在面前，刚要抬脚进去，额头上便挨了一记敲，紫檀一皱眉：“丫儿的！准有是老头子了吧？！”

　　“嘿嘿，丫头你还是这么鬼灵精呀，一点儿不像是木头成的精！”柳树门前忽而多出一个彩色胡子老头，一身飘逸的锦白古装，脖子里却挂着个耳麦，头发和胡子一样是彩色的，还整成了个小爆炸，脚上蹬着一双牛仔靴，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装扮，让紫檀满头黑线。

　　“迟老，我不是说你哦，都快老成化石了还没点正经。”紫檀白了他一眼，拽起那胡子晃了两晃：“你染的？”

　　“你丫头不也没大没小的么！嘿嘿，对头，刚刚在你们K市最有名的理发店染的，叫什么什么来着……忘了……”迟老挠挠头，满脸无辜状。

　　紫檀挑挑眉：“上头有什么通知？有就快说嘛，我这肩上还有俩醉鬼呢！”

　　迟老立马正色咳了两声：“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时老太让我来说一声，如果她的卦没算错，在安的大劫就在今年。”

　　“哦？”紫檀皱起了眉头：“唉，我们四个……也就在安没有度劫了……”

　　“这可是时老太偷偷算的，等这醉猫儿醒了你告诉她声，让她小心着，我看你们四个也就她的劫最难度了，她碰的都是些血腥的东西，记得帮着她点哦，我先玩去了……”迟老边说边准备闪人，飞离地面前又甩一句：“对了，你们几个可千万别给我懒惰啊！几年上头查得紧，要是‘暗黑’、‘暗青’、‘暗紫’、‘暗蓝’交不满，我可保不了你们了！”

　　“知道啦，烦死了！”紫檀瞪了迟老一眼，蹬蹬蹬地进了柳树门。又是天劫……紫檀独自在心里磨叽着，她本是个紫檀木妖，而在安、青灵、蓝印分别是猫妖、狐妖、水妖，除了在安是修炼了上千年的，其余三人都只满五百年，四人历经磨难才有了这位列仙班的机会，为仙界所用收集仙界定期散入人间的阴暗物质上缴给迟老，再由迟老汇入暗池，上头的各位大仙会再将那暗池里的玩意儿修炼提升，按照安排散入人间。说白了，她们就是仙界的打工妹，干苦力的。可是这是她们四个唯一能脱离妖道位列仙班的机会，只要在安熬完这次最后一个劫，她们四个就可以成为仙班中的最低等仙子了，日后虽然还会有一百年仍旧干这活计，可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安，你一定要加油哦……

作者有话说

　　唉……冻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