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森之川

4、围墙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白祁明明离的那么近，却为什么会有一种她离我很远很远的错觉。
　　在不知道哪个月的哪一天白祁突然问我“你觉得自己有被这个世界需要吗”我知道，她在很认真的问我，我也知道她并没有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她只是在这种糟糕的心情里想表达点什么。她不会在意我说什么，或者说，我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太在意，这让我觉得有点悲哀，因为我们之间还隔着那道墙，我得等她向我敞开，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可能很久很久，可能没有可能。
　　“有啊！”我回答她。
　　然后陪她一起吹着夜里三点的冷风，她的发丝掠过我的脸庞，丝丝凉意蹭过，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了勇气，一把抱住她，握住她早已冰凉的手，我不想说话，我只想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其实在她问我的时候，我特别怕她会从二十六楼突然消失不见，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然后会慢慢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忘了她，然后，这个世界就会没了她的痕迹。
　　她任由我抱着，突然反握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印下她的吻，轻轻柔柔的触感又带着点她嘴唇冰凉的温度。她牵着我进了卧室，拉上了窗帘，把冷风阻挡在外面。
　　她捂住我的眼睛说“南希，睡觉吧，你累了。”
　　这个夜晚我们相拥而眠，和以往的每个夜晚都不一样，这个夜晚，我真实的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她，这种感觉可真好。
　　她很喜欢夜晚，按照她的说法大概是什么给予安全感、思维敏感之类的，这就导致她大半夜经常不睡觉，一个人看夜景，看偶尔有星星偶尔没有星星的天空，看偶尔没有灯光的地面，看布满整个眼球的无边的黑色，看一切我看不懂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每当这时，她总是习惯性的摸出两根烟来抽，吞吐一个又一个烟圈。
　　后来，我也会陪她大半夜不睡觉去看一会她所看的东西，然后强制性的让她去睡觉。当然，一开始她并不配合，但某天，她就像突然转性了一样，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喊她去睡觉的时候，她竟然拉着我先进了房间。这让我觉得意外的惊喜，要知道，她很少会表现的那么“乖”的。
　　她不爱自己，这我是知道的。
　　她曾对我说“我有想过就这样跳下去，但至少现在”我还记得她当时眯了眯眼然后一个字一停顿的说“我走了，你会哭。”
　　我想，她可真不够了解我。于是我坚定的朝她走过去把她推回房间，关上阳台的透明玻璃门，反锁。
　　我开始觉得有阳台的房子可真讨厌，不，有窗户的也讨厌。
　　我开始黏着她，她又开始笑了，不知道是笑她自己还是笑我，然后她开始吻我，我的耳朵、脸颊、锁骨，我的每一寸肌肤。她好像很喜欢看我哭的样子，这也大概算是她的恶趣味之一吧。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她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里，她慢慢的下沉下沉，那无尽的黑色就要淹没她的脸了，我一直喊她的名字，声嘶力竭的喊，可她却像没听到一样，毫无任何反应，她甚至没有挣扎，随着一波波浪潮下陷，任凭我怎么呼喊都没能阻止这场悲剧。
　　我就要失去她了。
　　后来我就被自己的梦吓醒了，一身的冷汗，全身僵硬不敢动，外面天色尚早，才六点多的样子，可旁边的被窝里已经没有了温度。
　　我猛的掀开被子下床去找她，我到各个房间去，她常待的书房，偶尔待的客厅，厨房，衣帽间，杂物间，厕所，我找遍了这间房子，没有她，哪里都没有她。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眼泪了，它们疯狂的涌出来，我联想到那个很可怕梦，身体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微微发抖，我已经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做了，就那样缩着身体靠在墙角，埋着头痛哭，我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也许是我哭的太投入，以至于连门开了都没有察觉到。
　　“昨天，弄疼你了吗”白祁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抬起头看向声源处，她看起来还算精神，手里提着早餐之类的东西。
　　她过来抱我，握住我冰冷的手，许是刚刚的情绪太激烈，我竟半天没从那种情绪里缓过来。
　　“你……不会走了吧？”我木讷的问她，眼神有些空洞。
　　她把我抱到客厅的沙发上，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揉了揉我凌乱的头发。
　　“傻子”，她宠溺的说道。
　　我又一次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