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时候》白色云

6、相拥而眠的两个男人。

　　主人：蜜汁叉烧，咖喱薯仔牛肉，熘鱼片，两份米饭。
　　早晨的阳光极好，江瞬看了一眼手机，皱了眉头，不疾不徐的去餐厅打包食物，来到“主人”家，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依旧很安静，都听得到阳台里的风吹动植物叶子的声音。
　　江瞬把食物拎到餐厅放好，转了身来到客厅，刚踏进客厅，她的眉头就一皱，像是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景象，这、这还是前些天干净整洁的让她惊讶的房子吗？
　　只不过才隔了一天，客厅里的家具被人推离了原来的位置，胡乱的放着，每个角落几乎都扔着杂物，白色高档的欧式沙发上不知是谁扔的一双男士袜子，左一只，右一只，地板上更是一片狼籍，衣服、酒瓶、香烟、食物的残渣，简直是不堪入目！空气里还飘荡着一种十分怪异的味道，真让人倒尽胃口！
　　这跟前几天完全是天壤之别啊！毕竟还是男人，不管多优秀都会有邋遢的一面，她还一直以为“主人”是多么的不食人间烟火，今天看来他也是凡夫俗子一个。
　　江瞬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开始打扫。
　　江瞬把围裙系好，像个笨笨的清扫机器人，不停地在屋子里四处打转，不一会儿，客厅终于恢复了原貌，然后，她来到主卧，推开了门。
　　房间里，窗帘被拉开，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像是洒下金辉银光，落在暗系丝绸绒被里睡着的人的脸上，碎玉浮动，粼粼点点。
　　被子里睡着两个人，还是两个男人。
　　一个闭着眼沉睡着，眉目之间是三分春色，精硕的上身赤裸，分明是一个相貌倾城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帅气的男人，这个男人江瞬她认得。
　　他怀里的男人也闭着眼睡着，只是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身上还穿着白衬衫，衬衫的扣子大开，露出白净的胸膛，他的眼睫毛很长，身子缩在床的一边，揪着被子的样子脆弱得恍如玻璃娃娃，这个人是谁？
　　两个男人就这样安静的相拥而眠，相貌倾城的男人把穿白衬衫的男人牢牢地锁在怀里，画面如此静谧，却好像有一种无形的暧昧感。
　　江瞬看着他们，面色上泛上一点桃红。
　　房间里扬起一阵细腻的风，江瞬站在门口发怔。
　　好久，穿白衬衫的男人微微睁开眼睛，眼睫毛随风抖动，绵绵的风声中带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谁？”
　　江瞬侧目望去，阳光之下，男人清而淡的眉，眼眸微敛，温润尔雅。
　　客厅。
　　江瞬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里，眼神垂下。
　　男人洗好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湿湿的，他把鼻子上的眼镜拿下来仔细擦了擦，又戴上，眼光一扫：“你是新来的保姆？”
　　江瞬点点头。
　　男人问：“你叫什么？”
　　“江瞬。”
　　男人的脸色平淡，打开餐厅桌子上食物的包装盒，坐下，慢慢地吃了几口，眼睛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过头，又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江瞬回答他，面色如常。
　　男人没有言语，起身，脚步缓慢地走进主卧，江瞬听到他的声音淡淡的传过来：“炘云，起来吃点东西。”
　　被子里，那个深沉的声音懒懒一句：“……我再睡一会儿……”
　　男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衫西裤，抬起头看到沙发里的江瞬，眼神透过眼镜淡漠的扫来：“你怎么还在。”
　　江瞬清瘦的背影一抖：“……我以为，你还有别的吩咐……”
　　“……”
　　一阵静寂。
　　男人正扣着衬衫袖口的钮扣，反着手扣了几次始终没有扣上，他看了一眼江瞬，话语清淡：“过来。”
　　江瞬一愣，漠然的抬眼，听话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男人把双手伸到她的面前。
　　江瞬一眼了然，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把他衬衫袖口的钮扣扣好，指间轻轻触动，男人的呼吸近在耳畔，一吸一吐，静如湖水。
　　而后，男人转过身把西装穿上，西服款式看着休闲却委实精致，细节的处理极显神来之笔，内衫的领口系紧，显露一些优雅的商人姿态：“我现在要出门，你在这里，等里面那个人醒了以后再离开。”
　　江瞬愣了愣，无声地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男人不动声色的回望了一下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却只是看了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像是想到什么，男人垂下眼睛，眼镜有点璀璨明亮：“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许霄。”
