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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   严格来讲,名李氏算不上是个美女,但却很有大家主母的气度。

      当然,气度这两个字颇为虚无缥缈,很难让人勾勒出所谓的有气度的人具体形象,所以咱们换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名李氏其实挺胖的。

      胖,所以让人感觉坨很大,撑得起宽衣大袖的衣服,不会让人有瘦骨嶙峋的感觉,自然很“镇”得住场子。

      胖得比较匀称,所以不显蠢笨。

      双眼皮加宽阔的大眼,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这些生在一个男人身上,也是一副颇有咄咄逼人感的威严相貌,生在女人身上,就难免更多了几分尖锐,少了几分柔美,何况这个女人还精明干练,身上并没有许多养在闺阁出嫁从夫的女子固有的温顺天真的气质。

      好在她胖,匀称圆润的胖,恰恰消减这种尖锐,把那种因为样貌和气质糅合起来的锋利打磨成了一种独特的大气、雍容。

      名李氏当然不是一个美女,但却是一个一眼看去就会觉得很是有气度的、镇得住场子的大家主母。

      而这样一个很是大气、雍容、有气度的、镇得住场子的大家主母,却对一个十分确定在今天之前彼此从来没打过照面的人说“你是我儿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疯了。

      作为被认了是“儿子”唐清宇觉得,他的这个判断没有问题,而被认为“疯了”的名李氏也没有因为被骂“疯了”就真气疯了,她笑了,笑得带着点儿意味深长,道:“如果你不是我儿子,那你是谁呢?”

      我是谁?

      我是唐清宇。

      我是华山的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二流弟子唐清宇。

      可在这个世界,他什么都不是,什么身份都没有。

      把些微出鞘的长剑按回去,唐清宇索性负手而立,淡淡地扫着那些映在窗纸上的名家家丁的人影,嘴角含笑,对名李氏道:“老夫人您看起来不像疯了,所以我觉得我勉强可以抑制住自己拔剑的欲望,听一听您说一说,我是您儿子的原因,毕竟……”扫了一眼名李氏,唐清宇道,“我很确定生我的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您,我也没您这一号的妈。”

      听到唐清宇这算不上恭敬的言语,名李氏没有生气,她的手指轻搭在身前棺材的边沿处,意态淡然,仿佛指尖所触的不是棺材,而是一个服侍周到的丫鬟搀扶的手指,她的背脊立得很直,她的头颈挺得很立,所以她看着棺材里的那具尸首时,必然能是用眼珠子向下的余光轻扫着的方式,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气质,好似国王蔑视着脚下的蝼蚁,她道:“你可以是我的儿子,就像躺在这具棺材里的人,他也不是我生的,可他依旧是我的儿子。”

      眨了眨眼,唐清宇把名李氏的话在脑中过了几个来回,才勉强猜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道:“躺在棺材里的,是您丈夫的儿子,却不是您的儿子,他……是名老堡主的小妾生的?”小妾生的儿子,也是要叫嫡母作母亲,也记作嫡母的儿子,只是却不是嫡母生的。

      这样理解,名李氏的话就容易明白了。

      名李氏笑了,转过头来很认真地从上到下地仔细打量了唐清宇,含笑赞赏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可即便我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依旧搞不清,你们名家堡庶出少爷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唐清宇挑眉道。

      “因为你就是我名家堡二少爷,不是我生的,却依旧是我的儿子,而棺材里躺着的,是今天来名家堡接取罚恶榜时暴病而亡的一位无名的江湖少侠。”名李氏淡淡道。

      “你要我李代桃僵。”唐清宇眼神清冷,搞清楚了事实真相的他没有方才好奇、惊讶的种种情绪,甚至有些无聊地敲着自己腰间宝剑的剑柄,道,“我搞不明白,名家虽然人丁单薄,但要我这个身份背景不明的人来冒充名家二公子,怎么看,都是一件特别莫名其妙的事情……老夫人这是发了哪头的疯了?”

