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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亭亭如盖 ...

  •   多年之后,朱简都觉的这日是她人生中最忙碌,所遇之事最多的一天!

      一大早见到了给她取名字的彦旭叔叔,接着好不容易唬住欧阳森森这个比她还可怕的大麻烦,又将傻乎乎的陈家双胞胎送到西边侧门。
      然后……她便看到门前牵着马车的禾熹哥哥,正下车的顾小叔叔、渠莘哥哥和背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包袱的――臭狐狸陈枚!

      朱府院中有一处荷花池,池中央有一凉阁,若是荷花开尽了,最是赏荷乘凉的好去处。
      近日,那荷花池中竟星星点点地伸出了几多个粉白的花苞,有四五朵稍稍打开了几瓣花瓣,又尚未完全展开来,古灵精怪的,甚是撩人。

      清冷了多年的朱府因着这些人的到来终于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很是高兴。

      用过晚膳后,赵玥便喊着府中众人人在院中摆起凉席小几,又切了各色时令水果、准备好茶点,招呼大家在凉阁中坐下。
      虽说此时凉阁四周只有一池碧叶,但凉风阵阵,月华如水,也是个聚在一起谈天的好地方。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好不热闹。

      未过多久,陈枚便悄悄随着那送茶水的小厮回了院子里,众人都以为他去帮忙了,并未在意。

      今早入府的时候,朱少夫人给他和顾渠莘安排在西院的雾楼。那屋子离前院甚远,但是与朱简的云阁在一个院子里。雾楼正处西南角,与西北处的云阁还是隔了些距离的。

      虽说朱简尚小,但二人住在一个院子中的确是于礼不合,更何况如今这云阁中,还住进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欧阳森森。

      不过陈枚自知他这一来让少爷少夫人有些猝不及防,自然不会去埋怨府中准备得仓促,没有给他提前安排住处,反正过几日他便要同师父住进公塾中了。
      况且……

      陈枚入了西院,先路过了屋中稍点灯火的云阁,再绕过两屋中间的一座假山,往前走十五六步,再上十阶台阶,便能看见雾楼的屋子。
      屋中好像点了几盏灯,透过窗纸,隐隐约约看得见摇曳的灯火。

      他脚下一滞,加快速度向前走去,悄悄捏紧了拳头,莫名有些紧张。

      走到门口,他深呼一口气,然后用力推开了门。屋中只有一个正守着灯的小厮,看他推门进来,喊了他一声“小公子”。

      陈枚好像全身失了力一般,一下子垮了肩,而后转过身,重新走出房门,在屋前的槐树下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夏夜的天空上星光点点,伴随着蝉鸣,衬得夜晚沉静如水。

      坐了一会儿,他忽的起了身,抬头望望那棵树,找根低些的粗枝,爬了上去。树叶葱葱茏茏,隐没了他的身形。

      前院众人中,最先发现陈枚不见的,是顾诩言。
      今日一整日,他都觉得陈枚静的出奇,全然不是平日里那个洒脱又坦荡的小孩,像是藏了许多看不清的东西。难道是因为今早他扮作彦旭的样子,在马车中与陈枚说的那些话的确伤着他了?

      顾诩言蹙着眉头,手中转着早已空了的茶杯,眼神颇为不解。
      原本坐在一旁,看着欧阳森森不停闹彦旭的朱简不胜其烦地甩了甩头,瞧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问道:“小叔叔,你在想何事?”

      朱简一边问着,一边眼神还挂在欧阳森森身上,生怕她一个没忍住扑上去,就被彦旭叔叔扔进那荷花池中去了。毕竟这惹祸精身份不低,爹娘又把她甩给了自己,多看着她些总归是好的。

      顾诩言浅笑,说:“无碍,只是有些担心陈枚。”

      朱简奇怪,眼神被吸引过来,问道:“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诩言轻叹一口气,有些迟疑地解释道:“他……今日已与他父母断了关系,以后便随我住在子衿了。”

      闻言,朱简顿时愣住,连欧阳森森都顾不上了。她的确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今日一早她在门外看见陈狐狸,还以为他只是来送那三人的!
      所以这才是他这一整日都没有理她的缘由吗?!

