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忘记你》尉迟朗阅

27、他走了，走进了不老的时光里

　　叶蒙蒙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小学老师了，校长格外看重她的能力，明里暗里的说好话希望她能多留些年，甚至不惜发动周围的力量，寻找附近最优秀最俊俏的小伙儿介绍给她。反正是只要能让她留下，他打算无所不用其极。叶蒙蒙也总是以不变应万变，指指李开颖的相片说道：
　　“被他预定了。”
　　校长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一直没有见他来过呢？叶蒙蒙也很少回去，该不会是从网上下个相片糊弄他吧？
　　金雨的信还是照样投到信箱里，大多是讲最近新鲜的叶蒙蒙也应该知道的事情。她说道：柏廷因为有新的任务，所以回去了。周扬还是留在这里，还住在她原来租住的院子里。栀子花又长高了，开的花吸引很多人来看。在信中金雨还说道周扬和那个小护士的事，并替她惋惜一颗热乎乎的心却硬是往冰窟里放。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叶蒙蒙的信箱收到了金雨的一封信，上面没有过多的絮叨，只有一句话：
　　周扬走了。
　　叶蒙蒙的心在瞬间就裂了，一时间她无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往那个她心底的想法上去猜，李开颖的离开让她变得异常敏感。“走了”到底是离开了M县呢还是事情所迫离职了？难道…她越想越害怕，身上感到冰冷。
　　她找了信号好的地方给金雨打了个电话，没打通。她就在那里等着，不停地打。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金雨接了：
　　“蒙蒙。”
　　“你说清楚，周扬去哪里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很紧张了，“怦怦” 跳得极快，像是揣了只兔子。
　　“蒙蒙，”金雨哭了起来，“周扬不在了，牺牲了。”
　　说完她又接着哭了。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但是牺牲这两个字她听得很清楚，也瞬间明白了“走了”的真正含义。
　　周扬牺牲了，就是说周扬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以后这个时空再不会见到周扬这个人了。她瞬间感到四肢冰冷，甚至连握一下手掌都感到无吃力。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依旧灿烂着，只是感觉不到一点儿温度。她又摸了一下心口，没有痛感，只觉得像是塞满了浸过冰水的棉花，又冰又胀，难受极了。
　　她去找校长请假，想着还能赶上去送送他。一路上，他的好就像蒙太奇画面一样闪过，自己的脑袋都快装不下了，撑得头疼。她知道了一个事实：他早就住进了她的心里。校长很大方，听说是她未婚夫出事儿了立刻给准了长假。为了请假她只能这么说，老师的假不好请，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当叶蒙蒙火急火燎地赶回去时她才想起来周扬的家并不在这里。看来自己真的是糊涂了。她打电话给柏廷，柏廷说是葬礼已经完了，如果她要来就过去接她，只能到陵园看望了。叶蒙蒙顿时在电话里大骂，像个泼妇一样连哭带骂：
　　为什么就不能早给她打个电话？人都埋了还和她说什么呢？一把骨灰还让她看什么？
　　柏廷在那边听着，任由她胡说八道，毫无逻辑地撒泼。叶蒙蒙最终还是只看到了他的遗像，照片上的人依然是英气逼人，和原来没什么两样。柏廷说他是和自己一起执行任务时遭遇了不测，没受什么痛苦。为此，叶蒙蒙又哭了很久。上次才见过面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还是金雨陪着她哭，柏廷也是几次红了眼圈。她问起了上级对周扬的处理意见，柏廷说是公司有保险，会理赔，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但是周扬的心里可能过不去李开颖的坎儿。
　　周扬的牺牲对她打击很大，她甚至很后悔当初他受伤的时候她没看过他，没照顾过他。在这种深深的自责中，叶蒙蒙病倒了，病了一个多月。又是金雨鞍前马后地伺候。后来金雨说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生来就是给她还债的。
　　她回到她支教的学校后，从此把事业放在了第一位，所以年年是优秀教师，年年是劳动模范。
　　她26岁那年，金雨也26岁。所以未婚的叶蒙蒙还是给金雨做了伴娘。伴郎是柏廷的朋友，一个稳重健谈的小伙子，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叶蒙蒙的态度不一样。婚礼上轮到伴郎讲话的时候，那只多情的麦克风没有错过表情达意的机会，及时传递着爱慕的信息。叶蒙蒙就当是一个玩笑，婉转地不接受。
