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忘记你》尉迟朗阅

10、约会时，带上我吧

　　这真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的周末。周日的早上，叶蒙蒙睁开眼睛，初冬的阳光不再刺眼，透过窗子照在身上，给人一些视觉上的温暖。叶蒙蒙伸了个懒腰，没打算这么早就起床。如果这是在家里，老爸早就喊她练功了。想到爸爸从而又想到妈妈，这时候应该早就把早饭做好了，就等爸爸带哥哥和自己练完之后，先是唠叨一阵寒暖，然后伺候一家子吃饭。再想一想昨天在金雨家里，金家爸妈也像自己爸妈那样对孩子，叶蒙蒙心里暖暖的，自然而然地就有些想家了。看来在父母的身边就是占便宜。自己不在家，所有的便宜都让哥哥占尽了，真是有些嫉妒他了。
　　叶蒙蒙掏出手机，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翻开短信:
　　蒙，想你了！
　　看看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多，那时候自己从金雨家回来就睡了，估计是他打电话来自己没接，然后就发了这条短信。翻开未接来电果然是他。叶蒙蒙怕他休息时间不够，于是也发一条短信。可是发怎样的话呢？
　　我也想你了！不行，这也太不矜持了，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忙完了吗？也不行，好像在应付。
　　最后叶蒙蒙做了一个决定，就是什么字也不发，她只给自己来了一个自拍，第一张是脸，第二张是脚。她的想法是这样的：先让你看我快乐的脸，然后看我受伤的脚。至于你要表达的情绪，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按了两次发送，手机提示已送达。十分钟后不见回复，李大队长果然暂时抛弃了他敬业的手机。叶蒙蒙想象了一会儿那个自己看不到的场景，然后鬼鬼的笑了。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竟然一直是有些小邪恶的。
　　她拨通了自己那个占尽便宜的哥哥的电话，是妈妈接的。妈妈说哥哥被爸爸提溜到外面冬练三九去了。然后又问了其他人的情况，得知大家都很好就和妈妈简单地唠了一会儿，说自己正在外地培训呢，果然妈妈又是按照预想的那样进行了一系列的叮嘱、唠叨等，说了天下所有妈妈都会说的废话。不过很久没听到这些了，叶蒙蒙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挂了电话，她也没有睡意了，想起哥哥正在练功，而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活动筋骨了。不能再荒废了，还是起来打个坐吧。于是她就地而坐练起了内功。
　　赵柏廷打完拳直接去了周扬那儿，好多正事儿还等着他呢。昨天头儿能给自己放一天假都很不容易了，今儿得放积极些，把昨天的事儿一块办了。柏廷和周扬从事了一项非常特殊的职业，虽然是穿警服的，但警服也就是照档案照的时候用用，平时基本上就束之高阁了。
　　周扬每天都处在工作兴奋状态，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料。一见柏廷就显示出了作为领导对下属的极度关怀：
　　“详细论述约会过程，从中找出破绽，以此来推断对方是否具有双重身份，这是我们作为一名警察理应具备的基本职业素质。”
　　“从哪一代开始啊？”
　　“不用太多，上溯两代就可以了。”
　　柏廷听到这话转身欲走，周扬伸手抓到他：
　　“你干嘛去？还没有汇报呢。”
　　“我打算搬两张桌子，再请一个道士。”
　　“干什么？”
　　“请金雨的祖父母向您汇报啊。”
　　周扬楞了一下，继而明白柏廷捉弄他。他抬起左脚就踢向了柏廷的胸口。柏廷伸手敏捷，躲了过去。接着两人就在这狭小的房间了比划了起来。两个皆是霸气外泄，惺惺相惜却又想着将对方打倒。十分钟过去了，谁也没占到便宜，谁也没有吃亏。胜利无望，两人言和。
　　柏廷说：“头儿，追踪了半年多，动用的人力也不少，也没见着那家伙有什么异常。真不如直接抓了一审，岂不是省事多了。”
　　“别轻举妄动，上面给的命令只是追踪，我们照做就行了，至于别的不是我们现在该管的。到时候了上面自然会给命令。”
　　“知道了。”
　　“你一会整理一下追踪路线，要详细的。晚上我还要向上面汇报。”
　　“好。”
　　这次追踪任务动用的人力资源较为庞大，分散于几个省份，以周扬为临时组长。他们的目标是一伙分散的毒贩。追踪的任务是密切观察毒贩的活动地点、联络人员、活动方式等，通过这些以此来判断毒窝的据点，准备撒天网捕大鱼。
　　“头儿，我去买饭了。”
　　“好。”柏廷很快回来了。
　　两人边吃边说：“头儿，我昨天遇到了一个熟人，我猜你绝对想不到。”
　　“说说看。”
　　“这样吧，为了打发一下这没完没了的时光，我说你猜。”
　　“那就别说了。”
　　“别介，这个人与我们的职业无关，你放心。”
　　“嗷？我们还有职业以外的熟人？”
　　“不是很熟，但印象深刻。”
　　“还有呢？”
　　“凭你的智商和阅历还要啊？”
　　“你才说了一点哎。”
　　“女孩。”柏廷仔细观察着周扬的表情，见他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又补充道：“家住北方。”
