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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   我是在安娜家醒过来的。

      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一个老妇人坐在床边的旧椅子上,看到我醒来,就告诉我是村里人在树林边发现了我们。

      “天气太怪了,现在刚到春天,就突然下了暴雨,树林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安娜的祖母念念叨叨的讲。

      通过她的话,我大概知道了村里人以为我和安娜在树林里玩的时候被突然起来的狂风暴雨吓了一跳,往外跑的时候也许是被树枝绊倒了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总之我们是被被吓晕过去了,好在没受什么实际的伤,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的舅舅正在赶来的路上,村人发现我们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们认识安娜,就把我们一起送到了安娜家里,安娜的祖母听说过她的孙女在别的村和一个‘头发跟稻草一个颜色’的小女孩做朋友,于是辗转用村长家的电话联系到了我外婆家。

      一直到我在安娜家吃过了晚饭,我的赛德舅舅才赶到,他出现时形容挺狼狈,膝盖下的裤子都是湿的,鞋底还沾满了泥,显然那场奇怪的狂风暴雨也影响到了外婆那边的村庄。

      “谢谢您的慷慨相助。”赛德舅舅站在安娜家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沾满了泥的鞋子踩进去,他道谢说,并且把一看就知道是外婆做的一篮子小面包递了进来。

      “这没什么。”老妇人耸了耸肩,显然赛德舅舅的举动已经让她把他归入了‘正经人’的行列里,连带着,对我的评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你家的小孩挺安静的,没有给我惹什么事,要我说,安娜能够交到这样一个正经朋友,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能够跟她做朋友的一定是个像男孩一样尖叫并且四处吐口水的粗野女孩呢!”

      我为自己之前在别人心中的形象黑了黑脸,不过没有说话。

      赛德舅舅拉起我的手,低下头问我:

      “你的小朋友怎么样?”

      “……还在睡。”本来已经打算像贝壳一样紧闭住嘴的我不得不开口说。

      “那你要留下来等她醒吗?”赛德舅舅问我。

      不,我在心底说,我一点也不想。

      中了一忘皆空咒引起的昏睡是无危害的,但是如果她醒过来,突然问我‘你是谁’的话我该怎么解释?

      谁也不知道那个疯姑娘海伦的无杖魔法——

      别奇怪出生在一个还算有些来历的传统巫师家庭的我听说过这个词——

      到底过关不过关,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并没有遗忘什么,没有忘记那个疯姑娘对我恶作剧一般的引诱,也没有忘记我被一位老巫师当作‘麻瓜’的羞耻。

      如果安娜中的一忘皆空也失败了,那么等她醒过来,我难道要告诉她,你其实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没有什么狂风暴雨,没有什么‘巫师’或者‘哑炮’,一切都是你的胡思乱想……

      她会相信这些话才怪!

      我累了,而且我现在不高兴,很不高兴,一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

      我跟赛德舅舅回了家,因为安娜的祖母显然不想再进一步款待更多的人。

      说实话她做的晚饭挺难吃,怪不得安娜会喜欢到我家蹭吃蹭喝,我还见到了安娜的妹妹,那个小女孩在我看来更像一个小型的巨怪,畏缩,没脑子,爱嫉妒,对于她的姐姐抱有一种天然的敌意,这种敌意也牵连到了我,反正从我在她家里吃第一口晚饭开始,她饱含愤怒和憎恨的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路很不好走,如果没有下雨,我们还可以从树林里穿行,那样比较近,但是现在树林里几乎变成了一个泥塘,所以我们只能沿着道路,绕远。

      等我们到了家,已经过了十二点,走到一半的时候赛德舅舅不知为什么忽然坚持要抱着我走,就算我拒绝也没打消他这个念头。

      最后我只好屈从,被他抱着走完了后面的二分之一路程。

      一路上我一直没说话,被他抱起来走过四分之三的路程时我莫名其妙地哭了,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呼吸间湿漉漉的声音却是瞒不了人的。

      我感觉抱着我的赛德舅舅不知所措地僵硬了半天,最后只是像抱着个小婴儿那样一下一下轻拍起我的背。

      我又难过又羞耻,虽然努力想让自己别再哭了,但眼泪却更加汹涌。

      最后我是一下下打着气嗝被抱进外婆家的,在对上我可怜兮兮的红眼睛的那一瞬间,里克舅舅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似乎憋了半天的气,才勉强挤出一个声音问:

      “她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谁欺负她了?”

