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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七章 ...

  •   耶律永言一直温和的脸色变了。

      盯着唐清宇的眼睛里有掩藏不了的惊疑之色,他盯着唐清宇打量,仔仔细细地打量,仿佛刚才根本没看清楚这个人一般。

      许久,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猛烈的咳嗦打断了将要出口的言语。

      耶律永言咳得厉害,咳得止不住,一股股的血沫随着咳嗦顺着嘴角涌出。

      阳顶天脸色也变了,一个踏步窜到师父身前,着急地想帮忙拍师父的背,又怕自己上手反倒加重师父的病状,最后还是只能用老办法,拉住师父的手渡一股真气过去。

      耶律永言摆了摆手,想让阳顶天别浪费真气了,但是与以往他病发时的徒劳不同,这次输入他体内的阳顶天的真气真的起作用了,温润清凉的真气在心肺附近的经脉里流转,竟然真的缓解了耶律永言的咳血的症状。

      耶律永言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他最是了解,阳顶天渡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似乎有些不同了……看来自己的这个徒儿此次下山似乎颇有奇遇啊。

      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与徒儿的唐清宇,耶律永言眼神变得格外幽深。

      “在下粗通医术,耶律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让在下切个脉,小子虽然不才,但是师门还算有一二传承尚在,也许碰巧在下能对耶律先生的病情有一二助力。”唐清宇开口时特意又强调了他的师门。

      没错,他是故意的。

      他的眼睛要瞎到什么程度,才看不出来当他提到天山灵鹫宫时,这位耶律先生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所以他故意再次强调了他暂时“借用”过来的这个师门,想看看这位耶律先生还会有什么反应。

      神奇的是,当咳嗦渐渐止住后,耶律永言的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好似刚才唐清宇自曝师门时那突变的脸色是他人的错觉一般,叹了口,耶律永言淡淡地道:“我这个病,积年的了,不知道看过多少大夫,如果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我也认命了,不想再折腾了。”

      “为了您的病情,您的徒弟千里迢迢奔到天山,还几次三番差点儿丧命中途,才带了我和他觉得有一丝希望救治您的良药,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为了您徒弟的这一片孝心,让我切个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论最后在下能否对耶律先生您的病有所助益,您让我看看,也算让您的徒弟死心了。”顿了一下,唐清宇道,“而且,就算我治不好您的病,您的沉珂,只怕也不怕还能被怎么治坏了吧。”

      唐清宇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您都快死了,我的医术再差,也不过就是把你医死了而已,事到如今,你还怕什么,死马当作活马医,好歹让你徒弟心里这关能过得去啊。

      耶律永言自然听懂了,转头看向自己徒弟,傻徒儿眼中强烈的期盼真是掩都掩不住。

      叹了口气,耶律永言对唐清宇笑了笑,道:“如此,就劳烦小公子了。”正如唐清宇所言,自己的伤病,治不好还能再治坏一些吗?左右就是一个结局而已,况且,也许还能借此探一探这个自称出自灵鹫宫门下的少年的底子。

      唐清宇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耶律永言的打算,但这不妨碍他救人,他想救耶律永言,他对耶律永言很好奇,他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耶律永言一听到灵鹫宫就变了脸色。

      能让一个将死之人骤然变色,到底是什么辛秘?

      唐清宇有种感觉,也许耶律永阳能帮他解开灵鹫宫灭门之谜。

      所以,当耶律永言叹了口气,道:“老朽残躯,实在是不想再折腾了,但唐公子你说的对,就算看在我徒儿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我也给让唐公子你试一试。”这话出口,等于是同意让唐清宇帮他切脉看病了。

      一听到师父这话,阳顶天神色间爆发的惊喜让耶律永言忍不住错开了目光,不敢直视自己徒弟的眼睛。

      当手指搭上耶律永言手腕上的脉搏时,一丝真气探入耶律永言体内,感受到这股与方才自家徒弟输入进体内的十分相似的温润清凉的真气,耶律永言的脸色又变了,看了看在一旁焦急守候的阳顶天,看看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贵妃榻旁给自己诊脉的唐清宇,神色惊疑不定。

      耶律永言的病是什么病?