      名李氏淡淡地道:“莫名其妙吗?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疯,背后都必然会发生的缘由。”

      听到这话,唐清宇很是同意的点头道:“这话您说的对,我不知道您非要认我做儿子的理由是什么,我想必然是有一些不得不的事情逼得您不得不这么做,毕竟,就是一个傻子也该明白,让一个陌生人顶替名家堡二少爷的身份的风险所在。”

      名李氏竟然笑了,带着点儿高傲冷淡地笑,道:“哦?风险?说说看。”

      对比名李氏的冷淡平静,唐清宇很随意,他竟是真的很悠哉悠哉地在灵堂之中踱起步来,仿佛被围困在此被逼着冒充别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地道:“风险有三:其一,我身份不明,你就不怕我背后有牵扯不断的利益纠葛,给名家惹来麻烦。

      “想过,查过,你第一次出现在长风镖局被冷一夫劫镖的现场,剑法超群,除此以外,江湖中没有你的半点痕迹,你穿着打扮华丽非常,佩剑也是一把绝世的宝剑,言谈举止文雅有度,看起来像是一个世家子弟,但口袋里却没有一个铜板,连在茶铺买个炊饼的钱都没有,也许如很多人判断的一般,你可能是个世家子弟,偷跑出来游戏江湖的,但又不像。”名李氏淡淡道。

      “怎么不像?”唐清宇好奇地问道。

      他好奇了,真的好奇。

      他“穿”来这个世界没几天,却有人把它第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打过交道,都查得一清二楚了,这令他十分惊奇。

      名家如此了得吗?

      再者,唐清宇还有几分“愤愤”之意。

      诚然,他不是一个武林世家子弟,但好歹也算个名门大派的弟子啊,看起来很像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土包子吗?恩,虽然萧白总是骂他是土包子。

      “你知道擅长易容术的人最难伪装的是什么地方?”名李氏看着唐清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眼睛,一个人苍老的人不会有一双年轻人的眼睛。一个偷跑出家还会忘记带钱的世家子弟,意味着这位世家子弟江湖经验不足,天真稚嫩的,但你不是,你老辣干练,遇到威胁时,眼有杀气,还有不惊慌,镇定,一个不知世事天真稚嫩的世家子弟会不会有你这样的气质、这样的眼神,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听到这话,微微苦笑,唐清宇无奈认同道:“好吧,您说得有道理。”哪怕那一阵狂雷把他的身体劈“小”了,可是灵魂的苍老是骗不了人的,摸摸眼睛,名李氏说得对,眼神骗不了人,气质骗不了人,遇事时的反应骗不了人,他不是稚嫩少年,装也装不像的,何况他又没打算蓄意装嫩,“但即便你不认为我是世家子弟,难道就断定我是一个‘孤魂野鬼’,就没有个亲朋古旧的……总之,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你要我做你儿子,还是有欠考虑吧,万一我背后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跟着过来夺产、吃白食之类的。”唐清宇接着道。

      名李氏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反而转了个“弯儿”,道:“你说风险有三,除了这其一,那其二呢?

      唐清宇道:“其二,我听说名家自上一代堡主起这两代皆是单传,旁枝又没有男丁,名战大公子又不幸为小人暗算……老夫人您让我李代桃僵,不怕我鸠占鹊巢吗?”

      “鸠占鹊巢不说,而且世间钱财权势最易迷人乱心,战儿瘫痪在床,你若是成了我儿子,甚至于做了名家堡下一代的堡主,时间久了,不仅仅是鸠占鹊巢,甚至于起心动念,把我与战儿,乃至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全部灭口之后,名家的万贯家财乃至名家剑谱,就都是你的了。”名李氏缓慢又清晰地吐出这番言语,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就好像在和别人闲聊“今天吃了吗?”一样的平和,丝毫不像在说着自己和瘫痪在床的独子可能会面临的惨死之况。

