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司徒晨星

2、（二）万里长征

　　不知长风几万里，何时吹度玉门关？羌笛毋须怨杨柳，极北之地唯苦寒。

　　北夷军帐里，莎莲慕格坐在主帅之侧，神色木然。从蓝泽军中回来已过了三天，她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面沉似水，而眼中神情黯如死灰。
　　主帅原本不是北夷人，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弓马娴熟，一身的好武艺。自从随莎莲一道北归，至今已有三载。原本此次远征蓝泽应当由莎莲挂帅的，而北夷军中自来就没有女子挂帅的规矩，于是元帅便归了这个外族人，沙莲则被派做监军。

　　“夜，你自从回来，就是这副样子。怎么，是有了他的消息了？”元帅屏退了所有人，问道。
　　莎莲慕格没有回答，却说道：“欧阳，我现在后悔这次跟你一道出来了。父汗说得没错，行军打仗本就不是女人应该做的。其实我最不该的，就是五年前和大哥赌气，跑去蓝泽，可惜已经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欧阳吃惊的看着她：“夜，你怎么会这么说了？难道说……这三年间，他竟有了什么不测吗？”
　　沙莲木然道：“我倒宁可他是死了，这样倒也好办些。了不起我长剑一横，相从泉下也就是了，你大可重回蓝泽，继续去做你的银弓浪子也好，去找你的文兰妹子也罢，总归是省了在北夷终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听到“文兰妹子”四字，欧阳身躯一震：“你知道她？”
　　沙莲长身而起，背对了欧阳，说道：“娥眉青衫慕文兰，昔日可是和我齐名的女子呢，我又怎么会没有耳闻？你不问我是如何得知了你就是银弓浪子，却只问她么？她可是蓝泽人呢，若我禀明了父汗，你会因她丢了命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你竟也舍得？”
　　欧阳扳过她的身子，瞧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夜，你……你会说么？”
　　沙莲挣脱了他的手，又背过身去：“你的事情，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欧阳，你去吧。我之所以执意要求作为监军来这里，原本也就没有指望殿下会真的替北夷带兵。父汗原本是不放心的，派我来一是要监视你，二来也有一重别的意思，只是，你以为我会稀罕做这种政治工具么？欧阳，你走吧，离开这里。我只有一个要求，离开北夷后，不许你投靠蓝泽军队。就当时我帮你骗过追杀你的那些人的报酬，如何？”
　　“夜，你什么意思？”
　　“蓝泽军神。”莎莲慕格齿缝间迸出了这几个字，“如此，便不算我对不起他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此沙场一决也好。至于欧阳你……长风和蓝泽也没有什么交情，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欧阳沉默了，半晌，问道：“我的事情，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自己看吧。我知道的，都在这里。”莎莲慕格从袖中扯出一卷丝绢，向后一扔，正落到他的手里。
　　欧阳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长风国三皇子，鞅劭瓯，七年前惨遭家国之变，为躲避追杀只身避入蓝泽境内，化名欧阳韶，而自号银弓浪子，以箭术成名。与‘四杰’之一的娥眉青衫私交甚笃，相传两人是一对爱侣。三年前随二公主远赴北夷王庭，原因未明。而北夷诸杀手团日前颇有异动，盖与长风王子有关，不可不防。”
　　欧阳韶将丝绢放到桌上，冷笑：“莎莲公主对我这无家无国之人，了解的还真是清楚。你想怎么样呢？”
　　回应他的只是沉默。他回头去看，却见一向不示弱于人的莎莲募格神色凄楚，眼中珠泪盈盈，泫然欲泣。
　　“我的确是不能怎样，不然你现在见到的，也就不会是我了。你这么问，是疑心我将你的身份泄露给谁知道了么？欧阳，你从蓝泽境内跟着我到了北夷王庭，又跟我作为主帅和蓝泽对峙，你是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我父汗存了怎样的心思？我才不信你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顺了父汗的意思，弄到最后，难堪的多半只有我而已。欧阳，你真以为我司夜湘是好欺的么？”
　　“我还以为，天下能让莎莲公主落泪的，只有他一人呢。”欧阳韶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原不值得你如此。我也不是存心要欺你，只是……你大可以离开北夷，我想，方兄一定不会是负心之人的。”
　　莎莲苦笑，扬手拭去未落的清泪：“如果娥眉青衫现在来找你，你要怎么办？欧阳，不要逼我说的更清楚，你应该也知道她是什么人。可笑我这些年来往返行程万余里，不过得了如此的结局，想想只教人心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