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禁爱》浣花台

7、狼行成双

　　等年轻男子走到跟前时，她小声问道：“你是端木金心吗？”
　　端木金心脸上露出温和一笑，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抑郁的神色，蹲下身来拉住花妮儿的手说道：“不错，我就是。你叫花妮儿吧？”
　　花妮儿点了点头，觉得这位大哥哥的笑容和宽厚的手掌十分温暖可亲，然后急切地说道：“大哥哥，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一定知道我爹爹和娘亲在哪里吧？我娘亲现在好不好？”
　　端木金心并没有直接回答花妮儿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妮儿是不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好孩子？”
　　花妮儿挺起胸脯大声答道：“是！”
　　“很好，大哥哥现在带你回家，”端木金心严肃地说道：“但你必须听大哥哥的话，等下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能任性胡闹给大家添麻烦，你能答应吗？”
　　花妮儿心中一颤，直觉可能即将要面对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但她不敢深想，只是倔强地咬了咬下唇，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走吧。”端木金心说着将花妮儿抱起来，然后跨上黑狼后背。黑狼此时多承受了一个小女孩的份量，却丝毫不显得勉强，只是昂首挺胸向前，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要箭一般地冲出去。
　　站在一边的端木石心急叫道：“哥哥，等一下，我也要去！”
　　端木金心回头看了弟弟一眼，皱眉说道：“你去干什么？老实在家呆着！”
　　端木石心不服气道：“凭什么你能去我就只能在家呆着？你有黑箭，我也有追风，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说着伸指到嘴边打了个清亮的口哨，就见一阵轻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出，瞬间来到三人面前，然后在端木石心身前高抬前脚人立而起，似乎在向他行礼。原来是一匹灰狼，个头比黑狼小不少，估计年岁也比较幼小，灰蓝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凶戾兴奋的光芒。
　　端木石心面露得意之色，一边伸手抚摸灰狼头颈的皮毛一边说道：“好样儿的追风！”
　　这匹灰狼既然叫追风，黑狼自然就是黑箭了。端木石心一方面对兄长无比敬佩，另一方面却又总是不甘落后，凡事都要和他较劲一番。
　　端木惊心于前年打猎时捕获一头孤狼，后来将之驯服成为自己的座骑黑箭。端木石心艳羡不已，他年幼力弱，无法象哥哥那样也去活捉一头成年野狼，所以在去年春天时费尽心机捉到了一只野狼幼崽，并取名为追风，然后从小对其进行严格训练。狼崽没有辜负他的一番心血迅速成长起来，除了保持天性中的凶猛凌厉之外，还善听人言对他无比忠诚。
　　端木金心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不屑地说道：“有本事你就跟上来吧！”然后拍拍黑箭的颈部，黑箭得令，闪电一般飞奔向前。
　　端木石心不敢怠慢，急忙翻身骑上追风，口中喝道：“追上去！”追风尾随着黑箭疾追起来。
　　白堡区内所有卫兵迅速让出道来，纷纷以敬服谦恭的眼神目送族长的两个儿子骑在狼背上一前一后地冲出白堡区。
　　花妮儿骑坐在黑箭背上，身后的端木金心稳稳地揽着她的腰，一路风驰电掣般跨过草地跃过小溪穿梭在丛林之中，耳中听到风声在身周呼啸，眼见沿途景物稍纵即逝，心中自然无比兴奋激动。要不是心中压着一块石头，她肯定就要大声欢呼起来了。
　　黑箭身上除了主人外第一次多了一个小女孩的重量，虽然对它来说并不成为负担，但它的奔跑速度终究受到了些微影响，所以端木石心骑着未至壮年的追风能够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似乎没跑多久，花妮儿就看到一条通往一片小树林的熟悉山路，不禁大叫起来：“快到了，快到了，我家就在小树林里！”
　　下午黑箭带着主人曾经来过这里，所以它凭着天生超常敏锐的嗅觉毫不迟疑地沿着山路向小树林里奔去，眨眼间就来到林中一间木屋之前。
　　黑箭慢慢收住脚步停了下来，花妮儿等不及让端木金心把她抱下来，自己一个纵身跳到地面上，然后一边叫着“爹爹娘亲我回来了”，一边往家里跑去。
　　正屋里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花妮儿都认识，是住在小树林另外一边的几户人家，中间一位五十来岁的谭大娘她更是熟悉，小时候经常抱她逗她玩，现在每次见到她也会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些小零食给她吃。
　　此时屋里所有人都是一脸悲伤之色，男人们不发一言默默地坐着，谭大娘和另外几名妇女双目通红，不时以手拭泪，大家见到跑进屋里的花妮儿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纷纷站起身来。
　　花妮儿进屋后扫视一番，并没发现爹娘的身影，于是直接走到谭大娘身前急急问道：“谭奶奶，我爹爹和娘亲呢？他们在哪里？”
　　谭大娘眼中再次流下两串泪来，抚摸着花妮儿的头发低声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说着眼神不禁往垂着门帘的卧室方向飘去。