　　江瞬颔首，轻轻的在心里沉默，眼睛对上，漫不经心。
　　夜，像鬼一样的飘渺，真切的虚幻。
　　屋子里没有开灯，江瞬坐在沙发里僵直了身体，房间里的人还没有醒，怎么这么能睡，看来是昨晚纵欲太多，原来他们是那样的关系，不过像他那样的人肯定是夜夜笙歌，男的女的都无所谓，这种人活着除了浪费生命还有什么。
　　江瞬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也许是坐的太久猛地站起来，一阵莫名的头晕，眼前发花，晕眩之下江瞬又坐回沙发，她俯着身子双手抚头，等着晕眩的感觉过去。
　　突然屋子里响起了男人慵懒的声音：“霄？”
　　这声音让江瞬的心神一跳。
　　下一秒，屋子里的灯光大亮，男人祼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内裤，眼神迷茫地在屋子里四处寻找：“不在吗？”
　　江瞬躲在沙发和墙壁的暗角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躲了起来，在她的脑子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身体已经先有了行动。
　　男人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神情默默地去了浴室，水声哗哗作响，过后，男人出来了，竟是全身赤裸！
　　江瞬的脸通红，她把脑袋缩回去，都忘记了，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一个暴露狂。
　　男人从主卧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内裤，却也只是穿了一条内裤，依旧露着精硕的上身，三头肌的手臂，还有六块腹肌的小腹，光洁的大腿，男性味十足。
　　江瞬已经面红耳赤，急躁地用双手遮住面孔，睁大着眼睛，像小猫似的安静地蹲着。
　　男人在打电话：“你人呢？……什么？我才起来，谁？保姆？你家没人啊……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等着。”挂掉电话，男人又回到卧室，再出来时已是一身帅气西装。
　　门关上，男人终于走了。
　　江瞬从沙发的角落站起身，满身大汗。
　　回去的路上，江瞬和小息打电话。
　　“姐姐，你又一个人走夜路了吗？”
　　“小息，我不怕走夜路的……”
　　“姐姐，怎么了？听你的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有，我最近都没有去上夜班……”
　　“姐姐，不要太累着自己了！等我回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好……”江瞬挂掉电话，忍不住弯起嘴角，眼底尽是温柔。
　　12月的月末，再过几天便是新年，空气稀薄。
　　江瞬穿着单薄的外套，她把脖子裹在外套的衣领里，寒风吹来，还是冷得颤抖。
　　多想心无牵挂的往前走，就算是一直在走夜路，她也不会害怕，因为知道不管前路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像现在这样恐惧。
　　可是，就算是冷和恐惧，她也不能停下脚步。
　　最热闹的街道，哪怕已经是深夜却依旧人头攒动，夜市的魅力自在此，有灯光，有食物，有新奇的商品，有玩笑的人群，全无生活的压力。
　　江瞬的手里拎着一份几块钱的炒面，这是她今晚的晚饭，灯火辉煌的街道，走到十字路口，70几秒的红灯，江瞬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车流，恍惚了神情。
　　路口的对面是s市里最有名的西餐厅，金发碧眼的外国侍者笑容满面的把那些看起来高贵富气的客人领进餐厅里，透过大大的橱窗玻璃，西餐厅华美的装饰，璀璨的水晶吊灯，曼妙的纱帘，温暖的灯光，一切的一切仿若梦境，让人看了那么不真实。
　　眼睛垂下，再抬起，江瞬的身体忽然就有点发凉。
　　西餐厅里，透过来的灯光照着一张魅惑的脸，一个倾城容颜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笑容灿烂地递给身边美丽的女子。
　　突然一阵风起，气温降下来，感觉更冷了，江瞬弯起嘴角，一个轻笑。
　　绿灯亮起，江瞬抬起脚步漠然地往前走，眼神隐去的是谁也看不透的心事重重。
　　路过西餐厅的时候，江瞬紧紧的抿上嘴巴，并未抬眼，却下意识的把脸侧过，藏起来，勿勿走过。
　　靠窗而坐的男人果然发现了她，他的脸色一变，有些震惊的表情，猛地站起身，隔着橱窗玻璃大声咆哮着什么。
　　江瞬头也不回，走远，转角，不见。
　　男人从西餐厅追出来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街道，灯火刺眼的夜空，川流不息的，喧嚣的，嘈杂的，繁华世界。
　　没有交集，也不想要交集，对还是错，也许冥冥之中上天早已安排，陌路交错，谁又能千语道破，我和你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