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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00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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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严望山虽是严家养女,但珈若父亲在世时,对她犹如亲女。
珈若出生后,母亲早早去世,而严皇后身为长姐,将她一手带大,亦姐亦母。
就连严望山进宫后,登临后位,对珈若仍然偏疼偏宠,比太子还要心疼些。因此珈若进宫,从无阻拦,她带进来的东西,自然也从未检查过。
此时皇后有孕,整个景宜宫都封锁的滴水不漏。而珈若也是对自己的住所极有自信,才带了吃食进来。
可刚才这一刻,她突然恍惚想起,前世,皇后姐姐这个孩子,没能保得住。
似乎,就是这么大的时候,孩子就没了?
珈若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将点心拦了下来,交给嬷嬷,秘密拿下去细查。
严皇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这点心是你亲手做的,你府中一向干净,不会有事。”
珈若始终有些忐忑不安,命人去细查自己带进宫的东西,很快,秦鸾先嬷嬷一步回来,手中拿着一个乌木摆件。
这乌木摆件,是珈若上次去库房,偶然看见,雕刻成一个胖娃娃手捧蟠桃的模样。珈若觉得童趣可嘉,就带了进来,给皇后姐姐把玩。
这玩意儿虽不稀罕,可她喜欢,皇后姐姐也一定喜欢。
秦鸾脸色都吓白了:“乌木不假,但气味有些奇怪,我试着用银针从缝隙进去,挑出来一块麝香。破开之后,果然发现一大块成色绝佳的南麝香。”
这时候,嬷嬷也回来了,脸色极差。
点心里,果然有问题。
珈若起身就要跪下,被严皇后一把托住,硬扶了起来:“去秘传太医,过来给胧胧把脉。”
严皇后忧心忡忡:“此人能够借由你的手对我下手,未必不会对你动手。”
珈若不再虚套,任由太医给自己把了脉。
等太医走后,严皇后才松了口气:“幸而你没事。秦鸾,你们几个,要更尽心才是!”
秦鸾早就跪下,闻听此言,急忙领罪。
如今已快中秋,前世就是这一年,自己好像又生了一场重病,是以,这些要紧事发生的时间,都记不太清楚了。
珈若仔细回忆了一番前世的事,不由更是心疼。
似乎就是这个时候,皇后姐姐出了事,孩子没了。皇后伤心欲绝,还伤了根本,珈若当时正在病中,无意间听见洒扫的侍女说起,当晚就吐了血,病情加重。
自这场病后,珈若的身体便一年不如一年了。
想来,前世或许也一样是自己的错。那时候,太子来探病,欲言又止,珈若却为皇后姐姐伤心,见了太子,哭的哽咽难鸣,根本没能看懂他的眼神。
那时候,太子和皇后姐姐,一定已经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却一直瞒着。直到后来,皇后姐姐早逝,珈若也从不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意外。
珈若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锦帕都揉成了一团。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若因她的错,连累了她在意的人,哪怕到了地府黄泉,她也不能安心的阖眼。
珈若一路无话,刚出了皇后宫,就被太子给逮了个正着。
珈若还不知道他回来了,被高出她一个头的太子兜头勾住,半推半挟持的拉到了亭子里。
珈若奇怪道:“阿寿,你不是还有好几日才回京?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太子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捂住了珈若的嘴,苦着脸道:“我的好小姨,您就忘了我的乳名,不好吗?”
太子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珈若郑重点头,太子松开了手。
珈若:“好的,多寿。”
太子绝望了片刻,又转过脸来:“小姨,你猜我为什么快马加鞭赶回来?”
珈若参考了一下,太子外甥以往的尿性:“你山上庄子里的雪海和瑶台玉凤,快要开了!”
太子撇了撇嘴:“小姨又胡说!难道孤在小姨眼中,就只会吃喝玩乐不成?我是听说,我皇叔长宁侯回京,才特意想赶回来和他碰面。哪知道,我刚回来,皇叔就走了。”
长宁侯的大名,珈若如雷贯耳。
当年父亲和伯父叔父俱都战死,自此后,代替严氏一族,在西南领兵的,便是长宁侯萧融。
既镇北侯府之后,十年来,百姓心中的新战神。
便是长宁侯萧融。
她以往只知道他是皇族,却不知道,太子还能称他一声皇叔。
太子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长宁侯其实是我父皇的亲弟弟,只不过当年过继给永郡王一脉。永郡王,额,他为人好色糊涂,又触怒了先帝,因此被降了爵位,到皇叔这里,就成了侯爷了。”
太子看她脸色不好,但自小和她一起玩儿惯了呢,还是缠着说了许久的话,才和珈若分开。
珈若刚下了马车,就见含山公主不知在和一位宫嬷嬷说着什么,两人拉拉扯扯。她女儿等在一边,皱着眉头,看见珈若下车,居然迎面走了过来。
阿福板着脸:“严县主,我方才看见了。”
珈若:“嗯?看见什么了?”
阿福抿了抿唇:“严县主,你非要我说出来吗?这么多人,你难道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颜面吗?”
珈若莫名其妙,冷笑道:“你哪位?”