      久伤成病而已。

      耶律永言的肺脉之中盘旋着一股极为刁钻的阴寒真气,在这阴寒真气附近,又有点点散散的阳性的内劲儿徘旋其中,这就很难办了。

      从这种伤情上推断,耶律永言应该是许多年前受过某种属性为阴寒的内劲儿的攻击,当时顾不得养伤,没有找个地方静静地打坐,把这股内劲儿祛除掉,然后再好好吃药把受损的肺脉养好,接着又受了一个阳性属性高手的攻击,后面这位内力并不精深,但阳性的真气和缠绕在了还没好的旧的阴性真气周围,这就导致想要同时祛除这两股真气的难度翻倍上升。

      有点儿像令狐冲当时体内几乎真气相互纠缠的情况,想祛除任何一股真气,都会打破平衡——如果用阳劲儿去祛除阴寒真气,会导致那些点点散散的阳性真气吸收这些外来的阳劲儿,变得更加顽固,反之亦然。

      没法办祛除,只能由得这两股伤人的外来真气在耶律永言的肺部徘徊,一点点地将整个肺部蚕食得千疮百孔,如果现在能给耶律永言照个片子,估计他的肺会和肺癌晚期的病人一样,全都坑坑洞洞的阴影。

      收回手,唐清宇想了下,道:“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是……让我想想。”

      阳顶天的眼睛亮了。

      他找了那多的大夫,所有人都说没法子,只有唐清宇说,还有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足以让阳顶天欣喜若狂,当唐清宇说出要找个安静的房间研究医救方案时,阳顶天自然无有不许。

      在师父的院落外,紧贴着的一间空置的院子,以前阳顶天如果请了大夫来光明顶上给给耶律永言看病,就会让大夫住在邻近的这间院子里,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想把唐清宇也安置在这里,哪知道这一次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什么意思?”阳顶天神色不善地看着来人。

      站在他对面的迪迪尔善正用很生硬的汉话,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这个人如果不是教众,不能住在光明顶上。”

      阳顶天冷冷地看着迪迪尔善,手中宝剑杵地,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道:“我倒不知道,原来光明顶上戒严了?非我教众,连停留都不能停留了?连我请了大夫也不可以?”说这话时,阳顶天的内劲儿稍稍外放,只是稍稍外放,却足以让在光明顶上仅仅只是负责管理仆役调配和分配房屋住宿等等琐事的管事之一的迪迪尔善扛得住的。

      迪迪尔善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仍然坚持站在那里,并不肯退缩地道:“是。昨天晚上,教务会上,法王们一起作出的决议,光明顶上,短期之内,非为必要,除我明教教徒,不得在长期逗留。”

      “昨天晚上?一个教务会,不是大法王经议会,甚至不算是法王都到齐的小经议会,就决定了光明顶上这么大的事情?敢问昨晚的教务会上,有几位法王到场?如果我没有搞错,我师父没有到场的,那是三位法王还是两位法王作出的决议?这样的决议,算数吗?合教规吗?”阳顶天一连串的质问让迪迪尔善有些词穷,加之他的汉话本就说得不好,吭哧了好半天吐出什么像样的反对言语。

      “好了,迪迪尔善,你下去吧。你也说了如非必要,昨日的决议似‘如非必要,不得让非我明教教众在光明顶上逗留’,然而为耶律法王请医问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是不必要的吧。”一个颇为温润的声音传来,代替迪迪尔善回应了阳顶天的质问。

      当阳顶天和迪迪尔善发生冲突的时候,唐清宇就站在一旁静静地在看着,此时只见从院落之外走进来一个人,黑色的头发,微带卷曲,一对眸子却是翠绿色的,鼻梁高挺,相貌英俊,很明显不是中原人的长相,方才说话的就是这个人,与迪迪尔善明显生硬的汉话不同,此人的汉话极为顺畅。若是闭上眼睛不去看样貌,只听人的言语声调,绝对不会想到刚刚这一段话是由一个番人说出口的,只会以为是一个纯正的中原人,还是带着点儿江南的吴侬软语腔调的中原人。

