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时候》白色云

33、爱有多可笑。

　　尽管总是被人说没心没肺，但又有谁会知道也永远不会明白，要受过怎样的伤痛，她才练的如今处变不惊，甚至笑得云淡风轻无情的样子。
　　最怕拼命对她好的人一瞬间抽离，然后无情地把她推入悬崖。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却不难过。
　　果然是无关紧要的人，果然是毫不在意的人，果然人心邪恶。
　　这样的世界，要她怎么相信。
　　已经有些许燥热的天气，但这豪华的屋子里依旧保持着最宜人的温度。
　　江瞬赤脚站在窗边。
　　窗边是脆绿的藤蔓和斑驳的树木光影，风吹动窗边的纯白纱帘，宁静而祥和。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低下头，薄薄的双唇轻轻蹭着她的脖颈。
　　亲密无间的动作，深情缠绵，柔肠百转。
　　“你不开心。”
　　江瞬没回头，冷笑。
　　“被自己的男朋友当礼物送给别人，没人会开心。”
　　男人微笑，倾城英俊的脸上那双眼望着她，眸底透着耀目的光：“他这么轻易就舍掉你，可见他的心里最爱的另有其人。”
　　江瞬愣住。
　　男人把她转过来，目光对上。
　　他对她说：“他爱的人是从雨。”
　　江瞬的脸色一刹那变得惨白如雪：“原来你知道。”
　　男人惊：“我以为你不知道。”
　　沉默。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他爱的人是谁，为何还要跟他在一起，你就那样爱他？”
　　江瞬苍白了脸色，无言以对，原来从始而终她一直被人利用。
　　男人把她脸上痛苦的表情看在眼里，胸口突然一阵疼痛难忍。
　　他把她抱住，吻上她的额头，目光中有着不可言明的心痛：“我会比他更爱惜你。”
　　眼都没抬一下，江瞬的声音冷漠：“不要。”
　　男人一僵：“……”
　　江瞬冷笑，说：“纪炘云，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永不会爱。
　　这本就是别有用心的爱情，她不会爱，不会懂，不会痛。
　　夜晚的都市，汽车驰骋而过的声音交织成了朦胧的乐感，人们脚步匆匆都急着回归，那是对爱人与家庭的渴望，是望见家里还有一盏灯被点亮着，有人等候的幸福。
　　在这个繁华世界，川流不息，永不止步的人海中，喧嚣的，嘈杂的，柴米油盐与小市民的生活交错而成的一曲现实之歌，是无数次擦肩而过，是迷茫尽头等候着的那个人。
　　眼前的世界忽然旋转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江瞬惬意地想笑。
　　一瞬间却仿佛看见一双清淡的眼睛，眼里的算计和假装温柔在闪闪发光。
　　她愣愣地忘了表情。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深沉恶劣的男人。
　　心有些疼了。
　　她害怕别人说她孤单，虽然，她真的很孤单。
　　那个给过她片刻温柔的男人……
　　那个和她一样孤独的男人……
　　那个看似温润却始终都在利用她的男人……
　　江瞬的脸上盈盈地笑着，眼眸里的光恍若夜幕中最深邃的漫天星辰，然后她侧头，看到他身后那个熟悉的美丽女人。
　　奇怪的氛围，尴尬的相对。
　　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女人的眼光躲避着，男人的眼光扫来，清淡，眼瞳空洞什么都没有。
　　“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江瞬对男人说。
　　男人沉默着。
　　“我来带走我的东西。”
　　男人还是不说话。
　　江瞬微笑，然后看向美丽的女人，眼睛一下一下地眨，嘴角泛起玩味地笑，一字一句：“你说，如果纪炘云知道这样的结果会怎样。”
　　女人白了脸。
　　江瞬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原来，你们所谓的爱都是一样的可笑。”
　　“……”
　　“是你可笑，还是纪炘云可怜，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真是越看越糊涂，前不久你不是还要嫁给他。”
　　“……”
　　江瞬足足盯了林从雨几十秒才转了眼看向那个男人，嘴角讽刺地笑，清丽的脸上满是凉意。
　　“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问，我根本无所谓，根本不在乎。”
　　“……”
　　“许霄，但愿你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
　　“……”
　　江瞬拎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
　　这不过是一场荒唐的爱情闹剧，她甘愿被牵涉其中，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个结果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突然空了。
　　四周的风景已经变得冷漠，江瞬茫然地站在灯火辉煌的岔路口，有些嘲讽，有些颤抖，有些难过，有些彷徨。
