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时候》白色云

49、你拯救不了我。

　　“叮咚——叮咚——”
　　寂静的屋子里，门铃声连续的响着。
　　门外的人没有得到回应，片刻宁静，接着是“啪——啪——”大力敲门的声音。
　　江瞬用手指缠着发丝嬉耍，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
　　朦胧的光将她的身影勾勒成一副美丽的画，低低的声音在许霄的耳边响起，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不去开门。”
　　许霄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像是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挣破了黑暗，他沉了声。
　　“你到底想怎样。”
　　江瞬笑笑，笑容漂亮。
　　“不怎样，我就是好奇，你们口口声声说的爱情，是不是能拗得过猜忌，看别人那么幸福，我不太舒服。”
　　“……”
　　“放心，说说而已，我没这么笨，给自己找麻烦。”
　　“……”
　　“许霄，你有你的私心，可是你不该把我带进你的生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
　　许霄是何等的七窍玲珑，自然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也不是不好奇，只是莫名其妙就百转千回一样的压抑了下来，硬生生地转身，走出去。
　　“啪——啪——啪——”的拍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执着而坚定。
　　许霄听得到门那边吵杂的声音，明明是燥热的夏天，他的手心竟溢出冷汗。
　　他愣在原地，不动，不管门外是谁，也许是刚才江瞬说的话让他的内心起了波澜，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开门。
　　片刻，敲门的声音停止。
　　许霄的心刚放松下来，下一秒，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江瞬走出来，突然就扯着嘴角笑起来。
　　白暂的手轻轻晃着许霄的手机，软软的声音不经意的一句。
　　“是林从雨的电话哦，要我帮你接吗？”
　　一阵冰凉，许霄转头看着她，平静的脸，眼睛弯起，再平静也挡不住眼里的怒意。
　　“给我。”
　　江瞬耸耸肩，微微笑了一下，听话的递上电话。
　　许霄的嘴唇苍白淡薄：“喂，小雨。”
　　“霄，你在哪里？你不在家吗？”
　　许霄听见林从雨的声音轻轻的从门那边传过来。
　　他的眼神顺了门的方向望去，仿佛看到门外林从雨打电话的样子。
　　他握着拳头不知向着谁，他的手指修长，握拳头的姿势不适合他自身的气质，也没有一点威胁力。
　　江瞬就站在他的身边，笑盈盈地听他打电话。
　　“嗯，我在外面。”
　　“哦，那难怪了，我敲了那么久的门，你不在家就算了，那我明天再来。”
　　“好，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讨厌，你明天不就知道了吗，不说了，你忙吧。”
　　“嗯，明天见。”
　　站在他的对面，江瞬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头微低，手伸展，嘴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她以一种无比美妙无比娇媚的声音在许霄的耳边若无其事的说：“亲爱的，是谁的电话。”
　　“嘟！”
　　许霄立即挂掉了电话，他的速度很快，可电话对面的林从雨还是听到了。
　　许霄微微的闭了眼睛，习惯性盯着她的眼。
　　“别再惹我。”
　　江瞬一笑，可怜兮兮的模样：“怎么了，我不就是开个玩笑。”
　　沉默许久。
　　许霄浅淡的开口：“江瞬，我知道你的事。”
　　时间静止，这下轮到江瞬愣了。
　　四周的空气显得特别的沉闷，江瞬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外面的天黑了，不知道今晚的星光有多灿烂，晚风有多凉爽，与此刻完全游离在外的状态，她想的是，风吹来的真好，正好吹走了我的眼泪。
　　江瞬眯起眼睛单纯的笑：“什么，我可没有什么秘密怕让人知道。”
　　许霄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在他的眼里，只觉得她嘴角的笑苦涩的很。
　　他靠近她，出人意料的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轻轻地说：“如果你不想待在炘云那里，随时可以回来。”
　　微微一愣，江瞬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她失笑，问：“回来哪里。”
　　许霄答：“我这里。”
　　江瞬突然就乐了，黑色的长发被晚风吹散，遮住了迷蒙的眼睛，苍白如雪的唇微微的启开，靠在许霄怀里的侧颜印衬着微微的灯光，妩媚里增添了一分神秘。
　　她轻轻笑着说：“怎么你跟纪炘云一样，我又不是‘宠物’，召之即来，呼之则去。”
　　“……”
　　“可惜，我不爱他，我也不爱你。”
　　“……”
　　“我不要你的可怜，我能离开他，也能离开你。”
　　“……”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离开纪炘云了，你们我谁都不稀罕。”
　　“……”
　　她走过去，和他擦肩而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是挑衅还是不屑。
　　“许霄，你不是圣人，你救的了林从雨，可是，你拯救不了我。”
　　就算是普照众人的阿波罗，心里也只有唯一的牵挂，也许他内心的爱情世人无从知晓，却可以从温暖的阳光中感受到，那温暖将瘟疫和黑暗驱走。
　　可她的心里，黑暗不是一点点，这肮脏的世界，延伸了悲哀的她。