　　花妮儿不再犹豫，拔脚冲进卧室。
　　卧室里，经过细心梳洗、换了一身年节时才会穿着的隆重服饰的花叶氏，似乎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床上，花容腰背挺直坐在床前，呆愣愣地看着妻子的面庞一动不动，刚才屋外的一些动静对他显然未造成丝毫干扰。
　　花妮儿看看躺在床上的花叶氏，又看看泥塑木雕一般的花容，有些迟疑地说道：“爹爹，你和娘亲还好吗？娘亲的伤势怎么样了？”
　　良久，花容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花妮儿，脸色苍白，神情木然，眼睛虽然看着花妮儿，但眼神中空无一物，看不出任何内容。花容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嘘——小声点，你娘亲睡着了，不要打扰她。”
　　花妮儿觉得爹爹的神情大异往常，顿时有些害怕，心脏猛地急剧跳动起来。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发现娘亲脸上似乎化了些淡妆，黛眉修长，脸颊上薄薄两团红云，鲜红欲滴的樱唇紧紧地抿着，本就娟秀的面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娘亲受伤后身体虚弱，所以睡着了吧？花妮儿不敢出声，看到娘亲一双手放在棉被外，青白无一丝血色，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右手。
　　冰冷，无一丝温度的冷；僵硬，如石头一样硬。这只手往日柔软温热，总是灵巧轻捷地操持着各项活计，此时却直直地搁在床沿上，毫无生气。
　　花妮儿心神一颤，摇着那只僵冷的手惶急地叫道：“娘亲，你醒醒，醒醒啊，妮儿回来了！”
　　早已气绝身亡多时的花叶氏对她的呼喊自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连眼睫毛也不曾轻轻颤动一下。
　　“娘亲，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妮儿，你快醒醒看看妮儿啊……”花妮儿哭叫起来，但无论她如何喊叫甚至摇晃花叶氏的身体，也始终看不到任何回应。
　　花容突然站起来拦住花妮儿，面上有些着急地说道：“妮儿，你怎么不听话呢？你娘睡着了，你不要吵她！”
　　花妮儿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半晌才尖声叫道：“你骗我！娘亲，娘亲为什么醒不过来？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
　　花容的面目五官突然扭曲起来，猛地挥手打了花妮儿一个耳光，口中嘶哑地低吼道：“胡说八道！你娘明明就是在睡觉，你为什么要咒她死？”
　　花妮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得声咽气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屋外的谭大娘慌忙走进来，对花容喝道：“你为什么要打她？你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该对她撒气啊！”然后将花妮儿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红肿的左脸心疼地说道；“妮儿乖，跟奶奶出去好不好？”
　　花妮儿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闭着眼睛哭得昏天暗地。
　　谭大娘叹息一声，抱起花妮儿走出卧室。
　　木屋外的端木石心听到花妮儿惊天动地的哭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一脸肃然之色的端木金心冷冷地答道：“她母亲下午遭到鸟人袭击已经去世了！”
　　端木石心张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想到花妮儿小小年纪就要承受丧母之痛，不由替她感到难过起来。
　　看到谭大娘抱着哭成泪人的花妮儿走了出来，端木金心迎上前去：“老妈妈，我姓端木，有什么我可以帮到忙的请尽管直说。”他直接说明自己的姓氏，是想打消对方的疑虑，同时显示出自己的一番诚意。
　　谭大娘并不知道，之前是端木金心派人将受伤的花容和花叶氏的遗体送回家，然后通知他们这些邻居前来花家帮忙处理花叶氏的后事的，此时听他自称姓端木，又见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定身份不凡。
　　于是急忙曲膝行了个礼，然后恭敬地说道：“花叶氏的后事我们几家人一定会帮着料理好的，现在天气比较热了，我们商量着明天就给她下葬。只是花容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有些神智不清，要苦了花妮儿了。”
　　端木金心思考片刻后说道：“花妮儿留在这里只能给你们添乱，我还是先把她带回我家，过几天等花容情绪稳定了再把她送回来。”
　　谭大娘想了一想觉得不错，花妮儿不用面对已死的娘亲和已痴的爹爹就可以少受点刺激，于是点头答应了。
　　端木金心接过花妮儿，打了个响指召来隐入树林中的黑箭，然后骑坐上去，向谭大娘点头示意后驱动黑箭奔入树林。端木石心也急忙吹口哨唤来追风追上前去。
　　屋内诸人纷纷走出来，看着一少一小两个人如天神一般带着花妮儿骑狼而去，均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