      她抬头找了找,众人都在亭中,唯独少了那一个单薄的身影,暗叫一声不好,惊呼道:“狐狸去哪了?!”

      朱简与顾诩言寻思着他定是寻了处无人的地方藏了起来,并未声张,只是与众人说顾诩言有些冷,着朱简领他去东院歇着,二人便离了席。
      出了荷花池,二人分头,顾诩言往前院与东边去找,朱简便一路顺着往西院去了。

      朱府是两进的院子,南北长些,依次有两道门三个院子,房屋众多;而东西两院平日里只有小朱简住着云阁,其余的雨阁、风楼、雾楼都空着,留作客房用。除了这几间,东西院再没有其他的屋子,距朱家府院的护墙很是接近。

      夜色暗淡,月华微亮,就着树枝间稀稀疏疏的月光望出去,隐约能看到墙下的一二景物和……墙外的另一处宅院!

      朱简一路找过来,还未走近屋前,到了树下竟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又斜靠在树上的陈枚,心中忽的一松。
      她真是想不通这好端端的一个官家公子哥儿,怎能如此喜欢爬树??不由得问道:
      “狐狸!你怎么又去树上了?”

      听到声音,陈枚扭头瞟她一眼,看到小丫头又扭了回去,就是不答话。

      朱简见状很是不服气,叉着腰不满道:
      “陈狐狸!你怎么又不理我啦?”

      陈枚闭目养着神,装作没听见,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暖了起来。
      不想那小丫头半晌都不出声了,他心中狐疑,睁开眼望望树下,哪还有半个人影!

      陈枚重新将手放在脑后,嘟囔一句:“嘁!真没耐心!”本来……她要是再问一句,自己就回答她了。

      又只剩自己一个人的陈枚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她问第二句的时候是不是就该说话了?可是……唉……
      思及此,他悄悄地叹了口气,卷进夏夜中徐徐而来的风,吹起他面前几片深绿色的叶子。

      “狐狸!陈狐狸!”
      陈枚郁闷了没多久,又听见先前那个嫩甜的声音在喊他,摇头呢喃道:当真是见鬼了!现在还出现幻觉了吗?!

      去而复返的朱简挎着鼓鼓囊囊的书袋子,踩在不高不低的树桠上,唤了好几声都不见陈枚有何反应,只顾着一直摇头!怒气上涌,抬头就是一声怒吼:
      “臭狐狸!你接我一下!!”

      听那声音突然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炸开来,陈枚一个激灵,差点滚下树去!他猛地抓住一根粗枝,这才稳住身,然后转头就看到小丫头一脸愤恨地盯着他。
      他愣了神,不由得问出口,“你方才……不是走了吗?”

      朱简看他一脸呆样,就差没吐出一口老血,伸了只手,无奈地盯着他,说道:“拉我上去!”
      陈枚看到小丫头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团浆糊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一只手抓好树枝,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到他坐的这根树枝上。

      窸窸窣窣的叶声不时撩动着夏夜的心,不经意间,便惊起一片涟漪。
      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微妙。

      许久,陈枚看着朱简今晚格外红扑扑的脸蛋,有些不安地吭了声,重新问道:“你……方才不是走了吗?”

      好不容易坐好的小朱简长呼一口气,从葱茏的枝丫间瞥见墙外的府邸,有些出神,听见他这话,才想起来此处的目的,晃着悬空的脚,解释说:
      “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小……彦旭叔叔没看到你很是担心,便拖着我在这院子里四处寻你。方才我喊你好几遍,你又不作声,我只能先去找个小厮给彦旭叔叔递个话儿呀!我还……啊!惨了惨了!”