　　人生就像是流水，她只是落花，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茫，她早也徘徊，晚也徘徊，徘徊在茫茫人海。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床头柜上的牛奶已经凉透，许霄把它端在手里，动作很轻，因为床上睡熟的江瞬。
　　他静静地看着江瞬因为呼吸起伏而滑下来的手，轻轻地覆在被面上，她的体温不同常人，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微微的凉。
　　许霄慢慢伸出手，一点又一点，终于，他的手指触到了她的手，温暖而干燥，一种奇异的感觉。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他松开手。
　　许霄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有些失神，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感袭击了他，让他在身心寒冷里仿佛身处云端，然后猛地下坠。
　　他是疯了吧！
　　竟然会对这个女人产生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脏里插着一根小小的刺，明明不疼，明明不用在意，却在某一时刻想起，想要拔掉时，痛得他冷汗直下。
　　他对林从雨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爱，不是情，那又是什么？是放不下？可是他为什么要放不下这个奇怪又凉薄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她对人有莫名的疏离，对爱情有未知的恨意。
　　她冷漠，她清淡，她笑，她哭，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她的故事，却感受了她的害怕和悲伤还有那些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绝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无法倾诉的伤痛，他早就从她苍白的笑脸上感受了。
　　很想接近却又无法探究，但又无法漠然，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也许受过命运苦难的人，才会有她这种对生活无知无觉的样子。
　　但他还是想她可以单纯的生活。
　　他想要保护，哪怕只有一点点，不让她受到颠簸，也不要别人换手，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就是不愿意放开她，不想她再经历这世界的黑暗，不想再看到她的那种心碎到死的眼神。
　　他有些讶异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心痛得厉害。
　　许霄愣愣的想着，不可置信的笑，他肯定是神经错乱了。
　　他都已经有小雨了，这个女人是生是死，跟他又有何关。
　　这个女人孤僻，甚至可以说是自闭，但更多的时候是感情上的懒惰，懒得经营任何一个关系，她的思想很自由也很偏激，觉得任何一种关系都是一种束缚，到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他对她，可能是一种好奇，却始终说不清，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许他这一辈子都很难找到一个像她给他这种感觉的人。
　　站了几秒，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睡着的脸。
　　安静的睡颜，就像是一滴泪珠被抛进深秋的夕阳里，在微卷的发丝间闪着钻石的光芒，那上面微微发凉的触感让他突然感到无比惊艳。
　　不敢再待下去，许霄转身，离开。
　　太阳的光淡淡的，透过纱帘晕进房间，给躺在床上浅睡的身影涂上温暖的辉光。
　　江瞬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和脸都苍白，很虚弱的样子。
　　她的身体在梦里抽搐，阵阵痉挛，就像是全身都被盅虫噬咬着，尖锐的疼痛细微入丝，又持续不断，痛得让她小声不安的呻吟。
　　她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全身大汗，脸色吓人的白。
　　腹痛剧烈。
　　她紧紧咬着嘴唇，牙齿几乎碎裂，但就是不吭一声，尖细的指甲已经嵌进肉里，痛得她几乎窒息。
　　跌跌撞撞出了房间，靠着门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滑落，觉得没有半点力气。
　　恍惚中却看见被汗水迷糊了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手，谁的手抚过她的额头，手心一阵温暖。
　　“你怎么了。”许霄问。
　　江瞬抬头，强烈的疼痛让她的脸色失了血，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我要热水，还有止痛药……我、我肚子痛……”
　　许霄愣了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尴尬了，周围的温度猛得像冻结了一样。
　　把她扶回床上，轻轻放进被窝，许霄的脸别向一边，双手微握，有些不可抑制的抓紧了床边的扶手。
　　“我马上就去，你好好休息。”
　　江瞬软软地躺下，闭上眼。
　　许霄匆忙出门。
　　超市里，在收银小姐暧昧的眼神里付了款，就算是许霄，脸上也有了一丝微红。
　　拎着袋子回到家，掏出钥匙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的身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霄！”
　　许霄下意识的握紧拿着钥匙的手，不动声色地回头。
　　面前，林从雨笑眼眯眯地看着他，扬起的笑脸，笑容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