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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褚炤不会说出口,但他心里其实总是有些不安。

      他喜欢温然,因为这世上只有燃犀懂他、只有燃犀是和他一样的、只有燃犀是属于他自己的选择。

      但温然却又和他那么不同——没有人不喜欢燃犀真人、没有人不称赞燃犀真人,她有家人,有朋友,有爱慕她的人……

      与其说他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嫉妒和争风吃醋,倒不如说……是害怕。

      他只有她。

      但她却并不只有他。

      他害怕,却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温然却笑了起来:“殿下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听起来像是随口的回应,可却也像是……在回答他的不安。

      褚炤正怀疑他是不是想得太多,却忽然听到她把话接了下去。

      褚炤一愣,下意识低头又去看她——她嘴唇未动,神色自若,仿佛那一句后便从未开过口。

      但他分明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字不漏地清晰响起。

      是以内力逼音成线,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才能听到。

      “教主心中所想,我或能略窥一二,”她说,“今夜当与教主分说。”

      听起来,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见异思迁、另觅新欢的样子,倒像是……

      褚炤心头狂跳,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之中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的意思,是不是……要说些,能让他心安的话呢?

      褚炤的视线几乎就要黏在温然脸上,只是她依然面含浅笑、眉目不动,半点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褚炤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又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再开口的时候,眉宇间的沉郁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甚至仿佛有些欢喜的雀跃和迫不及待。

      ——倒和片刻之前褚绣有些神似。

      “温大人巾帼英雄,”红袍的青年瞥了眼一旁满脸焦急和紧张的胞妹,刻意在“巾帼英雄”这几个字上咬了重音,却又要装作是不经意间随口一说的模样,“皇妹多和她亲近亲近也不错,也不用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他忽然换了态度,还说“多亲近亲近也不错”,褚绣一下子喜出望外,脸上顿时绽开了羞涩又甜蜜的笑意来,可笑到一半,这笑容却又一下子僵在脸上凝固住了。

      “什、什么巾帼英雄?”她猛地转头去看温然:“你、你是女子?”

      可是,可是这明明就是个英俊又温柔的少年呀!

      温然原本以为自己的性别早已是宫中尽知的,此时一看少女如遭雷击的表情,这才有些恍然,对方才她羞涩又甜蜜的模样终于也有了些猜测,此时也不免有些歉疚,低声应道:“殿下恕罪,我并非有意欺瞒。”

      少女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她忽然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还不等温然再说什么,猛地就转头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跑了。

      温然半是歉意,半是担忧,正想追过去,就听一旁的青年又幽幽地开口补了一句:“温大人要是再追上去,说不定她就更伤心了。”

      温然回过头看他,眼里带着些了然,显然是心知他此时开口的用意,但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

      “皇妹的侍女都跟着呢,这宫里也没人敢难为她,不会有事的。”褚翊这会儿也看出些意思来了,忍不住也插了句话,而后又忍不住笑,“温‘兄’风流照人啊。”

      褚炤斜睨了他一眼——还好意思开口?这人自己不也是被“照”的其中一个吗?

      温然倒是也不生气,脸上却难得显得有些无奈:“是我之过。”

      褚翊还在笑:“怎么样,喝酒去?”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浑身一冷,随即简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温然看了眼褚炤,不着痕迹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而后想了想,也还是对着褚翊摇了摇头:“今日有事,改日再邀世子把酒一叙。”

      褚翊也没追问,点了点头,便算是约好了这一顿酒。

      ……

      三人又在宫中走了一阵,眼看着温然对宫禁已多少有些了解,便也没有再多逗留,出了宫后便各自回府了。

      褚炤还想着温然那句“今夜当与教主分说”,回了秦-王-府后,一个下午简直能抬头看八百次天色,好像恨不得一低头一抬眼,天就马上黑了、所有人都马上睡了。

      “今夜”就马上到了。

      在这样的半是焦虑半是期待中,他好不容易还是终于熬到了入夜。入夜之后心里又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天黑了,已经是“今夜”了,现在就该去找她了;另一个又说,这才刚刚入夜,万一去找她被人看见了,对她的名声可不好。