      一边说着突然想起了包里的东西,怪叫一声,吵得陈枚直皱眉头。

      只见她慌慌张张地打开斜挂在脖子上的棉布袋子,掏出一包被压的惨不忍睹的小食,瞬间丧了脸,冲着陈枚直嚷嚷,居然还装起哭来!
      “你说你好端端地爬什么树啊!在院子里寻个清凉的地方坐着不好吗?!你看我这莲花糕都成什么样了!呜呜呜……”

      陈枚被她这一嚷,好像一下子就没了生气难过的欲望。心中暗叹:这丫头今天好像比起平日里,脾气更古怪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然后拿起一块没了莲花模样的莲花糕就往嘴里塞。

      “哎!这都被压坏了!”
      朱简看着又笑又气:这臭狐狸,平日里少爷架子端的忒足,这些小事上怎么不见得他那么讲究了?也不怕以后出门,被人笑话了去!她看着陈枚一脸享受的样子,无奈地一笑,也拿起一块往嘴里塞。

      在山上的这许多年,她跟着那几个口味刁钻的吃了好些山下见不到的东西,虽说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根据各个季节的食材做的应季的小食但是吃了不少。
      如今正值荷花正盛的炎夏,自然是要吃些与荷花相关的东西。这莲花糕还是今日她家母上大人亲手做的呢!

      虽说莲花糕清甜柔软,口齿留香,但这三两个入口还是有些噎人的。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地分完六个莲花糕,尽管知道小丫头定会说他,不过陈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没带茶水吗?”

      “嘁!本小姐可能没带吗?!给你!”
      朱简看着他,用力地翻了个白眼,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很是精巧的皮革水壶。那水壶不似平日赶路之人用的那般笨重,要更小一些,壶上镶着一圈蓝色宝石,倒是很适合女孩子随身带着。

      暗觉小丫头今晚真是有求必应,陈枚一边接过水壶,一边笑着。他打开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壶里面装的竟是米酒?!皱着眉头说道:
      “你小小年纪的,喝什么酒!”

      小丫头撇撇嘴,这酒当然不是专门给她喝的,只是方才她见着她娘与欧阳森森凑在一堆,背着她偷摸着喝什么东西,就乘两人不注意,偷偷地灌了一壶,她尝了几口,觉得很是香甜,不过好像喝多了眼神不太好,所以才不敢喝了。
      “我只是尝一尝,并未真的喝多少,你看我现在不是很清醒吗?”

      原来她今晚红的不正常的脸、收不住的小脾气和突然变大甚至有些无礼的胆子,都是因为喝了酒……喝了酒?!
      陈枚晃晃手中哐当作响,感觉只装了小半的水壶,忽然意识到小丫头的不对劲,有些严肃地问道:“你尝了多少?”

      朱简把眉头皱成“川”字形,思索了半晌,才回答道:
      “呃……大概三口?五口?还是……七口?哎呀,管他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若无酒,何以解忧!你今日不是心中不畅快吗?喝吧喝吧,喝了就好了!”

      “我看书中那些文人就是如此,一不畅快就去喝酒,喝了就畅快了!可惜老头总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喝,待我长大了,我定要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狐狸狐狸,到时你也一起啊!我请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

      夜风微凉,在这树桠高处更是如此,吹了这么许久的冷风,小丫头一时酒劲上来,开始絮絮叨叨。她倒是说的开怀,一旁的陈枚越听脸色越沉。
      这个丫头,这才多大就开始学会喝酒了?!还邀他一起喝酒?真不知是哪个狗屁文人教的!

      陈枚琢磨着时辰也不早了,他们两人再不下去,院中其他人就都要找来了,到那时这个小酒鬼被发现,待她醒来定是一顿好说!

      他扶着有些晕乎乎的小丫头,让她顺着自己踩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结果小丫头踩上最后那个树桠时,脚下一软就往地下摔去!
      陈枚一慌,侧过身便伸手去捞她,不想小丫头这迷迷糊糊地一撞,将全身的重量都往他身上砸去,他被带的后背着地,胸中闷哼一声,疼得直吸气。

      低头看到怀中的小丫头无碍,陈枚松了口气。“呼――还好……”
      虽说有他在底下做人肉垫子,本就晕乎乎的朱简这会儿更晕了,趴在陈枚身上一动不动的。

      陈枚推了她两下,见她没有反应,便也不急着起身了,闭上眼沉静下来。两人就这样躺在院中的草地上,笼罩在稀稀疏疏的树影下,像是画师早已作好的一幅画。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陈枚都觉得惬意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清冷疑惑的声音突然将他惊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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