严珈若是确实不知道,这女子的名字。可阿福却觉得她简直目中无人,更是气愤难堪。
秦鸾上前道:“县主,这是含山公主之女,阿福姑娘。”
阿福更气了。她虽然进京不久,可也知道,当今陛下十分宽厚,姐妹公主的女儿,俱都有封号,最次的也是乡君,只有她没有。
珈若知道了怎么称呼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又抛出一个灵魂拷问:“阿福姑娘,您脑子有毛病吗?”
阿福气的要命,指着珈若的脸:“你与太子在宫中勾肩搭背,我,我看见了!不止我看见了,还有好几个宫女内侍都瞧见了!你身为女子,太子乃是男子,况且,你已是出嫁女,怎能如此——如此的放荡?”
珈若“啪”的抽出腰间短鞭,毫不容情的打掉了阿福的手。
阿福抱着手,尖叫一声,脸都疼白了。
珈若反问:“你拿手指指着我?算了,这不要紧,你说太子放荡?”
阿福急忙争辩:“不是,我说的是你,你放荡。”
珈若嘿的一笑,眯着月牙眼:“你果然脑子有毛病。你说我和太子勾肩搭背,说这样放荡,难道放荡的只是我一个人?你还不承认,你就是说太子放荡。”
“你……你一口歪理!”阿福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母亲含山公主也办完了事,远远的看见阿福和珈若说话,还以为女儿终于懂事了,知道要结交好友了,兴冲冲的赶过来。
“严县主,真是巧。您看完皇后,也要出宫了?恰好我们也要出去了。”
含山公主毕竟年长,珈若从来守礼,行了一礼。倒惹的含山公主局促不安,连连摆手:“不敢当严县主的礼,您可是太子的姨母。”
母亲这样拆台,阿福也争执不下去了,回去的路上,和母亲抱怨。
含山公主要气哭了:“你要死了,你这个死孩子!你晓不晓得,你现在都嫁不出去?我为了你的亲事,还要进宫去求皇后娘娘,你还上赶子的去得罪娘娘最喜欢的丫头?你晓不晓得,皇后有多喜欢她?我听说,这丫头出嫁时,喜服不知道怎么坏了,是穿着娘娘当年出嫁的礼服出嫁的!那可是皇后娘娘穿过的。”
阿福分辨:“皇后当年出嫁的时候,陛下还只是郡王,穿的还不是一件普通的喜服?再说了,母亲,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她不守礼。”
“人家和太子自小是一起长大的,她还是太子的老姨,人家怎么着你管得着吗?你说你进京这么久,太子管你喊过一声表妹吗?人啊,就要有自知之明。”
阿福哪里肯服气:“他们虽然一起长大,可皇后娘娘又不是严县主的亲姐姐,太子和她又没有血缘关系……”
含山公主说的烦了,啪的拍了她头一巴掌:“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是不是?这事你管不着,更轮不到你管,相反,你今天多了嘴,明日,若宫中京城真出了这种流言,你怎么知道太子不会找你算账?真是蠢死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丫头?”
宫门口,温谯今日特意早早等在此处,亲自来接珈若回家。
珈若只说不想回去。
温谯还有不少公务,可也少不得耐着性子陪她。
“怎么不想回去?”
珈若淡淡道:“家中有一个不喜欢我的婆母,视我为眼中钉。还有两个盯着我夫君不放的妾室,视我为肉中刺。我怎么会愿意回去?”
温谯沉默片刻:“……那你想去何处走走?”
二人到了烟羽堤,珈若上了阁楼,指着已经开始泛黄的十里长堤,问温谯,还记得此处吗?
温谯便是在这里,遇见了珈若。
初见珈若,他也曾惊艳不已。可她偏偏是贵胄之女。
珈若取出玉笛,吹了几句,温谯便用琴声相和。二人共同奏了一曲《长命曲》。
与君知,长命无绝衰。与君知,相思无绝衰。
这首曲,算是珈若和温谯的定情之曲。所以,珈若才一听到这首歌,便这么肉疼。
珈若问:“你还记得这琴曲?”
温谯笑了笑:“自然记得,虞夫人一曲成名,便是此曲。你我一曲定情,也是此曲。”
当年虞夫人与上官清鸿相见,便是一曲相和,情定终生。后来,上官清鸿出仕,京中繁花迷眼,一纸休书,寄回老家。
虞夫人安顿好公婆,不远万里,到了京城。二人久别重逢,上官清鸿见了虞夫人,才发觉虞夫人风采更胜,自己始终难断旧情,已生悔意。
虞夫人见了夫君,并无二话,二人再次合奏一曲。
一曲过后,上官清鸿泪流满面,沾湿青衫,却见虞夫人将长箫竖琴,一气毁断,随后一纸和离书扔在了上官清鸿眼前。
上官清鸿悔不当初,但虞夫人已斩断情丝。
温谯听她说完这故事,凝眉道:“上官清鸿既已后悔,虞夫人为何如此?上官清鸿既然后悔,可见对虞夫人始终有真情在。”
珈若冷笑一声,声音冷冽如冰下泉流:“郎既变心,便如弃履。更何况,便没有金玉郎,我们女子难道便不能痛快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