      就在这样的犹豫不定中,他忽然整个人猛然顿住。

      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屋顶。

      他没有什么人贴身伺候,此时也不必再费事摈退左右,提气纵身,一跃便上了屋顶。

      屋顶之上,有人安然端坐。

      哪怕是坐在屋顶上,也只有这个人,仪态端正得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你怎么来了?”褚炤佯作随口一问,脸上的笑意却几乎有如实质,雀跃得像个得偿所愿的孩子,“本座还以为真人是绝对不会做这些夜闯别人府邸的事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两世以来的第一次。

      温然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教主请坐。”

      你让我坐我就去坐,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褚炤想着,毫不犹豫地就上前去了,颠颠儿地凑到她身边,坐下之后见她并不避让,悄悄地又挪得更近了一些。

      两人的衣袖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暧昧的亲密。

      褚炤自然不可能坐得像温然一样端正,没一会儿他就端不住了,一边往后仰一边又舒展了双腿,贴着她的衣袖仰躺在她身侧,幽幽问道:“真人深夜来找本座,不知道所为何事?”

      好似已经全然忘记了白日里发生的事,也全不记得他看了八百遍天色的下午。

      温然侧头看了他一眼——褚炤仰躺着看她,这个角度在夜里看她,披着月色的清辉,总是显得格外温柔与亲近。

      温然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目视前方,轻声道:“我第一次见你,那年上元,是我刚刚及笄。师父为我准备了裙装让我出来看灯会——我明白他的意思,那或许会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作为一个普通女儿出门游玩。”

      褚炤愣了一下——他总是反反复复地回想起那一年的上元,可温然如今说的,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上元。

      “灯会很热闹,我心中很欢喜。”她说着,微微顿了顿,难得有些迟疑,“但……我确实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不是她第一次出门,却是她第一次毫无目的地出门,或者说——出门,目的只是为了游玩而已。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知道该如何……融入这样的乐景之中。那时候她想,只这样看看,也很好了。

      “我在河边站了不久,就察觉到有人来了,始终都在看我。你出手去取面具时候我也见到了,那是魔教的身法。你向我面前走来时,我便更确定了这一点。那时候我想……这样欢喜的日子是不该被打搅的,我须得时时关注魔教的一举一动。”

      “等等!”褚炤这下像是听出什么来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猛地支肘坐了起来,“你是说,那晚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是因为——要监视我?”

      话说得有些过于直白了,不过……

      温然坦然点了点头:“算是如此罢。”

      话音刚落,男人的胸口顿时便是一阵剧烈的起伏,脸上一阵铁青,重重地喘了几下之后,他终于青着脸色猛地转过了身,背对着温然、只给了她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温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褚炤冷哼了一声,晃了晃肩膀,抖开了她的手。

      温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想了想,便去握他的手:“那时只是乍然相逢,哪里想得到许多?”

      “我就想到了!”褚炤闷声抬杠,只是这一回却没有甩掉她的手,反倒装作无事发生地收拢了掌心、将她的手在手中握紧,再一次强调,“我一见你,我就想到了!”

      温然哑然。

      她不说话,褚炤顿时就更来气了:“你看!没话说了吧!”

      温然没接话茬,想了想,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与我预想中的……有些不同。”

      褚炤顿时便又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生的闷气,扬了扬眉:“哦,那是不是待了一会儿,马上就喜欢上我了?”

      温然看他一眼,居然笑了起来:“我此前从未想过,魔教之人,竟这样单纯和……”

      她似乎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又迟疑了一会儿,片刻后才终于补上了最后一个词:“傻气?”

      褚炤脸上的得意一下子便僵在了当场,片刻后,顿时气得几乎跳脚:“你再说一遍?本座怎么傻了?”

      温然按住他乱颤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想了想后又将手往自己身侧微微拢了拢,便带着褚炤也往她的身上靠了靠,几乎枕在了她的腿上。

      褚炤刷的一下子就安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真相为什么这么残酷,我承受了这个年纪根本不该有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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