　　周扬的表情丰富了，此时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叶蒙蒙。”
　　“头儿，我要嘲笑你了。”
　　“什么？就因为我刚才的激动吗？”
　　“作为一名警察，你这判断能力很让人捉急啊。”
　　周扬配合着很生气，佛山无影脚就过来了。柏廷知道今天这顿饭又吃不消停了，躲开脚的同时伸手抢了一个包子。这让周扬更加生气，怎么能从自己眼前把东西抢走呢？他放下碗，摆开的架势是：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柏廷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我可是你的下一届冠军。这别的可能不行，但这手上功夫绝对比你快，我从小就练着呢。”
　　周扬放下手打算饶过他：“欲做捕快先学贼。从你的身手来看，你们祖先应该是燕子门的。”
　　“先人临终前没说，我父亲也不知道。那谁不是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吗？我们这一族就是专攻手上功夫。当然，那还不得听您指挥，您说摸哪儿它就摸哪儿，绝不会走岔路。”柏廷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讨好的对着周扬。
　　“快吃，吃完了还得干活呢。”
　　柏廷得到命令立即跳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你接着说。”
　　“什么？”柏廷明知故问，抬起头装作一脸茫然，低下头吃饭却一脸贼笑。
　　“我看你今天不饿是怎么着？”
　　柏廷赶快抱紧了盘子：“饿，真饿，从来没这样饿过。”他扒了一口接着装无辜，“燕子门的事先人真没说。”
　　“不作死不算完是吧？”周扬撂下筷子。
　　“叶蒙蒙的事对吗？您早说啊！最近吧，我这记忆都出问题了，生活太单调了。人的大脑它就得多活动，否则真的会生锈。”
　　“哪儿那么多废话？说不说？”周扬佯装起身。
　　“好好好，说说说,是这么回事。”柏廷吧吧将见到叶蒙蒙的整个经过说完了，顺便说了一下叶蒙蒙打麻将赢了钱还欠他们一顿饭的事。
　　周扬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则翻开了小波浪，叶蒙蒙这顿饭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吃完早餐，周扬又跟各个点的同事核实了信息，加强了部署，强调了重要性，这才开始今天的独立工作。柏廷按照周扬的安排，将战况详细整理一一记录下来，其中也包括他们对于敌方的估计和判断以及应该采取的措施。像缉毒警这样特殊的工作，必须要有非常准确的职业敏感度，否则就是拿生命做游戏。当然，周扬这样年轻的领导能做到这一步那自然不仅仅是靠着对警察这一职业的高涨热情就行了的，这是在多次实践当中依靠自己的智慧练出来的。
　　晚上，周扬向组织汇报情况，领导听后，首先分析战况，然后给出的指示是严密追踪罪犯行迹，分析行踪集中点及密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证人民的安全。这一点高于一切。
　　接到命令立即执行，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半夜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大脑静下来，周围似乎连声音都睡着了，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勤奋地跳动着，以此来提醒他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台机器。此时，大脑自动关闭与外界的视听联系，可是有一个人就不安分了，硬是挤破这寂静的夜，在脑海中上蹿下跳起来。谁呀？周扬努力看了看，竟是白天柏廷说起的那个叶蒙蒙。他笑了笑，这姑娘，此时应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才对。嗯，一定是这样，睡态应该是很香甜，不对，应该是打睡拳。不好，这勾拳朝自己来了。
　　周扬抬手去挡，谁知一个机灵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睁眼一看，自己的胳膊正挡着柏廷伸过来的手。看来是自己睡着了，柏廷正打算推醒他呢。
　　“呦，这功夫还真是够神出鬼没的啊，睡着了都能御敌。累了，屋里躺着睡去吧，我替你守夜。”
　　周扬擂了他一拳：“你也睡吧。守着手机和座机。”
　　“知道了。”
　　叶蒙蒙今天要学的是心理学的范畴，讲的是在工作中如何减压的话题。有一个环节是讲师和学员互动，要求学员讲一讲自己在工作实践过程当中是如何减压的。
　　现在社会上流行一种说法：教师和医生是两大高危职业。虽然一个是救人身体的，一个是充实精神的。叶蒙蒙作为一个幼儿教师所承受的压力绝不比高三的教师少。园长就经常这样说：
　　“我们幼师职业身兼重任，未来的一切都要从娃娃抓起，幼儿教育搞不好就会直接影响着孩子们的未来。”
　　每次听到这儿叶蒙蒙都感到汗颜，仿佛不久的将来有无数个孩子找她算账：“叶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考上大学吗？”