      看到眼前人阳顶天冷冽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道:“萨阿长老,不,现在应该称您萨阿法王了。”

      被阳顶天称为萨尔法王的这位番人看着很年轻,比阳顶天大,但是,也就大七八岁的样子,决计是大不到十岁的。此时对着阳顶天,态度也颇为自然,显然两人是颇为相熟的,萨阿开口回道:“吉雅迪法王年纪渐长,不愿意再担任法王之位,愿意退位代替我为经议长老,每日注解教授我教经义,教导新一辈的教众,同时推举我为新任法王,在上一次的法王经议会上,包括教主在内,都通过了,我以自己年纪尚浅为由推拒过,但……”

      “若我是在会上,也会同意的,若教中长老,有您一半的智慧,我想我请个大夫给师父看病这种小事,就不会劳烦法王大人您还亲自过来一趟了。”阳顶天这话说得语带讥讽之意,说这话时眼睛还盯着迪迪尔善,神色依旧冷硬。

      萨阿听到阳顶天的“恭维”,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小天何必如此,我又不是不知……”没把话说得特别明白,萨阿对迪迪尔善摆了摆手,示意这位惹恼了阳顶天的管事离开,迪迪尔善嘟囔了几句唐清宇听不懂的番邦话,最后还是听话地退走了。

      看着迪迪尔善离开,萨阿然后才转头对阳顶天道:“他不过就是听命行事而已,你何苦把气出在他身上。”

      阳顶天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沉默了一下,萨阿又道:“昨晚会上,耶律法王没有到场,但是我也同意了宗庆法王和齐尔斯法王的决议。”

      阳顶天低头看了看了自己左手的掌心——他的左手没握剑。

      依旧没有回应。

      送走萨阿、安置了唐清宇的阳顶天迈步走回师父的院落的时候,听到师父耶律永言叹息一声,对他道:“萨阿来打个圆场了?”

      阳顶天哼了一声,默认了。

      耶律永言又叹息一声,道:“我让厨房烧热水呢,等会去梳洗一下,把这一身风尘洗了去。”

      阳顶天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他们这是真的想要开战吗?”,

      耶律永言没有马上回应,沉默了一会儿,道:“昨晚的法王会议,我不知情,估计是赶在我吃了药昏睡的时候,他们开的。”

      阳顶天冷哼一声,道:“他们也就剩耍这点把戏的能耐了。”

      耶律永言又道:“萨阿接替法王之位的那个经议会,我在,我同意了,我以为萨阿的立场会比吉雅迪法王更温和一些。”

      阳顶天道:“萨阿比他们有脑子得多,但如果真的到了图穷匕见、被迫选择立场的时候……”剩下的话阳顶天没有出口。

      萨阿以前是经议会的讲师,阳顶天和萨阿还算有几分熟悉的,在阳顶天对明教的教义产生怀疑的时候,多多少少地赛尔讨论,既然是讨论,就难免透露出些许自己身的想法。在整个讨论过程中,萨阿始终能用一种比较平和的态度和阳顶天讨论问题,而且,彼时萨阿也十分年轻,阳顶天能隐约地察觉到,萨阿对于教义也有自己的困惑。

      像阳顶天这样的人,说白一点,只有他认为与他处于同等水平上的人,才能用一种更加平等的态度来与之相交。萨阿作为明教光明顶上最为年轻的经议讲师,学识过人,并且不仅仅对于明教经议倒背如流,对西域的各族的语言、文化,也都十分了解,甚至对中原文化,儒学经典、诗词歌赋等等也有所涉猎,并且造诣不浅。

      萨阿性格温和,虽然只是个经议讲师,后来升为经议长老,并不握有什么实权,但每每教中有一些难解之事,萨阿提出的建议或者解决方案,常常能非常切实地解决事情。

      一个人的学识过人已经很难得,学识过人又不迂腐,对世事、人性了解,又有其见解,还能进退有度的应对,这点更加难得。

      对萨阿,阳顶天内心的感觉是颇为复杂的,因为……说得更白白一点儿,在阳顶天看来,光明顶上这些口口声声把明尊把教义挂在嘴边的人,多数其实根本不关心所谓的教义到底是什么,争来斗去,大多数是因为在西域坐拥如此大的势力、财富、教众的明教,对于大多数难脱醉于名利的人来说,就是一座无比有人的“宝藏”。