      赛德舅舅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

      “我不知道,也许,是被吓到了?”

      “她的胆子大得吓人,”里克舅舅用很不高兴地声音说,“心肠也跟故事里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女巫一样比一般人硬许多,什么能吓到她?”

      赛德舅舅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不过我觉得里克舅舅的话虽然讲得不好听,但却听不出什么厌恶,我猜他其实也不想有一个胆小又心肠软得总是掉眼泪的外甥女。

      “好了你们,都去洗洗睡吧!”外婆从赛德舅舅手里接过我,然后像轰小孩子一样对我的两个舅舅说。

      比起赛德舅舅坚实有力的臂膀,外婆的手臂显得要柔软松弛许多,但接过我时却又稳又暖,一点也不会摇摆无力。

      我被外婆抱回了卧室,塞进被子,然后看着她在我床前坐下,苍老的手一下一下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

      “睡吧,我在这里等你睡着。”

      我无声无息地沉入床铺里,把头像埋进水里一样的埋进被子里,我八岁多,马上快要九岁,我也许比一般的麻瓜小孩或者小巫师经历的事情要多,但这也掩盖不了我还只是一个孩子的事实。

      我理解不了多深刻的事,也思考不了太深刻的问题,我甚至说不清我到底为什么会如此伤心,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在我失去魔力时,在我被送到麻瓜世界里时,我都没有这样清晰的感觉。

      在若干年后,当我回忆起那个把头藏进被子里,无声落泪的自己,我觉得如果罗琳看到那时的我,一定会相当欣喜于我的进步,但那时那刻的我,更希望自己还是之前那个无知蒙昧的自己。

      无知者,无畏。

      蒙昧者,无伤。

      ****************************************************

      我的消沉持续了整个春天。

      就算外婆在我的生日时给我做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而那个生日蛋糕几乎全被安娜塞进了肚子,也没有影响到我的消沉。

      安娜完全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她只记得她和海伦去了树林,然后碰到了我,之后的事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她十分好奇地向我打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理她,她就开始自己胡乱编造故事,什么一根树枝被风刮断打在了她的脑袋上造成了她的失忆——

      据说她的这些故事让她在村里的小孩子那里做了好一阵的英雄。

      就算是罗琳也无法把我从消沉中拯救出来,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她终于还是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开始专心互助会的事情,我的两个舅舅都说过罗琳要面对的事情很复杂,她需要的不仅是勇气和爱心,有时候还需要那些听起来不很美好的东西,比如说决断,理智,和冷酷。

      互助会的人员有了很大变动,有一些人走了,也有一些人来了,还有一些人留下,里克舅舅和赛德舅舅现在有了正式工作,他们受雇于罗琳,领薪水的那种。

      佩妮和莉莉的妈妈不太喜欢变化之后的互助会,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从佩妮的讲述里,我觉得她妈妈的性子有点像莉莉,热情,善良,但有时有些太一厢情愿,并且不喜欢太过现实的东西,当互助会变得现实而且体制化之后,她觉得有些适应不良。

      不过她依然支持佩妮和莉莉每两个礼拜参加一次互助会的儿童会活动,因为她觉得小小的磨砺有助于她两个宝贝的身心发展,因为生活太美好了,所以偶尔找点不美好的东西刺激一下也是件挺美好的事。

      有莉莉的地方就有小斯内普先生。

      比起总是热情,又无忧无虑的小女巫莉莉,佩妮显然注意到了我的消沉,她试图询问过我,但连我自己都无法理清我到底为什么会消沉,而且我现在更加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巫师身份,于是只能对她的关怀表示遗憾。

      好在佩妮也没有死缠烂打追根究底的习惯,虽然不明白我消沉的根由,她依然用她力所能及的方法试图安慰我。

      她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借了好多书,借给我看。

      还邀请我去她家看电视。

      我只和她单独活动了一次,就被安娜发现,并且强行挤--------进来——

      为了去佩妮家看电视,她表现得简直可爱极了,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她还暗自威胁我,如果我不带她去,她自己也能想办法和佩妮交上朋友,进而获得去她家看电视的资格。