　　金雨也说过，都26了，碰到差不多的就先占了吧。叶蒙蒙就说自己等着给好孩子当后娘呢。金雨的婚礼结束后，伴郎托柏廷带话给叶蒙蒙，希望请她吃个饭。出乎意料的是叶蒙蒙去了，两个人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叶蒙蒙愉快地回来了，伴郎很有风度地走了。金雨对她的态度失望透顶，从此不再过问她的桃花缘。
　　叶子谦凭着自己的努力利用5年的时间把中药铺开在了西安，靠着背后爸爸的支持他的药材质量都是上佳的。当然，在这里肯定是离不开云爷爷和云耘的大力支持。云爷爷自从被云耘接了班之后就经常提溜个八哥到处炫耀：我孙女婿，能干着呢。
　　叶姑姑是没有耐心等到他们结婚的，早就和云耘一家好的恨不得搬一起住。叶爸爸因为有自己妹妹给张罗着，所以也就放心地给子谦当后盾。叶妈妈因为蒙蒙的事儿不知道背后掉了多少眼泪，总算是盼着儿子过去了，能好好照顾那个不听话的女儿。叶子谦经常说妈妈为了叶蒙蒙连他的婚姻都算计在内。子谦说归说，心里和父母一样被那个不省心的妹妹折磨着。
　　忙碌的叶蒙蒙终于收到了哥哥要结婚的消息，她自然是要回去的。好在是国庆节，假期长一些。她想着给家人带些什么礼物呢？大城市里自然是什么都不缺，想来想去还是到镇上买一些本地的稀罕农产品，顺便给自己买几套漂亮的衣服。哥哥的婚礼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也不能给嫂子丢了脸面。
　　叶蒙蒙先是搭了3个多小时的车去了县上的一个服装专卖店给自己挑衣服，在试衣镜面前试装的时候引来了好多人围观。店里的工作人员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所以他们也是抓住机会使劲宣传，就当叶蒙蒙是免费模特了。
　　被别人夸是一件好事儿，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穿着新买的衣服，听着耳机愉快地走着，虽然花了她一个多月的工资有点儿心疼，但是小小的虚荣心还是满足了。镇上距离县上有1个小时的车程，她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了，所以她只好站在一个靠近车窗的位置。路不太好走，车颠簸地厉害，好在叶蒙蒙功夫底子好，竟然也能站得稳当。途中倒是有几个年轻人给她让座，但是她没接受。不是因为她喜欢站着，或者是她不好意思坐之类的原因，而是让座的那几个人形象流里流气，不怀好意。叶蒙蒙不想接受他们的让座。
　　到了镇上，她感到肚子饿了，就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饭馆打算先进去吃点东西。半分钟之内她的桌子周围的空座也被来人占满了，她看了一下竟然是车上那几个小混混。以前听同事说镇上的治安不太好，山高皇帝远的，管理起来也困难，所以年轻的女孩子一般不会独自出行。平时她也没有多少事情需要到镇上办，所以没有接触过这些人，看来今天是碰上了。并且这些人有跟定了她的架势。叶蒙蒙本就艺高人胆大，所以她照样若无其事的吃饭。饭馆里明白真相的人都在为她捏着一把汗。
　　她吃饭，他们也吃饭。她吃完结账自然他们也结账。当叶蒙蒙走出门口的时候这几个混蛋就开始不老实，先是污言秽语，接着就动手动脚起来。叶蒙蒙不想惹事，所以先是躲着。后来有个人直接就用手去摸她的脸，她刚想动手拧住那个混蛋的胳膊时，有个人手比她快，已经提前动手了。她刚想去看看是谁帮的忙时就见那个人背对着她对那几个混蛋说：
　　“这么漂亮的妞儿哪里就轮得上你们，给老子滚开。”
　　叶蒙蒙听明白了，也是一个逞能的混蛋，就让开了地方，打算让他们狗咬狗。
　　混混们不服，到手的肉怎么能拱手相让，那以后还怎么混？叶蒙蒙功夫很好，可是今天混蛋多，打起来她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本想着有人帮忙还能应付，哪成想这也不是一只好鸟。只见混蛋看见吃了亏，叫嚷着一起围攻坏鸟。坏鸟在转头的一刹那，叶蒙蒙仿佛见到了鬼。
　　这是谁？
　　周扬！
　　她一时呆住了，怎么可能呢？一瞬间让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甚至仔细地回忆了周扬是否和自己说过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正当她陷在吃惊里无法回神的时候，有人拽了她一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该躺下的人已经全部都躺下了，哭爹喊娘。那只和周扬长着相同面孔的坏鸟说道：
　　“妞儿，我赢了，跟我走吧。”
　　“周扬？你是周扬吗？”
　　叶蒙蒙心起波澜，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她是多么希望他说“是的”，可是他却是这样说的：
　　“周扬是谁？你小情郎？”
　　他说话的样子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有那么一瞬间，叶蒙蒙就不信了，可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她继续说道：
