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恋爱》溯水行舟

5、动手动脚

　　为什么他连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少年气？谢词在心里感慨。其实斐溪越一开口的时候谢词就听出是他，但他开玩笑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斐溪越先是一愣，但谢词说话的尾音明显上挑，他很快又听出谢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咳咳两声，装腔作势地说:“既然谢先生已经忘记了我，那我就不去光顾‘夜色’了，本来还想着让谢先生大赚一笔呢。”

　　谢词怔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话语里带着淡淡的惊喜，他说:“你要过来？”

　　“对啊，”斐溪越转了个身，背对着周黄黄，压低声音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一个朋友，最近感情之路十分坎坷，这会儿正想不开呢，我想带她去你那找人疏解疏解心情。”

　　谢词笑道：“无中生‘友’？”

　　斐溪越一顿，立刻明白谢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涨红了脸，焦急辩解:“是真的朋友！女性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啊……”

　　斐溪越眨眨眼睛，莫名看了一眼手机，他怎么感觉谢词这句话的音调古里古怪的。

　　“斐先生。”

　　“嗯，怎么了？”斐溪越赶紧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是不是脸红了？”

　　斐溪越恍惚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谢词牵着鼻子走，这个认知让他的脸瞬间更烫了。

　　“知道……知道……我脸红了呢？”斐溪越连忙给自己打补丁，“我的脸为什么要红啊，今天又不热。”

　　“嗯，阳光刚刚好。”谢词仰头看向湛蓝色的天空，光芒有些刺眼，他抬起另一只手遮在眼前，金黄色的暖阳被挡住，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什么时候过来？”谢词问。
　　斐溪越立刻回答说:“那就晚上吧！”
　　“好，我和前台说一下。”
　　“嗯，谢谢。”
　　“那我还在外面，等晚上见面再聊？”
　　“好……好啊。拜～”

　　斐溪越迅速挂了电话，他定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莫名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你怎么了？”周黄黄已经偷偷观察了斐溪越很久。

　　斐溪越看向她，茫然说:“什么怎么了？”

　　周黄黄上下看了斐溪越两眼，突然贼笑起来:“你和‘夜色’的老板……越越，这么快就又一春啦？”

　　斐溪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冲周黄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咬牙说:“春你个头啊！”
　　＊
　　夜幕降临，斐溪越带着周黄黄如约而至。

　　巧的是，今天在柜台前值班的小姐还是之前斐溪越来时的那位。斐溪越和周黄黄一进门，她就向斐溪越热情地打起招呼：“斐先生，您好。老板已经通知过我，您和这位小姐先到里面2308就坐，这是老板特意为您和这位小姐安排的位置，服务的人很快就会过去。”

　　斐溪越笑着点头应了一声，让周黄黄跟着他，他们继续往前走。

　　“越越，里面是什么样的？”周黄黄边走边东瞧西看，十分好奇。

　　斐溪越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其实他根本不清楚“夜色”的服务区是什么样子，那天离开时直接就是从二楼下来出了门，压根没去过里面。

　　“切，就会卖关子。不过越越，你真行啊，”周黄黄拽了一下斐溪越的胳膊，挤眉弄眼道，“没想到你玩得这么开，连这种地方也不放过。也是，我早就听朋友说了，这里的一个比一个养眼。”

　　斐溪越用眼角余光瞥她，说:“周黄黄，积点德啊，明知道我有洁癖还开这种玩笑。而且‘夜色’是正儿八经的店，你想哪去了？”

　　“正经店？谁说的？”

　　“这老板。”

　　周黄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要不说你整天被别人甩，怎么连这话也信呢？”

　　斐溪越停下来，皱着眉头无语地看她。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要来管这个坏妮子。

　　“好啦好啦！”周黄黄推着斐溪越继续往前，“我们越越人美心善，虽然现在呢，总是被甩，总是被骗，但我相信，今天受的苦是为了以后更大的乐，不久以后越越就能抱得美人归，还是大大大美人那种！”

　　斐溪越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去应付她的嘴贫。

　　到了之后，第一眼看上去里面其实和普通夜店没多大区别，可是再仔细看看，一位位身穿高档服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周围都坐着一个帅气漂亮的年轻男人，男人对女人们毕恭毕敬，俯首含笑。光这么看上去，还真有点那个意味儿。

　　“我靠……”周黄黄的眼珠子瞬间要瞪出来，坐下时有些激动地说，“我好恨啊，在G市竟然有这种好地方之前我从没来过，白在G市生活这么多年了！”

　　周黄黄整个人都躁动起来，眼里闪烁着豺狼虎豹般的光，眼睛转来转去，仔仔细细地扫过每个男公关的脸。斐溪越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一边坐下一边心里在认真思考，今天下午抱着他因为失恋失声痛哭的女人到底是周黄黄吗？

