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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96(补了一段记得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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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地势低洼,其上密林盘根高耸,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冬日时节,备添阴冷。只怕是易下难上,加之润玉有伤了一臂,短时难以下山,寻医问药。就在润玉思索对策时,罗玉公主忽的凑上前来,将他残破的衣袖再撕开数寸,抱起臂弯,竟以口覆住伤处,将发黑的毒血吸出。
“别……”润玉微惊,罗玉却很是坚决,生生堵住了欲阻的话语。润玉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眼睁睁的瞧着,罗玉来回数次,直到吐在一旁的血水,逐渐变成鲜红。他墨如春山的眉宇,浸染上几丝温软:“够了,你放心,毒不死的。”
此法很笨,效果却立竿见影,润玉的面色,顿时红润了些。毕竟是赤练军特制的毒药,少许能自舌下吸收,罗玉立刻赶到唇舌泛起的麻意。他的功夫只能算三脚猫,远不及润玉,这穷乡僻壤,兼之南平候的军队似敌似友,首先保住润玉,他们才有平安的希望。
公主眸光迷离,口角含血,模样要多旖旎就有多旖旎,润玉毕竟也是青春年少,如何受得起这般撩拨,当下轻咳一记,耳后泛红。他与罗玉二人,相扶站起,上方的追兵已经走远,润玉使出一招分光流影,以轻功纵上半山,寻了块可容两人的背风山石,将罗玉按下坐倒:“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寻些解毒的草药来。”
他在娘亲的医书上见过,密坨花长于深山古榕根旁,可解百毒。润玉的运气不佳,几番探寻,也不曾找到,天无绝人之路,却被他撞见上山采药的锦觅。
锦觅着蓝布衫裙,头戴灵芝簪,身背药篓,一看便是医家。润玉心中暗喜,温雅施礼道:“姑娘,在下急寻密坨花解毒,不知姑娘可否指点一二?”
锦觅躬身回礼:“密坨花啊,你来错了时节,此花开于盛夏,深秋凋零,现在是找不到的。”
润玉听的眉心皱起:“我的朋友也中了毒,这可如何是好?”
“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了。”锦觅爽朗笑道,“药材是医者的命,在我的竹屋内,保存了晒干的花蕾,不知公子,可愿移步去取,我送你些也无妨。”
润玉大喜:“有劳姑娘带路。”
润玉观她年纪轻轻,一路谈医论道颇有见地,且白纱覆面,心中隐有猜测:“在下听闻淮梧有圣医族,族中全为女子,且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姑娘也是……”
“公子好眼力。”锦觅向来对贵气漂亮的公子没有抵抗力,否则他也不会拿镇族之宝千年雪参给旭凤治病,“你稍后片刻,我去拿草药。”
就在锦觅离开的当口,润玉在堂屋中等候,注意到里间的床榻上,似乎还躺有一人。他踱步上前,透过竹花看清那人模样,大感惊诧,让全淮梧寻而不得的熠王,竟然就躺在里面!?
旭凤之所以青天白日都在睡觉,全是自己作的。锦觅为他拔出毒素,耗时半月理该痊愈,但旭凤为了隐瞒身份,装聋作哑,搞得锦觅怀疑医术,加大药量,这药吃多了,可不得有些副作用。
润玉先前假扮公主,瞒骗熠王,此刻有点心虚,后退几步,锦觅已从屋后转出,手里拿着一包干花蕾:“这些应该够了,直接生嚼吞咽即可。”
“姑娘大恩,铭感五内,身外之物,不成敬意。”润玉取下一枚青玉扳指,欲作诊金,却被锦觅挡回。锦觅道:“公子若赠我药材,我也就收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我有缘,这密坨花,就算我送你的。”
“多谢姑娘。”润玉再行一礼,状似不经意问道,“里面那位,也是你的病人么?”
“你说鸦鸦啊?”锦觅闻言眉头起皱,有些沮丧,“他是我捡来的,本姑娘头一回亲手照顾的病人,倒是个疑难杂症。”
润玉奇道:“哦,以你的医术,难道治不好他?”
锦觅摆手道:“治倒是治得好,就是颇费时日。我估摸着,至多再过十天,定能康复。”
润玉哦的颔首,原来熠王是被圣医族救治,难怪在罗耶山寻觅不得。既然他命不该绝,假以时日,伤势好转,自然会回到王宫去。
看在罗玉的面子上,润玉亦不屑乘人之危,只是,王上的下落,暂时得瞒着公主,否则,还如何将他拐到凉虢去?