　　“我是叶蒙蒙啊，你是不是周扬？”
　　“你说是就是呗，走吧。”
　　说完还使劲拽了一下蒙蒙的手腕，想把她往怀里带。
　　叶蒙蒙很生气，无论是不是周扬都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她抬起另一只手就使上了小擒拿，那只坏鸟能够打倒一群混混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叶蒙蒙今天一点儿也不客气，也是想看看他到底和周扬是什么关系。可是，尽管对方会功夫，可不知道是失手了还是怎么的，反正还是被叶蒙蒙逮到机会打倒在地。这个时候就听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叫好，有人还说以后这些混混见到叶蒙蒙估计都得绕路走。虽然说这是一个法制社会，但是这里本就山高皇帝远，打架是常事儿，只要不出人命也就少有人管，所以混混都灰溜溜地跑掉了，只有坏鸟不死心说道：
　　“姐姐好功夫，交个朋友呗？”
　　“滚——”
　　叶蒙蒙气坏了，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周扬的影子呢？
　　“好嘞。姐姐说是横着滚还是竖着滚呢？兄弟听你的？”
　　坏鸟还是一脸油皮，贼讨人厌。叶蒙蒙又拉开了架势，他只好求饶逃跑了。顿时，叶蒙蒙名声在外了。
　　回到学校以后，她浑浑噩噩了一天，老是想着那个和周扬长得一样的男人，尽管他们的样貌一样，可是其他的为什么都对不上？难道狗血的剧情真让自己给碰上，他真有个双胞胎兄弟？
　　现在的她非常需要有个人给自己个解释。她打电话给金雨，想问问柏廷。金雨说是柏廷执行任务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然后问蒙蒙有什么事情吗？本来还打算和自己的好友说一说自己碰到的奇怪的事情，可当她听到柏廷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周扬也是个警察，会不会……
　　正当她为自己的这一个念头而吃惊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陌生到连号码都没有。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脏狂跳着，紧张令她的手有些颤抖。她害怕，事情的变化让她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接通这个电话后会知道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直到电话铃声停了叶蒙蒙也没有按下接听键，她又有些后悔，担心那个电话不会再打来。
　　她回想自己，总是在犹豫和反悔，以至于让自己错过了生命中该有的很多东西。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她一秒钟都没有停顿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通了，没有人说话。她等了几秒后试探性地“喂”了一声，声音里有轻微地颤抖，她自己都能听见。又是一阵沉默。正当叶蒙蒙即将失去耐心时对方终于发出了声音：
　　“晚上7点，村头那颗栗子树下，不见不散。”
　　多么熟悉的声音，是他，一点儿都不会错，是那个叫周扬的混蛋，不做警察做混蛋的混蛋，等见了他一定要好好审一审为什么。
　　叶蒙蒙自从接到这么一个熟悉的陌生电话之后就精神不在状态，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竟然忘了给哥哥买结婚的礼物了，只能等到明天走的时候临时抱佛脚了，希望明天有好的运气，能够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了6点半她将自己稍微打扮了一下，从镜子里看还是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儿。这个时候的农村人好多才从地里回家正做饭呢，要不就是边吃边看电视，外面没有吸引人的事情也就不出来了。
　　叶蒙蒙赶往约定的地点——那棵大栗树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她熟悉的身影正背靠着大树等着她的到来。
　　她放慢了脚步，不想走那么快，就想看一看夕阳下的人静静等待的样子。原来世上还有这么美的画面。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看见了叶蒙蒙，她的身上披着霞光，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周扬迎着她走向前去，两个人越来越近，仿佛正走进凝固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