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月变天灾》一个平凡的人

2、许书杰

　　2076年，12月2日，早晨六点整，世界苏醒了。
　　薛善简揉着发酸的脖子，缓缓的坐了起来，全身都不得劲。做了什么梦已经记不清了，开头好像梦到了曾言来找他了，后来就忘了，只记得一直在一个空间里飘啊飘的，怎么都落不到实处。他无限的怨念，好一会脑子都晕乎乎的。
　　“这他妈是哪？”喃喃自语的左右看了看，一片的浓雾，伸出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么大的雾是哪路神仙造访了吗？”
　　有点懵，有点慌。
　　从兜里摸手机的时候摸出两个钱包，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是曾言的，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昨天吵架了，还提了分手，是真的很想分的那种分手。
　　昨晚吵的很凶，是一年来最凶的一次，难听话听了不少，火冒三丈的就出了门，这么一回想，现在还有点生气。
　　愤愤的把钱包放回口袋，在身边摸索了半天，才在脚下找到了手机。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开机，差点气的扔出去。两万买的还不到一个月，该死的说好的超长待机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揉着头发大喊了一通，总算让脑子清明了不少。
　　昨晚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真是奇怪，这寒冬腊月的，也没把他给冻死，曾言的厚外套披在身上反而有点热了。
　　他认命的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了放长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雾有点散开了，最起码伸手可见五指了，大仙大概是历劫飞升了吧，会不会还有点仙气溜下来？
　　薛善简天马行空的思绪乱飘，根本没过大脑，但还是深呼吸一大口气……
　　“呕……靠，什么味这么恶心！”一股腐臭味顺着一阵风过来，直直涌入口腔，让他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妈这是扫把星放了个屁吧！大清早的，还能不能还人间一分难得的清爽？！
　　薛善简心里的怨气就变得更重了，又重新坐在长椅上生了半天闷死。
　　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想到昨晚那一场吵架，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原地纠结了有半个小时，薛善简无可奈何的抬脚向公园外走去。今天的雾前所未有的大，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快走出公园的时候，前面隐约有个人影，看了半天也没看清。对方不像要过来的意思，他干脆快步走了过去，能借个手机最好，不能的话也没关系，只能出去马路上拦辆车了。
　　走了几步还是看不太清，但前面的人应该发现他了，突然朝这边大步走过来，四肢很不协调的样子，莫名的有些怪异。薛善简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
　　好像有些不对。
　　“大叔？大婶？大爷？大娘？”大声喊对方也没有回应，还在以奇怪的步伐向这边走过来。
　　薛善简皱眉下意识的做出防备，这人不会是要抢劫吧？他记得昨晚来的时候碰到一个流浪汉。
　　一步，两步，三步，已经能模糊的看清样子了，但……这他妈是什么鬼？？？
　　整张脸上的皮肤溃烂，从烂肉里渗出黑色的血，暗红色的眼球，没了嘴唇的牙齿直裂到耳根，上下两排参差不齐的尖牙，从喉咙里传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跑动的时候虽然快，但四肢极度不协调，隐隐还有恶臭传来。
　　猛然这么近距离对视，把薛善简吓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来人猛的向前一扑，嘴大张着，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一口咬上来。
　　大脑一阵轰鸣，薛善简终于恢复了神智，一翻身滚到一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跑。
　　这…这是要吃人的节奏啊！
　　苍天啊大地啊，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第一次在公园睡个觉就给他玩这么狠的。
　　来人扑了个空，嘶吼着，爬起来就追。
　　薛善简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向前跑，不知道是他平时坚持锻炼起了作用，还是那人四肢不协调的缘故，很快就甩掉了。
　　四周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去了，但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薛善简茫然了。
　　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是上班高峰期吧，怎么半天一辆车都没有？他靠着路旁的一颗大树喘着粗气，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个人的样子，不像普通的皮肤溃烂，也不像病毒感染，结合今天早上的反常。薛善简本能的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沿着公路慢慢的往前走，希望能拦一辆车，或者见到一个活人安安他的心，可事情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走了快十分钟了，薛善简没有碰到一个活人，马路上也没有一辆车正在行驶的车。这里是一条商业街，平时这个点都很少人的，更何况左右两边的商铺都上着锁，不是从里面就是从外面，更没有什么人了。此时，这个城市的人除了他，好像突然都消失了。
　　薛善简的提起的心沉进了谷底。
　　除了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路过一个小巷，没人。拐了一个弯，见路中央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着。他心里一喜，快步跑过去，里面没人，但是有一大滩红色，一路从车里延伸向…左边的小巷。