      “老夫人是心明之人。”唐清宇觉得作为独立一人撑持名家许久的当家主母,名李氏的头脑确实如意料中一样在线。

      对于唐清宇的恭维,名李氏笑了笑,笑容中依旧带着些她固有的冷意、高傲,但随即又化成了些许的萧索,她的背脊依旧立的很直,她的头颈依旧挺得很立,但是这停止的背脊、高抬的头颅也许维护了她的骄傲,却不能消减她此时忽然泄露出来的那满目的萧索,似乎忽地,她便没有继续严丝合缝地绷着她的无懈可击的“面具”的兴致了,只是淡淡地道:“其三呢?”三个字,多一个字都多吐出口的疑问句。

      与名李氏不同,此时的唐清宇微笑着,眉目间却炸然划过冷冽风华,逼人的杀气侵染了他一身清贵华服,愣是揉成了带着几分华丽的寒意威压,像是孤老峰冬日里不化的积雪,让人惊艳了美景,冻住了呼吸。

      然而不管是惊也好、艳也好、冷也好、惧也好,都是一副终身难忘的芳华,会“杀人”的芳华,带着点点寒压、杀人一般的芳华的唐清宇轻声道:“其三,老夫人为什么会认为,我回听凭你摆布,乖乖地更名改姓,做你的好儿子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唐清宇的剑出鞘了,出鞘的剑,剑身泛着青幽的刃光,剑锋凛冽,寒光若成一线,这是一把极为轻薄所以注定必然快若闪电的一把宝剑。

      这把宝剑必然快若闪电,并不是因为这把剑本身有什么奇特之处。

      诚然,这是一把绝世的宝剑。

      但绝世的宝剑也要绝世的高手来使,才能真的快,很快,如闪电一般的快。

      唐清宇很快。

      其实到现在为止,唐清宇都还没搞清楚以他的武力值在这个世界上能排多少号。

      不过这也不能怪唐清宇,谁让他睁开眼没多久,就围观了一场可以成为当时有数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呢。

      云家老爷子和魔神冷一夫,因为各自的机缘巧合,都修习了本来以他们的家世不足以获得的绝顶的内功秘籍,内力不合理的跳级暴涨,导致唐清宇错误的将这个世界的高手的平均水平定得有些高,进而觉得自己的剑法也许在这世界算是不错,但内力却只能说是一般般。

      这真是一个让众多连高手的门槛都没摸到的江湖人气到吐血的错觉。

      此时此刻,这种错觉驱使唐清宇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专注,拔剑,挥剑。

      他身后,宝剑出鞘的那一刻,便飞扑而来的崔青,那一双开山裂石的手掌离他的颈项尚有一掌之距,而唐清宇的剑,已经抵在了名李氏的颈项,幽幽寒光,映着名李氏丰腴的颈子,只要轻轻地一划,那削铁如泥的剑锋,就能送这个女人归西了。

      崔青的额头开始冒汗。

      纵然做了完全的布置,纵然这座灵堂外围了近三层手执□□手的家丁,但是一旦名李氏被制住,投鼠忌器,只怕也拦不住这个少年。

      一直站在灵堂门外的崔青,就是在防备名李氏被劫持的。

      如果有人站在灵堂外,从崔青的角度去观察,就会明白从唐清宇踏入灵堂的那一刻起,崔青就一直保持着和唐清宇之间只有十八至二十步远的距离,而因为灵堂很大,看似在面对面说话的唐清宇和名李氏,却一直都相对三十步远。

      崔青一直让自己离唐清宇比唐清宇离名李氏更近。

      然而他没想到唐清宇会这么快。

      以唐清宇的年纪,就算日夜没命地练功,也不可能成为绝顶高手,而只要不是绝顶的高手,十步的距离差距,崔青有自信在唐清宇的剑触及名李氏之前,先击碎唐清宇的脖颈。

      可是唐清宇出乎他预料的快。

      看着抵在名李氏颈上的宝剑,这一刻崔青即恨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过于托大,也有些埋怨不管自己怎么劝都坚持要和这个不知底细的陌生少年面谈的名李氏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作为名家实际上的当家人,如此冒险……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崔青的手掌距离唐清宇的脖子一掌之距,而唐清宇的剑锋抵在名李氏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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