      我无语。

      为了监视安娜,让她不要给佩妮添太多麻烦,我只好打起精神,参加我原本并不喜欢的集体活动。

      佩妮虽然在朋友的选择上极为挑剔,但刻意想要博得别人好感的安娜简直出奇的强大,在几次接触之后,佩妮对这个不请自来的朋友也逐渐有所认同。

      我几乎是无所作为的看着我的朋友圈慢慢扩大,如果不是我这样消沉,我几乎应该为自己居然有了两个朋友,两个!而惊讶。

      而之后的事更加让人惊奇,也许是安娜姣好的容貌,和她闹腾的性格让我们这个三人团体看起来很美好,于是热情善良喜欢一切美好事物的莉莉也加入了进来,她先是向安娜搭话,然后就一跃成为了我们团体中的一个。

      再之后,小斯内普先生也加入了进来,不,他并不喜欢和女孩子成为朋友,他不喜欢安娜叽叽喳喳的性格,也不喜欢对他看不顺眼的佩妮,同样对‘只是麻瓜’的我也没多少好感,但有莉莉的地方就有他,如果莉莉想要和我们成为朋友,那他就算只能两手抱胸在一旁皱眉头,也会坚持不懈下来的。

      “我讨厌莉莉伊万斯。”这是安娜对这件事的唯一评价,不过这不妨碍她为了看电视,假惺惺地夸奖她讨厌的对象。

      我觉得小斯内普先生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安娜的假惺惺,所以他对安娜的唯一态度就是冷嘲热讽。

      而安娜为了保住她看电视的机会,不会太狠毒地攻击一看就知道家庭状况不太好的小斯内普先生,但这不代表她不会还击。

      “安娜小姐”,还有“小斯内普先生”,只要听一听他们相互的称呼就能感觉出他们相互厌恶的程度。

      不过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看两个同样牙尖嘴利的人相互唇枪舌剑,还是挺有娱乐意味的。

      夏天很快过了一半,有一天早上,我被一只突然飞进屋子。落在我床头的大猫头鹰惊醒,我先是迷惑的看着这只深棕色的成年猫头鹰,看着它先是歪着头咕咕地冲我叫,看我没反应之后,又伸出爪子似乎在示意我什么。

      我呆了几秒钟,才不可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气,强压住乱做一团的心跳,小声叫道:

      “你是,布鲁恩?”

      大猫头鹰咕咕叫了声,单脚冲我跳了一跳,继续向前伸着爪子。

      我根本顾不得思考它伸出爪子到底有什么含义,只是一把抓住它,把它按进自己怀里。

      这个毛茸茸,沉甸甸,热乎乎的大家伙抗议着扑腾起翅膀,但我抓得实在是紧,它挣扎了两下没从我的怀里挣扎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我不顾它尊严的蹂躏。

      “天啊,布鲁恩,你变大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我抱着它,在床上快乐地翻滚。

      在我持续了整个春天的消沉里,这个失去踪迹的小家伙也有一份功劳,我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让它去做信使,我的逻辑有这样一个循环——

      我养它就是为了做信使。

      如果不让它做信使我就不会养它。

      如果事实证明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头鹰,不能像巫师界的猫头鹰那样去做信使,我也依然会养它。

      但如果不试验一下它是不是能做信使,就没法证明它是不是能做信使。

      也许,我不该那么早就让它当信使。

      反正它没回来,它失踪了,我和巫师界唯一有可能主动联系上的机会,也消失了。

      我在床上滚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滚累了,才停下来,停下来之后我还幼稚的把我的布鲁恩放在自己的脸上,假装它是一个毛绒玩具,不过这个毛绒玩具热腾腾的,透过羽绒和羽毛可以感觉到‘扑通扑通’的心跳。

      刚刚成年的大猫头鹰忍耐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地蹬了蹬爪子,在我把它从脸上拿起来之后,冲我伸了伸自己的脚爪。

      我疑惑了一下,一下想起了猫头鹰的信使功能,我有点不敢相信地摸了摸布鲁恩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爪子,几乎是立刻就摸到了一个绑在上面的纸条。

      在我的手碰到这个纸条的一瞬间,隐形魔法被解除,一张长方形的信纸掉了下来,在我面前变大,接着又展开。

      亲爱的,

      回信这样晚很不好意思。

      你的小猫头鹰是个英雄,它飞跃了英吉利海峡,找到我时体力透支得厉害,所以我让它在我这里养好伤,才用它给你寄了回信。

      我会在夏末的时候去看你,还会给你带我最近周游他国找到的纪念品。

      爱你的

      知名不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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