　　“叶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考上名牌大学吗？”
　　“叶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是一个卖苦力的吗？”
　　“就是因为我在幼儿园里没有打下好的基础，养成好的习惯！”
　　“．．．．．．”
　　叶蒙蒙惊出一身冷汗，感情儿真像园长所说如果学生学不好，高中老师会怪初中老师不尽心；初中老师会嫌小学老师不负责任；小学老师会怨幼儿老师没有把学习当回事。此时此刻，叶蒙蒙沉浸在自己的冥想里，那孩子不听话幼儿老师是不是就得把责任推给家长，谁让他们基因没有遗传好的？对，下回就这么跟园长说。园长的脸肯定是绿了又红，红了又白的。
　　叶蒙蒙想象着那时候的场景，竟然不自觉就笑出了声音。她感到自己的气场不小，周围的温度似乎高出了许多。回魂之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连讲师也友好的望向她。
　　“这位学员，能把你的解压方法分享给大家吗？”
　　叶蒙蒙有些发蒙，她向来不爱出风头，只爱做个默默无闻的人。
　　“老师，可以不说吗”无奈之下她向那个看起来挺和蔼的讲师求救，可是讲师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心理学上说有压力是要释放的。看你的表情你的压力山大啊，难道你不想释放一次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有压力了。”
　　讲师做了一个略微讨好的表情。很多学员也跟着配合的起了哄。叶蒙蒙心里想：表面是个好人，其实是个软钉子，不敢碰的。
　　她只好站起来，然后挠了挠头，努力地回想自己的减压方式。她的减压方式一般情况有三种：一是武力。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通拳，出一身汗就好了。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二是倾诉。这是近几年的事情；再往近了是说那就是上班之后的事情了。奥，想起来了，那一次园长把她们都叫到操场召开招生大会，就像学生站队那样站着，园长在前面慷慨陈词。此时起了些风，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就乱了，蓬得像个鸟窝。叶蒙蒙笑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愉快之情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几只小鸟急急忙忙飞过，大概是赶快找地方躲避即将来临的雨吧。飞到园长上方时，叶蒙蒙突然就有了强大的幻想力，万一鸟儿找不着地方下蛋会不会把园长的头当成应急所啊？想到这儿叶蒙蒙笑得更开心了。园长还特意表扬了她，说年轻人有活力，有信心。所以以后只要是召开室外会议她就会想起那次幻想来，就觉得原来生活中还是很有乐趣的。
　　想到这里叶蒙蒙突然醒悟了，原来现在的她是用想象来丰富自己的生活。甚至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园长为了加强小朋友的午睡质量，又给她们开了一个很严肃的会。办公室里没有空调，只有两台吊扇唱着吱呀呀的不变调的歌。那个热啊，如果此时有个大水池叶蒙蒙一定会还不犹豫地跳进去。园长头上淌着汗，他那么胖一定会更热，如果有个大水池他也一定会光穿个裤衩跳进去。叶蒙蒙又开始了幻觉，她仿佛看见此时的园长光穿了一条花裤衩在那里唔哩哇啦。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碰到园长给她们气受她就能想到园长和他滑稽的花裤衩，气就少了。这事儿她连金雨都没有说过。因为丢人啊。
　　在讲师的一再催促下，叶蒙蒙只好以身涉险，讲了她用想象减压的故事。但愿菩萨保佑别传到园长耳朵里去。当然她省略了那丢人的花裤衩。周围的人听的人仰马翻，讲师好不容易敛住了笑：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减压方式，这位学员的方式很特别。当然了，只要是不违法，不伤害到别人，不影响人际关系的减压怎么做都可以，哪怕你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了都行。”
　　叶蒙蒙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坐下来静听别人的说法。不管怎么说，今天她的心里是愉快的。正如此时的周扬，对着柏廷转了一圈又一圈，柏廷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声问：
　　“你要改行学相面呢？左三圈右三圈？还是进清华庄降妖啊？”
　　“下回你们约会带上我呗。”
　　柏廷调动三世脑力楞是没琢磨出头儿的目的。
　　“别想了，我是想蹭叶蒙蒙欠你们的那顿饭。”
　　“醉翁之意啊！”
　　“对。”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