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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且住佳 ...

  •   这夜晴朗无翳,冬夜的水面雾气稀薄,天间悬一轮皓白明月,落在水面如同银瓶泄地,将两岸光景照映得得清晰。偷袭自是无法,却是难得的赏月时节。吴军方得了如许多火油,又兼是元夕令节,将官们都不由得喜上眉梢,久攻不下的闷气也抛诸脑后。遂待御统军驻扎下来后,面水观月,对着水底天上两银盘,小酌几杯。
      杨谌决入得寝帐时,姜信屏正立在案前,握着那页画笺对月而观。逾月未见,此时终于独处,二人相望一瞬,也不打话,便吻在一处。
      唇齿缠绵了好一阵子才分开,在静谧月光中彼此凝视,杨谌决挑起一边长眉,丹唇含笑:“生辰吉乐――我大过你年岁,从来便只有半月,真恼人。”瞥一眼案上画,粲然道:“可欢喜么?”
      “画得倒是尚可,只是这题诗――”姜信屏目光凝注在那墨迹上,面上发热,“乱比什么,那日险些便教判之看去了。”
      杨谌决吟道:“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如何是乱比了?”(1)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这句确是不妥。”他将姜信屏散在后颈的头发撩上去,凑近耳畔低道,“今晚夜也晴月也朗,你和我在一处。月也圆满,人也圆满,还有什么缺的。”
      姜信屏未及回话,便又被他噙住了唇,重重吻下去。这个吻不似方才缱绻温柔,而是充满了灼热的渴欲。姜信屏几有窒息之感,被他胡乱俯压在桌案上,听到“哗啦啦”书卷坠地声时,才凭着一线清醒推开他。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外袍散开,中衣半解,雪白的袖子挽了几折。而杨谌决正握着那宫绦在解,已是到了紧要关头。
      他深吸一口气,低道:“我先去见人,你……略等等。”杨谌决正自想入非非,被猝然打断,微微喘息着道:“见谁?这般要紧?”
      姜信屏小声道:“判之。”
      杨谌决得了这回答,愈发着恼:“回了,不见。”见他仍自迟疑,急躁道:“你今日好多规矩!自己叫了我过来,又恁地拿乔。一路被碍眼,现下你就这般打发我?”
      姜信屏慢慢自迷乱中找回思绪:“请你来原是有正事。”杨谌决既恼又笑:“什么事有这事正?”执意攥着他的手不肯放。
      姜信屏便有怨怪也无可奈何,双眸一横:“好罢,只许一回。”微微泛红的眼尾牵出花叶样的弧深,借着如水月色看去,当真横波潋滟。杨谌决一睹之下,三魂去了七魄,喃喃道:“你可不许这样瞧旁人。”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倒在榻上,不容置否地沿着耳垂脖颈一路落下灼烧的吻,埋下细小火星,可谓是极尽挑逗之能。

      二人正值青年,岂能捱得住相思煎熬。当晚自是抵死缠绵,早将“只许一回”的许诺抛诸脑后,巫云楚雨,不在话下。
      当最终眼前白光炸开,脱力地回落,姜信屏已是半分气力和神识都无了,昏昏沉沉地便此睡去。
      梦中两个人都依稀是倜傥少年的模样,花骢上控马的是杨谌决,身着绯底云豹纹朝袍、玄黑披风和长靴,仿佛是远行的光景。他急得直想牵住那辔头,隐约觉得似乎慢了一些,就要抱终身之大憾。可是手臂就像被般冻定了般,无力地抬不起来。
      杨谌决突然勒了缰绳,在马上向他睨来,粲然一笑:“父皇说不让我去楚州了。”
      他不敢置信地回望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前花骢却倏忽变作了一匹乌黑如墨的骏马。他想起什么,道:“可你还要去金陵――”
      杨谌决扬起轩昂的眉,两丸乌金悬珠般漂亮的眼眸里盈满分分明明的真切,“我哪儿都不去,就同你在广陵。也哪儿都不让你去!”
      他听了这话,心里很觉欢喜,可不肯让他瞧出来,故意沉着脸垂下了首。再抬头时,眼前却一切消弥,只余一片空茫,他伸手便往身畔胡乱摸索。仿佛仍留有余温,却没有人。
      蓦地唇上一点温热,鼻息呼近,是两片薄薄的唇贴了上来,温柔细致地吻着,唤他自梦魇的深渊中苏醒过来。
      西窗犹泛微白,是披着尚未完全坠落的凉月。杨谌决正坐在塌边,双肘撑在他身侧榻上,俯身亲吻,此时自他唇上分离,缓缓坐直了身子,笑得一笑。
      姜信屏看到那双眸子,顿觉心安,舒了一口气。然而想及方才梦境,仍忍不住心中砰砰直跳。他从衾被中坐起来,自身后环住他,在那颈边轻轻挨蹭。杨谌决回首应他,二人又吻在一处,缠绵悱恻更甚。
      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四唇分离时,杨谌决又有些鼻息紊乱,调笑道:“你再勾我,又走不得了。”
      姜信屏面上一热,额头抵着他脊背向下瞥去,见他果然正在着靴,喃喃道:“你要去何处?”
      杨谌决叹息道:“宫中急报有事,只得先返了。”姜信屏自睡意朦胧中惊觉,忙即要起身下榻。然而经过一夜迷乱,身子都是软绵的,微微一晃,便被他按住了肩,“我趁着天明前走,便是不欲兴师动众。你这一送,又得惊动。”
      姜信屏颔首应了,又想起昨夜不及说出之事,忙道:“还有一事――我观那湑叶居士确乎极有异禀奇才,思量着当此用兵之际,若能收揽……”
      “他如真有那般本事,若能收揽,也是好事一桩。便即不能,教吴越疑心也好。”杨谌决笑道,“好,应承你了。”在他额上一吻,“你歇着罢,夜里……”
      他一提夜里,姜信屏窘得忙打岔:“你快着衣,不是急着走么。”说着拿起玉带为他系。围上那腰身,执着羊脂白玉带钩时,却又一怔,“怎么少了一格,你瘦了?”
      “唔。”杨谌决漫应一声,却不肯揭过。他是一见姜信屏害羞便来劲,调谑之语也如连珠般源源不绝,“瘦了,也还是一样有力气。”接着话头耳语道,“你多歇息会儿,夜里不是喊腿软么?”
      直将他说得面颊火烧,扭头含混道:“我不和你说,你净晓得欺负我……骗我。”
      杨谌决无从知晓他的梦,自然理会不了这个“骗”的怅然含义,便会错了意,低低笑起来:“哪次是一回就足的?往后也不必许什么‘一回’的诺了,许也白饶。”
      姜信屏不愿解释,由他曲解,也不恼他没正经了。况且此际更漏将尽,晓星孤悬,如一盏渺渺寒灯。便只恋恋不舍地倚在他肩上,又十指相扣了一回。杨谌决难得见到他这般黏人的眷恋情态,当真可爱的紧,心中爱恋到了极处。耳鬓厮磨,留恋低徊,直到月落星沉,西窗愈白,熹微晨光缓缓升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炖好的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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