　　薛善简心里一紧，指尖都在发着抖。
　　他轻轻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心跳的飞快。
　　早上的街道冷清，安静，似有似无的咀嚼声随着他的靠近变得清晰，隐隐的呼救声气若游丝。
　　靠在小巷的墙上，探头看了一眼，就迅速收了回来，平复着心跳，手指越发抖的厉害。
　　那是一双无力抽搐的脚，没有穿鞋，鲜红的血沾满了整个脚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趴在那人身上，低头咀嚼着什么。
　　十几年的跆拳道不是白学的，从小到大架打过不少，但是杀人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害怕的本能让他的手脚冰凉，隐隐发着抖。
　　救，还是不救？
　　对一个自诩三观正直武力值爆表的大好青年来说，这根本不用考虑。
　　从那辆带血的车里翻出一套崭新的棒球棒，薛善简重新走回去，气势汹汹的站在了小巷口。
　　不知者无畏，拿着武器，恐惧被压下去不少。
　　“喂，干嘛呢！”一声吼在小巷口回荡，让咀嚼声停止了，趴在上面的人，缓缓的转过了头。
　　红色的眼球，溃烂的皮肤，直裂到耳根的嘴，嘴里的鲜红触目惊心。
　　他身下的人，早已面目模糊胸口破了个大洞，上半身仿佛浸泡在血浆里。
　　“见鬼了……”眼前的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但胸膛快要炸裂的感觉却如此清晰。
　　薛善简没了上前的勇气，拔腿就跑，转身的时候差点腿一软摔在地上。
　　怪物放弃吃了一半的猎物嘶吼着冲过来，薛善简听着背后的声音，心像要跳出胸膛，脚下跑的更快了。
　　如果被这些东西咬上一口，是不是就和他们一样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他穿越到了某个知名电影里？
　　一瞬间的思绪纷杂，让他勉强保持了冷静，活着的欲望太强烈，觉得自己跑的快要飞起来了。
　　前面路口突然晃晃悠悠的出来三个人，机械般的脚步在看到他后，看到活人，像被上上了发条，嘶吼着向他扑过来。
　　不能回头，只能硬上了。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球棒冲着先头的一个怪物当头就砸了下去，见对方有点懵懵的，一脚用了全力踹出去，一下带倒两个，另一个就好办了。
　　看着恐怖的东西，其实很弱，四肢不协调，反应慢，还易推倒，以薛善简的身手一下子收拾三只简直绰绰有余。
　　挥舞着球棒用力的打断了三个怪物的手脚后，薛善简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缓了不少，后面追上来的怪物也不那么让他害怕了。等它靠近了，三两下就解决了。
　　这些东西不知道疼，被打断了腿还挣扎着爬过来，张着大嘴，企图咬上他一块肉。
　　打死他还是不敢的，留他们四肢挣扎着爬行，继续朝前跑去。
　　渐渐能看到路边的车了，有的车门大开没有人，也没看到血迹，有的里面干脆就是那怪物，看到他就嘶吼着拍车窗，心脏差点被吓停了。
　　怪物开始多了起来，他也不敢在打，路上没有供人躲避的地方，他只能疯了一样的跑，聚在身后的怪物越来越多。
　　汽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犹如天籁，薛善简犹如见了救星，跑到马路中间拼命的挥着手。
　　后面的怪物越来越近，黑色的奥迪在撞上薛善简的前一秒停了下来，司机的脑袋探出了车窗，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脸色苍白。
　　“被咬了吗？”
　　“没没没有…”薛善简忙不迭的直摆手。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男子急道:“上车。”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薛善简快速的钻了进去，用力的关上了门。
　　车子飞快的启动，薛善简靠在椅背上大口的喘着气。
　　“外套扔了。”
　　“什么？”薛善简没反应过来。
　　“有血，不知道会不会传染。”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薛善简没犹豫，气喘吁吁的脱了外套，掏出两个钱包和一个手机，开窗门就扔了出去，看着它落在地上，看着它被后面一大群丧尸踩踏，连喘息都忘了。
　　“很重要？”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他。
　　薛善简收回视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男人没再多问，指着后座一箱矿泉水让他自己拿。
　　薛善简不客气的抽出一瓶，一口气喝了半瓶。才有时间问看起来淡定的青年：“这些是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冲着前面直直跑过来的人就撞了过去。
　　薛善简惊的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已经被撞的东倒西歪，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车子在缓冲过后，继续向前行驶。薛善简僵硬的转过头，被撞倒的人，又蹒跚着站了起来，四肢并用的向车子追过来，看的薛善简心惊肉跳。
　　他不敢再看，迅速的转过头，牙齿无意识的打颤。
　　“是丧尸，我妻子是个网络作家，我被逼着看过她的一本末世小说。”开车的男子虽然脸色镇定，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苍白，显示着他的紧张：“一模一样，跟她描写的简直一模一样，见了鬼了！”
　　“可是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危机过后，理智全无，薛善简觉得自己肯定还没有睡醒，用力的拍着额头，但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知道，这就是现实。
　　“我也不知道，刚从隔壁市出差回来，昨晚准备连夜赶回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地震过后，突然就困得厉害，醒来就变这样，手机也不能用，邪了门了。”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满是冷汗。