　　原来她不过是别人生命里丢了心、丢了剧情的配角。
　　没有地方可去，有太多太多让她害怕的事情，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像刀刺一样，痛的尖锐。
　　可她不是无家可归，她有家，只是那个家里有让她更惊惧的现实。
　　她的双手已经冷透。
　　情绪渐渐开始很不受控制，慢慢的眼眶漫溢出泪水。
　　怎么会有这样的境地……满是委屈……满是无奈……歇斯底里的恐慌……肆虐的痛苦……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又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的感情真得没人在乎……
　　身体被撕开一道口子，哗哗地淌血，一层一层的暗红，滴在黑色地面向外蔓延开来……
　　风里血的味道蓦地窜进她的嘴里，浓烈的腥味，强烈的作呕感……
　　她迷迷糊糊的向前走，无知无觉。
　　然后，整个身体被谁猛地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有着男人淡淡的香水味。
　　怀抱她的男人在压抑地喘息，瞳孔发狠，一种低沉的、怒吼似的声音！
　　“你就这样爱他？！他不要你你就这样失了魂！他这样对你你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他有什么好？！江瞬！我又哪里不好？你要他却不要我？！”
　　像是有冷风灌顶，寒冷的气流从脖隙内窜入胸膛，江瞬忍不住呜咽一声，可声音很快就被强风吞噬。
　　她爱……他？
　　她爱许霄吗？
　　怎么会？
　　他不过是对她温柔了那么一点点，他不过是在她孤独时陪伴了一小会儿，他不过在她无助时施舍了微不足道的关心……
　　江瞬的双肩被抱得生疼，眼前这个气愤的男人，压抑克制的声音，忿忿的眼神。
　　呵呵，他果然爱上了，真可怜。
　　江瞬侧过头，顺势推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正视他。
　　她的嘴角是若有似无的、不可比拟的笑。
　　她说：“纪炘云，你说的对，我爱他。”
　　纪炘云的心脏一痛。
　　继而，在江瞬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他攥住她的手臂！
　　他的五指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肤！
　　他的嘴唇毫无预警地贴上来！
　　吻得疯狂！
　　吻得伤痛！
　　急促而凌乱的呼吸，被迫弓着身体，江瞬拼命挣扎、拼命汲取失掉的空气！
　　时间像是已经静止，纪炘云听不见其它声音，看不到其它东西，只有痛苦的呼喊，一声一声，在胸腔里缓慢回响。
　　她不爱！
　　她不爱！
　　她不爱他！
　　收紧怀抱着她的双臂，唇舌继续纠缠，纪炘云接触到她的眼睛，不禁一个寒颤……
　　那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那双美丽的眼睛，穿过他的身体不知看向哪里……
　　那双美丽的眼睛，眼角有些温热的液体慢慢的涌出……
　　那双美丽的眼睛，没有看自己……
　　悬在半空的心，狠狠地砸在地上！
　　惨烈的痛！
　　空气有些窒息，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身体不听使唤地重重下坠，却感觉不到疼痛，真正让纪炘云疼的是她投射过来的冰冷目光……
　　用尽全力抱住她，紧紧地抱住，不能留下一丝的空隙，不然，她会离开……
　　她真得一点也不爱自己……
　　他们明明相拥，亲密的接吻，他跟她抱的这样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微的毛孔，近到可以呼吸到她轻微的呼吸，近到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可遗憾的是即使这么近，灵魂却离得那么远啊。
　　即使他跟她疯狂的纠缠，即使她已然在自己的心里，即使他说着我爱你，即使他通彻心扉，即使这样，不爱还是不爱，她还是她。
　　情绪终于平复，过了好久，纪炘云放开手。
　　“你爱着谁，我、我不介意……你讨厌我，我也无所谓……你不爱我，我、我也没有关系……我想要你，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那些事情，我都不在意……”
　　声音破碎、酸涩，完全不似以前的他。
　　江瞬静静地看他，用她从没有用过的眼神看他。
　　她见过的纪炘云是英俊的，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而现在眼前的男人这样脆弱，这样凄凉，让她冷漠的心脏突然就生出一丝奇异的畅快感。
　　还有一丝隐约的失重感。
　　江瞬大笑。
　　好！真是太好了！
　　觊觎已久的结果，她怎能不高兴。
　　可她还是感到心惊。
　　一股寒意直冲她的脊梁，那是深深切入骨髓的不安。
　　江瞬闭上眼。
　　不要想。
　　既然不可抗拒，那就顺其自然。
　　爱情往往出人意料的迅猛，它让人强大，但它也狂暴，夹带着如山洪般的雨水，轻易就能摧毁迷失的生命。
　　那就让他爱得更加猛烈，然后痛的更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