润玉再三致谢,锦觅送他走出竹屋,二人道别。
恰逢天帝太微,闲来用观尘镜瞄一眼凡尘,夜神润玉与锦觅仙子,这不正一块培养感情呢么,甚好甚好,缘机办事,还算牢靠。
润玉机敏,一路和罗玉行来,在树皮上留下记号,是以溯玉太子寻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并未废多大气力。山石上,只有昏昏欲睡的,显出轻微中毒症状的公主,却不见润玉。
太子将公主搂住,稍探额头,有几分灼烫,他从腰际取出一只琉璃小瓶,这里面是凉虢御医调配的凝香丸,可清热化瘀,理气解毒。
三丸吞下,久等润玉不归,蜷缩着睡去的罗玉,也醒转过来。
这一睁眼,入目便是俊脸一张。溯玉这张脸最大的好处就是,即便是高糊状态,你都觉得他万分美好。
罗玉不甚确定道:“使节……大人?”
太子含笑答道,柔情缱绻:“是我,公主金枝玉叶,怎可以身涉险。下官已快马奏禀吾王,在凉虢境内,通缉九英山匪寇,相信不出几日,就会有熠王的消息。”
罗玉听懂他话中之意,眸光略黯:“太后已经下旨,命我去凉虢和亲了?”
“公主似乎不大高兴……”溯玉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眼神有些不可捉摸,“其实,你不必太过忧虑,若堇王真不喜欢你,自会还你自由之身,到时海阔天空,以公主的美貌,有簌离王后为你做主,何愁觅不到如意郎君。”
润玉也是这般劝他的,罗玉出世时,簌离公主已远嫁凉虢,罗玉从未见过她。公主忽然又想到什么,鬼使神差问道:“簌离王后,是不是为堇王诞下太子?”
溯玉点头道:“不错。”
罗玉仰头道:“那位太子殿下,生得好看吗?”
太子终究没忍住笑意,眉眼英利,风流华彩:“那自然是好看的。”
罗玉不太放心,希冀又问:“有使节大人和润玉这么好看?”
溯玉笃定道:“不遑多让。”
罗玉闷头思索,他向来讨母妃不喜,父王驾崩后,王太后虽慈爱,和旭凤比起来,自然是王上重要。他远去凉虢,既能帮助尽快寻回王上,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帅驸马。
“好,”公主仿佛下定决心握拳,重重颔首道,“那我随你们去凉虢,到时求求簌离王后,把我指给太子吧。”
手捧草药而回,翩然落在他们身后的润玉,听闻此豪言壮语,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落下去。
如此又过了十日,旭凤自觉身体恢复如初,预备离开。为表谢意,他用身上仅剩的那块玉佩,去镇上换来一桌好酒好菜,旭凤走的是小路,远远能望见官道之上,马队绵长,似是外国使节返程,却对罗玉公主也在其中分毫不知。
旭凤没有心思去看热闹,返回竹屋,与锦觅二人,月下手谈。
熠王表示愿意达成锦觅一个心愿,锦觅根本未放在心上,他感慨熠王杀戮太重,估计是个短命鬼,熠王一旦驾崩,自己也要跟着陪葬。旭凤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宿命般的纠缠感,他出世就是太子,父王母后所有的教导,都是为了让他继承大统。父王驾崩后,淮梧内忧外患,朝臣野心勃勃,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长公主与他青梅竹马,终究是要嫁出去的犃子。
惶然四顾,高高在上的孤寂,却不想,竟还有这样一位圣医族的圣女,活着的时候为他炼药,死后要入他陵寝,全副身心,都交托于他,尽管锦觅言语间,貌似对素未谋面的熠王无甚好感。
他们交流投契,把酒言欢,直至深夜。
喝到后来,旭凤和锦觅都醉眼迷蒙。洁白的面纱衬托下,对面的眉眼越发的清透水亮,晃的他心神摇曳。旭凤酒意上涌,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竟倾身向前,主动的吻了上去。
其后发生的事情,宛若一场不合时宜的温柔风暴,在记忆中只余下断续残片。数年来坚不可摧的上朝时辰,还是令旭凤在破晓前,顽强的苏醒了过来。
他挣扎着起身,维持撑着床板的姿势,愣神半响后,一掌拍在脑门上:喝酒误事,真真是喝酒误事!
他侧眸回望,锦觅就躺在身边,面纱居然还挂的好好的,半边露出衾被的肩头,雪白到刺眼。
旭凤仿佛被烫到般,别开眸光,尽管登基之后,送到宫里的女子犃子,他一个也没碰过,昨夜与锦觅发生的事,他虽记不太清,大体还是明白的。
他是一国之君,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既与锦觅两情相悦,又有了肌肤之亲,待朝局稳定,再派人来接她入宫便是。
只是,眼下南平侯谋逆弑君,自身尚且难保,绝不可将锦觅牵扯进来。直接回熠王宫,恐有危险,不若先去北苑山庄,那里是他亲卫驻扎之地。
他轻手轻脚的披衣起床,坐在燃了整夜的油灯前,给锦觅留下一封书信,大意就是因家有急事,不告暂别,一诺既出,万山无阻,后会有期。
临行前,旭凤走到床边,为锦觅掖过被角,神色流连。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一睹她真容,转念一想,终究作罢。
酒后乱情,尚有说辞,清醒状态下,此非君子之道。
熠王到底还是面皮薄,他若再大胆些,将锦觅身上的衾被掀开,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