　　“我们去警察局吧，他们有枪。”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薛善简突然紧紧抓着男子的胳膊。
　　男子却没他那么激动，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用，我就是从警察局那边过来的，路上撞飞了几个变成丧尸的警察。”
　　薛善简瞬间没了力气，“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男人说：“我一路过来都是这些东西，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人。”
　　薛善简大睁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大脑一片空白，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跑过来的丧尸，下一秒就被快速行驶的车子装的飞了过去。
　　近几年的末日言论甚嚣尘上，但有理有据的大都是自然灾害，丧尸是万万没有信过得，如今真实的看见，也仿佛置身在梦中。
　　越往前走，路上车就越多，横七竖八的停了很多。男人车技不错，七拐八拐的还是让他开出了一条路，虽然慢点，但最起码能动。
　　马路上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变成丧尸的人漫无目的的晃荡着，看到车子就会死命的追，直到看不见了才停下。
　　前面突然窜出一个人，明显是个正常人，一脸惊恐挥着双手。刹车刺耳的声响，让附近所有的丧尸都蠢蠢欲动起来，寻着声音向这边赶过来。
　　拦车的是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穿着一身厚厚的睡衣，此时正在惊慌失措的拍着车窗玻璃，看到她身上鲜红的血，男人准备开门的手顿住了。
　　“让我进去，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女人惊恐的哭声隔着玻璃传进来，闷闷的砸在人心口。
　　薛善简心软，一把抓住要继续启动车子的男人，祈求道：“哥，放她进来吧。”
　　男人看了他一眼，从他年轻的脸上看到了遇见活人的喜悦，眼中是满满的希望。
　　男人皱了眉，想了想，还是把手又重新安上了开门键，但还没等到他按下去，突然又被薛善简阻止了。
　　薛善简惊恐的看向了窗外。
　　“一个丧尸一口咬上了女人脖子，瞬间血液糊满了车窗。
　　男人一瞬间惊惧交加，他只是迟疑了几秒钟，只是几秒钟，就把一个人送向了地狱。
　　“开门啊，开门啊，为什么不开门，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人惨叫着，手死死扒着车窗，眼中的希望破灭成粉碎，换上充血的怨毒，让车内两个人遍体生寒。
　　女人被拖走了，越来越多的怪物冲了过来。
　　男人手忙脚乱发动了车子，汽车重新跌跌撞撞的向前驶去，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颤抖着，牙齿无意识的打着颤，好久都没有平复。
　　“是我的错，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不是的哥，你别这样哥，来不及的，就算你开门也来不及的，外面全都是丧尸，我们谁也救不了。”薛善简也吓坏了，但他不能慌，男人状态不对，车子七扭八拐的，很容易出事。
　　一直强装镇定的男人已是泪流满面，“我想回家，我的妻子和女儿还在等我，他们还在等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车窗玻璃上的血迹红的触目惊心，男人看都不敢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一路上都有翻倒的汽车，有的车里人已经变成了丧尸，正扭曲着从破碎的车窗里爬出来，嘶吼着拍打着有活人气息的车窗。
　　男人车技很好，即使情绪不稳，也一路有惊无险的从夹缝中使过，偶尔撞飞一具活死尸，至于救人，他们却是无能为力的。
　　“我要去新南路，你呢？”男人缓过来后问薛善简。
　　“正好顺路，麻烦大哥带我一程吧。”薛善简是感激的，语气里带着点讨好。
　　“好，我叫许书杰。”
　　“我叫薛善简，”谈话声缓和了这紧张压抑的气氛，他接着说：“薛仁贵的薛，善良简单，可是我一点也不英勇，善良倒是有一点，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麻。”
　　许书杰脸色缓和了不少，“很好的名字，但你肯定不喜欢活成父母希望的样子。”
　　薛善简惊讶：“怎么说？”
　　“介绍自己的时候，表情好像再说，看吧看吧，你们所期望的我一件都做不到。”
　　“很明显吗？”
　　“嗯。”许书杰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薛善简摸着自己的脸，探头看后视镜。
　　许书杰从镜子里看到一张迷茫的脸，不由抬手把他的头拨开，“挡到我视线了少年。”
　　“什么少年，我都28了！”
　　“有吗？”
　　“当然。”
　　……
　　轻松的谈话把疑似末世的阴影压下去不少。
　　这就是薛善简的能力，曾言说，像是特异功能，陌生人跟他待半天都能聊成八拜之交。
　　“哥你女儿多大了！”
　　“三岁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会爸爸…爸爸的叫半天，上次打电话说，可以从一数到二十了。”父母的天性，每当提起孩子的时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眼神都会变得柔和。
　　薛善简无不羡慕的说:“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一定很招人疼吧。”
　　“当然。”年轻的父亲眼里满满的宠爱，“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薛善简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倒是有个男朋友。”
　　许书杰对这个不反感，问：“吵架了？”
　　薛善简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的嫌弃，“回去就跟他分手。”
　　许书杰不好说什么，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
　　路上行驶的车变得多了起来，也更加的拥堵，每前进一百米都要高兴的烧香拜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