　　“越越，你看那边！”周黄黄激动地拽斐溪越胳膊，“娃娃脸唉，好可爱啊！可惜不是你的口味。”

　　下一秒她的目光又定在中间:“哇，你看看那胸肌，这种肌肉型男我还没尝试过呢！”

　　“哇哇哇，这个这个……”

　　斐溪越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放松身体，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周黄黄，说：“收着点，口水都流到脖子那了。”

　　“嗯？是吗！”周黄黄吓得赶紧抹了一把嘴巴，看了一眼手上，啥都没有，她懊恼地瞪向斐溪越，“越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啦！”

　　“我的姐姐，我是想让你矜持一点！”斐溪越都不想理她了，一见到好看的男人饥渴到眼睛都放光，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谁知话才刚说完，周黄黄就攥起他的手，力气大到指甲都要掐进他肉里。周黄黄眼睛直视着前方某个地方，兴奋地全身都在颤抖，她急促呼吸着，口齿不清地小声喊:“快看快看快看啊斐溪越！门口那边，门口那边！卧槽，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喂！你矜持点行不行！”周黄黄的一惊一乍、毫不顾及自己形象的行为引起周围小范围的骚动，斐溪越都替她臊得脸红，他赶紧按住周黄黄的肩膀，低声急躁地说，“姐，求你了，淡定！”

　　周黄黄丝毫没有听进去，依然我行我素地叫:“你快看啊，快看啊！”

　　“我看我看，你冷静点，冷静点！”

　　斐溪越全当周黄黄现在是一个病人，因为失恋遭受刺激从而情绪容易失控，他必须事事顺着她，才能让她恢复正常。他一边点头一边无奈地朝周黄黄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靠近后门去往二楼楼梯的角落，有两个人正站在那说着什么，在看到那张熟悉的漂亮面孔时，斐溪越愣住了。

　　“看到了吗？”周黄黄别过脸来，又拽了几下斐溪越。

　　斐溪越一直看着那边，没吱声，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哈！”周黄黄认真瞅了斐溪越几眼，确定他是盯着那人看呆了，于是得意地笑道，“斐溪越你也有今天！”

　　然而此刻不管周黄黄说什么，斐溪越都听不见，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角落。他人畜无害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表情也越发凝重。虽然环境昏暗，顶上无数宝蓝色的灯光摇曳交错晃着眼睛，但他却清楚地看到谢词对面的人伸手在谢词屁股上摸了一把。

　　斐溪越坐不住了。

　　他“腾”的一声站起来，目光依旧投向那个地方，拍了拍周黄黄的肩膀，心不在焉道:“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一下。”

　　“唉，越越！”周黄黄目送着离去的斐溪越兴奋地喊，“想先下手为强？得，看在我比你大一个月的份上，姐姐就让你一次！”

　　斐溪越抄近路直接从舞池中央穿过，期间他走得十分着急，视线又一直盯着前方，撞了人被骂也没有发觉，他急色匆匆地赶往那个角落，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视线也越发清晰，他看到谢词被那人摸了之后非但没有恼怒，还垂眸轻笑了一下，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他谈笑风生。

　　看到这一幕，即使还有一小段距离，斐溪越也猛然刹住了脚步。谢词长得十分好看，好看到他只要笑一下就能斐溪越脸红心跳。但是他刚刚的笑容，斐溪越却觉得十分刺眼。

　　谢词的笑宛如一盆冷水泼在斐溪越头上，他彻底冷静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被揩油却无动于衷还能依旧聊得那么开心，当事人都无所谓，他为什么要操心？

　　斐溪越侧过身就要走，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余光瞥到那人忽然向谢词跟前走了一步，还直接把胳膊搭在了谢词的肩上，手指缠绕着谢词的发丝，暧昧地玩弄着，渐渐低头向谢词靠近。

　　斐溪越蓦然睁大眼睛，脑海中像断了片一样变得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横到了谢词前面，并且手里狠狠攥着那人的小臂。

　　“我靠，什么人，快给老子放手……”那人表现出龇牙咧嘴的痛苦，斐溪越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之下的举动力气大到能把这个人的手臂辙断。

　　斐溪越愣了一下，彻底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别头去看谢词，发现谢词正用震惊的目光看向他，大概是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斐溪越皱起眉头，转回头看着前面两人，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这样冲过来了，现在面对的一切真是既尴尬又可笑。

　　就在斐溪越打算放手埋头走人的时候，被他抓胳膊的人因为疼得厉害，开始张牙舞爪地喷脏:“谢老板，你行啊，怪不得不搭理人，原来你喜欢小白脸啊！”

　　他的话就像加了一把油，把斐溪越心底蹿动的火苗彻底烧起来，斐溪越非但没走还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一张脸冷得像是能散发寒气，似笑非笑地说，“是啊，爷的人你也敢碰，活腻了是吧？”

