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星屋》求不得不求

56、送别

　　“涛！你还活着！”铃铛拼命地摇着床上的人，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对她的呼唤没有一点回应。

　　“江儿，涛活着，他怎么啦，他怎么不回答？”铃铛急得大哭，双手不停地捶着江儿胸膛。

　　江儿把哭得瘫软的铃铛抱了起来，走出病房。隔壁的门开了，江儿把铃铛抱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江儿，告诉我！”铃铛继续哭喊着。

　　“秦夫人，请听我说。”旁边一沉稳的男声响起，铃铛惊讶地从江儿的臂膀上抬起头，说话的人是张院长。

　　江儿把铃铛安置在沙发上，回手接过张院长递上来的水杯。铃铛使劲摇着头拒绝，江儿把铃铛的头部固定在怀里，一手打开了铃铛的牙关，半杯温水被灌了进去。

　　陈院长立即接过杯子，江儿的手在铃铛的背后轻轻地抚摸着，半晌，铃铛的情绪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铃铛把头转向张院长，紧急地问：“涛为什么不说话？他怎么了？”

　　江儿坐在铃铛的身边，紧拉着她的手，张院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秦夫人，俞先生是在半年前在这里接受治疗的。送来的时候就没有意识，治疗半年依然没有好转，只是靠输液维持着生命体征。”

　　“他的脑部受损严重，而且高位截瘫。多方治疗无效，恕我直言，俞先生现在的状况也就能再维持一两天了。”

　　“江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铃铛回头冲着江儿怒喊着。

　　“半年前你正在怀孕，我怕你经受不住。再说我以为涛的情况起码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江儿握紧了铃铛的手，和缓地向铃铛解释。

　　铃铛倒在江儿的怀里，泪水夺框而出。江儿不住地拍着铃铛的后背，轻声地劝着铃铛。

　　铃铛甩开江儿的手臂，站起来拉开房门，直扑向涛的病房。江儿和张院长急忙跟着铃铛走进去。

　　铃铛来到涛的床前，轻轻地抚摸着涛刮得干干净净的脸腮，喃喃地说：“涛，你回来了。你的铃铛在这里。”然后在涛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吻。

　　一连两天，铃铛不吃不喝，只是陪伴在涛的床边，看着涛的脸，一语不发。

　　江儿只是默默地站在铃铛的身后，时常地拍拍铃铛，为铃铛擦干脸上的泪水。

　　到了第三天的夜晚，涛身边的心跳监测设备突然报警。听到报警声，张院长带着数十名医护人员冲了进来，马上进行抢救。铃铛被江儿抱出了病房，随后一名护士锁死了病房的门。

　　铃铛通过窗户看着忙碌地一群把涛围在中间，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时间不长，门打开了，两名护士走出来，搀扶着铃铛，江儿走了进去。所有的人都闪开，江儿站在床前，一点点地拔掉涛身上所有的管子，他的动作很轻，好像生怕弄痛了涛一般。

　　一切就续，江儿单膝跪地，头低下来，久久不愿起来。铃铛拼命地哭喊，可是门关着，两名护士用力搀着铃铛不让她近前。

　　门终于开了，一张病床被推出来，床上人全身盖着白单。铃铛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晕了过去，江儿抱起晕过去的铃铛，沉重地跟在病床的后面，直到大厅，江儿无力摔倒在地上，两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铃铛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车里，躺在江儿的怀里，开车的依然是大叔。外面黑洞洞的，除了路灯，和偶尔路过的车辆，整个路上几乎是空荡荡的。

　　铃铛摸摸江儿的脸，还是湿润的。江儿晃掉铃铛的手，和声地问铃铛：“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路呢。”

　　铃铛摇摇头，蜷缩在江儿的怀里，看着略过身边的灯光，一点点消失在无穷的远处。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一路无语。

　　车速慢不来，铃铛抬头看到前面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江儿的车慢慢地跟在后面。不久，前面的车进了一个大院，里面几乎没有灯光，早就有几辆车停在里面，车头开着小灯照着亮。

　　江儿嘱咐铃铛听他的呼唤，然后就和大叔下了车。

　　江儿果断地打着手势指挥着几个人从前面的商务车里抬出了副担架，上面依然是白布，在黑夜里暗淡的灯光下分外醒目。

　　院子里很快就没有了声音，江儿回身拉开车门，把铃铛扶下车。

　　铃铛虚弱地伏在江儿的怀里，江儿带着铃铛进了一个楼门。楼里的灯也极暗，没有一点声音。一间房门打开，江儿扶着铃铛进去。等待已久的依然是张院长，不过早就换上了黑色的套服。

　　江儿点头向张院长示意，张院长打开随身包，拿出一个注射器，递给江儿。铃铛仿佛明白些什么，只听着江儿在耳边说：“乖，不痛的。”然后手臂被江儿固定，江儿迅速地完成了注射，铃铛早就麻木了，随江儿摆布着。

　　张院长把注射器收好，向着江儿点点头，先出了房门。江儿扶着铃铛起来，柔和地说：“走，我们送他最后一程。”

　　江儿随着张院长进了另一间屋门，里面空着，地上只放着一个担架，旁边是一个医用药品推车。

　　江儿拉着铃铛跪下来，铃铛只默默地看着江儿，江儿拉开了白单的一角，那是涛的脸，铃铛想扑上去，被江儿及时拦下来，只听江儿说：“乖，看他睡得多好，轻点啊。”

　　铃铛点点头。

　　江儿把白单整个拉开，铃铛看到涛的全身除了一条平角内裤没有穿任何衣物，医疗的痕迹到处都是，铃铛一看不禁失声。江儿拍拍铃铛的后背说：“别让他也伤心，他先走一步，咱们还会见面的。”

　　张院长向两位示意了一下，轻声出门。

　　江儿起身把小车上的一些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对铃铛说：“答应我，不再哭了，好吗？”

　　“嗯。”

　　江儿用酒精粘着毛巾为涛一点点擦拭着身体，仿佛在对待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动作很轻轻。

　　全身擦拭过后，江儿重新拿着一块毛巾递给了铃铛，然后鼓励地说：“乖，去给他擦擦脸。”

　　铃铛一点点平静下来，接过毛巾，认真地给涛擦拭着脸的每一个部位，铃铛细细地看着那张脸，仿佛要把他全部烙印在脑子里一般。

　　江儿拿出一全套衣服，示意铃铛后退，铃铛转过身去，良久，只听着江儿说了一句：“好了。”

　　铃铛转过来，涛穿着是他最喜欢的品牌T恤衫，西裤，皮鞋，仿若在生。

　　江儿拉着铃铛再次跪下，对着涛轻声地说：“涛，这辈子阴差阳错铃铛做了我的妻子，对不起。下辈子她是你的，我依然是你最疼爱的弟弟。”

　　铃铛的心里无比酸楚，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地伏下身去，亲吻了涛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