      萨阿不同,他是有点儿,怎么说呢,如果用唐清宇此时远超阳顶天这个时代的词汇库内的词语来形容,就是萨阿和阳顶天都算是有几分理想主义,会有一些精神层面的困惑,会烦恼一些……哲学问题。

      阳顶天自己其实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萨阿与众不同,但是他就是明白萨阿与其他明教内其他的高层,甚至是如韦一笑和他母亲,这种明显是站在自己和师父一边的人都是不同,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尊重的。

      对于徒弟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耶律永言当然是明白的,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看着阳顶天,对着阳顶天心里那些迷茫,那些别扭,耶律永言会忍不住想起与阳顶天很像很像的这孩子的父亲,那时他还年少,一个契丹人,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以儒士自居,但是先祖耶律楚才被排挤出元蒙统治上层后,耶律这一脉子孙,治国平天下的念想就成了泡影,后来子孙还曾叛逃到南宋为臣。

      阳顶天的祖上是辽国南院的贵族,大辽灭国后改名异性,逃亡宋境,金国占了北方,又逃往江南,多年居住下来,早已与汉人无异,少时与自己相逢,相似的身世背景,让两个人很快熟悉起来,纵马驰骋江湖,快意恩仇,后来元灭宋,这个祖上本是辽国南院的贵族的阳家,自己也说不清楚血脉里到底是契丹人的血统更多还是因为联姻通好、汉人的血统更多的阳家,组织义军抵抗元蒙铁蹄……这个乱世啊,真是乱得让人什么“信仰”都好似个笑话。

      有些无奈地摇头,耶律永言道:“萨阿这孩子的人品、学识、智慧,都足以胜任法王之位,除了年纪轻一些……年纪从来就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很多时候,年纪大固执短视起来,要比年轻人更加要命。”顿了一下,没就这个他与阳顶天都心知肚明的光明顶上的现况再多说什么,转而去问了他并不会十分心知肚明的问题,道,“你和那个唐清宇是怎么认识的?”

      提起这个,阳顶天竟然有些羞涩了,很不好意思地道:“这小子,这小子,是我在天山遇到的,有点任性,但是人不坏。”于是将如何遇到唐清宇,以及这一路如何坎坷回程,详细地告知师父耶律永言。

      耶律永言听得出神,尤其是在听到阳顶天在天山与唐清宇相遇的详细过程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天山灵鹫宫见还真有传人?就是不知道传的是哪一脉?若是那个魔头一脉……对了,我还没问你体内的真气,似乎有所变化?”

      阳顶天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当然了解自己的真气有所变化,而且一路回程时与唐清宇交流讨论,也明白唐清宇的真气属性也有所改变,而至于为什么变化了,在确认了原因后,阳顶天没法不脸红地把答案吐出来。

      在沙暴来临前,唐清宇走火入魔,体内真气不太受控制了,阳顶天拉住了唐清宇的手,而唐清宇无意识地用出了《北冥神功》残余的那“手太阴肺经”那一路,将阳顶天体内的至阳真气吸入体内,而阳顶天本能地要抵抗这种吸取,而因为日夜研究那本《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阳顶天不自觉地用起里面的部分功法来反吸,沙暴把他们两人埋在厚厚的沙子下面,意外地形成了一个阻断高压的环境。

      原本《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内的功法是没法让两个高手的阴阳两种属性的真气交融后,产生这么“高效”的相生效果的,但拜《北冥神功》残篇,和高压锅一样的沙层压迫环境所赐,两人的真气达到了如《先天功》最后一层那般,一个人融合真气的效果。

      是的,虽然他只是用了一部分《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功法,其他的可没效仿,但某种程度上,他和唐清宇,恶,这算是双修吗?不算吧,充其量就算是相互帮忙练功?

      但,为什么他还是脸红心虚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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