　　“啊！！！”骨头被按压的错位感疼得那人仰起头倏然大叫了一声，他颤着声音求饶，“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斐溪越扬起脸死死地盯着他:“好好说？你好好说了吗？谁是小白脸？被小白脸按摩胳膊的感觉怎么样？”说着又狠狠掰了一下。

　　那个人大叫:“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

　　他没想到谢词这个相好的虽然张了一张小白脸，身上也没点肉瘦得像竹竿一样，力气却这么大，这攥他的姿势明显就是练过的。

　　“斐先生。”被斐溪越护在旁边的谢词这时轻轻唤了他一声，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他胳膊上点了一点。

　　斐溪越立刻转过头去看谢词，谢词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神情竟有些调皮，然后把目光渐渐移到中央。斐溪越又别过头跟着望过去，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望过来。斐溪越立即懂了谢词的意思。

　　斐溪越猛地把那人的胳膊甩开，用阴翳的眼神看着他，警告道:“这位先生，请你记好了，人不能乱碰，话不能乱说，否则的话，先记得这次回去给自己的胳膊上个保险。”

　　那人神色痛苦，耸着膀子用手护着自己的手臂，额上直冒冷汗，嘴里还不停地倒吸着凉气。他有些狼狈愤恨地看了斐溪越一眼，又把视线转向旁边的谢词，突然阴阴冷笑起来:“谢老板，今天我记住了，多谢你的款待！”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恶狠狠吐出来的。

　　斐溪越见他吃了苦头却依旧嚣张的气焰，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但他嘴上虽然硬气，话说完之后却立刻缩着身体绕过他们落荒而逃了。

　　斐溪越握紧的手又渐渐松开，店里的冷气很快风干了他手心里的薄汗。斐溪越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谢词。

　　斐溪越微微笑起来，上挑的嘴角看起来是那么牵强，他歪着头说:“不好意思啊，谢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谢词摇了摇头，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个电话，好让我过去接你们。”

　　斐溪越把手插/进口袋，装作漫不经心地向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故作轻松地对谢词笑了一笑，算是回应。

　　他对谢词有意避开谈论刚才的事情十分介意。

　　谢词往给斐溪越和周黄黄预留的位置看了一眼，又看向斐溪越，说:“既然斐先生的朋友正和他们聊得尽兴，不如我邀请斐先生到二楼的房间喝一杯红酒如何？”

　　喝红酒吗？斐溪越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来之前的兴致。但是他看了一眼周黄黄那边，发现她同时和四个人聊得不亦乐乎，他不接受谢词的邀请好像就无容身之所了。

　　斐溪越笑着耸耸肩，说:“可以啊。”

　　“那斐先生请。”谢词往后退了一步，让出楼梯口。
　　“路我不熟，谢先生先走，我跟着就行。”
　　“好。”

　　谢词和斐溪越一前一后走上了楼梯。

　　由于斐溪越跟在谢词后面，他一抬头不可避免的就看到谢词的臀部。得体修身的西装裤很好的勾勒出谢词的臀型，因为上楼梯抬腿的动作更显出臀部的圆润饱满。

　　斐溪越盯着谢词的臀发愣地看了几秒，然后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人摸谢词屁股的那一幕。

　　“刚刚那位，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是，我很抱歉。”斐溪越说。

　　过了一会儿，斐溪越才听到谢词的回答:“不熟，之前通过朋友认识的人而已。”

　　“可是我看到他摸了你。”斐溪越最终还是没忍住地说了出来。

　　“嗯？”谢词迈到楼梯的最后一阶，侧过身，低头看向斐溪越，问，“怎么了吗？”

　　斐溪越睁了睁眼睛，怔了几秒，随后长腿迈过三个台阶，和谢词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他完全不能理解谢词的反问是什么意思。

　　谢词看着他疑惑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盒雪茄烟和一只银白打火机，他抽出一只雪茄夹在指间点燃，放到唇间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缭绕的白色烟气。

　　谢词说:“被摸了一下而已，没什么的。”

　　斐溪越拧起眉心，声音大了几分:“可我看他还要亲你呢！”

　　“如果我没过去阻止，你是不是也要被他亲了呢？”

　　谢词垂眸想了一下，然后抬头说:“可能吧。”

　　“为什么呢？”斐溪越难以置信。

　　谢词露出一个极淡的无奈笑容:“因为被碰一下并没有什么损失。干我们这一行的，除了上/床，身体哪儿没被碰过？”

　　听了谢词的话，斐溪越眼底的情绪宛如排山倒海，他眉头紧紧缩着，神色凝重，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不要想这个了好吗？”谢词轻轻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斐溪越产生了错觉，他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乞求的意味。谢词往前走了一步，别过身看他，说，“去房间吧，有好酒和斐先生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