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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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今晚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只有一把手电筒被孟驰然平放在地上。
微弱的光源正对着卫生间和房门口的走道，泛着幽冷的光，使得这里复古的陈设看上去更幽暗了，比恐怖游戏还有恐怖氛围。
易轩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睡。
不但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回到了那些和家人、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经历的都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两点一线的生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乏味无趣。但是——
当明媚的阳光透过一整扇落地玻璃，照射进来的时候，梦里的他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
一切都是温暖且美好的，整个身体都沐浴进了阳光下，周身暖融融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很舒服，也很安心，让人不由自主充满怀念。
那里没有森冷恐怖的鬼怪，没有未知的危险，不必担心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死亡……
或许人就是这样，在平凡的生活中，总是期待着一丝改变，等到彻底失去，又会变得怀念。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继续这种游戏？
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哪怕平庸，哪怕碌碌无为……只要活着，都好。
只要活着，总有机会遇到不错的事。
易轩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四小时左右的睡眠，让他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精神上却越发疲劳。
“休息的怎么样？做噩梦了？”隔壁床，孟驰然也悠悠转醒，不紧不慢朝易轩这边看过来。
“也不算噩梦。”
“哦。”孟驰然手臂压着薄被一角，侧过身，彻底面向易轩。
他微微一笑：“那是做了春.梦？看着一脸虚脱……”
“咳咳咳——”
这话差点让易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立刻咬着牙反驳道：“不是！你别瞎猜了。”
相比起易轩的反应，孟驰然就淡然很多，甚至坦然道：“大家都是成年男性，不是就不是，你脸红什么？”
易轩：“……”他那是脸红吗？他那是给呛的！
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易轩提醒：“孟驰然你说话注意一点影响，不要动不动就满嘴跑火车。照闻越的话来说，你这样的，在晋江文学城的小说里，是会被和谐的——”
孟驰然啧了一声：“……他还真是逢人就跟他们推荐晋江。”
沉默了一瞬，孟驰然又觉得好奇，就随口问了句：“现在那边都是什么标准的？”
易轩想了想：“大概从脖子以下禁止，蔓延到脖子以上了吧。”
孟驰然：“那他们的主角不谈恋爱吗？”
易轩：“谈啊！柏拉图式，了解一下？”
孟驰然：“……行吧，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准备集合。”
……
凌晨两点三十分，闻越准时从自己房间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关上房门。
2楼走廊的楼梯口，易轩和孟驰然已经在那等着了。
“就我们三个？”闻越走上前，左右看了看，“这种大家一起作死搞事情的好机会，不叫阿衡他们吗？”
孟驰然语调淡淡：“只是合作关系，他们不想冒险很正常。”
闻越听了，一脸不高兴，小声嘟囔道：“合着我就可以一起冒险了？”
他出来的太急，连睡乱的头发都没有整理，带着点天然卷的头发，此刻看上去更像是炸了毛。
易轩捂住嘴轻咳了一声，才掩住了唇角的笑，严肃正经的说：“说明你是自己人，信任你。”
闻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口：“……易轩你变了！再也不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那个正直又有原则的小轩轩了！说吧，孟驰然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出双倍。”
“行了，”孟驰然自然比易轩了解闻越，立刻打断了他戏精般的表演，说道，“出都出门了，我们抓紧时间，兴许还能赶回来睡个回笼觉。”
闻越：“……”再骚骚不过孟大佬，是在下输了！
易轩：“……”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个的，是个狠人。
孟驰然没理会两人的表情，朝空荡荡的走廊深处看了一眼，抱臂问闻越。
“你房间里的那个摄影师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梦游？或者，你出门的时候，他有没有被吵醒？”
“你说小章啊？没梦游了。”闻越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的窗户，拢了拢身上的防风衣，有些不解为什么外面气温下降了这么多。
他继续说道：“今天不是没点蜡烛嘛，一开始他怕的睡不着觉，到后面才睡着的。吵醒倒没有，不过，我瞧着他也没睡安稳，一直在说梦话，可能是做什么噩梦了吧！”
孟驰然：“那你今天睡觉的时候，有做噩梦吗？”
闻越：“没啊，怎么了？”
“看来我们的思路是对的，房间里只有蜡烛有问题。”易轩垂眸思考，“但是，那天晚上梦游去过那栋空屋的人，还是会被影响到。”
“嗯，”孟驰然双手插进裤兜，迈开大长腿，“下去看看大厅里的人有没有听告诫。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下楼。
……
这次，在大厅里聚在一起过夜的玩家共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阿衡他们没有那么好心，一定是提供假情报，让他们当试验品。
另一派则认为，蜡烛确实有点可疑，在别墅这么多天，电路一直没修好，说不定就是为了让玩家不得不使用蜡烛。
于是，两方人硬生生隔离出了一个楚河汉界，想要继续使用蜡烛的今晚去餐厅过夜，剩下的则留在外面。
很不巧的是，冯昊年属于后者。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智慧和出色的领.导力，突出他的大度无私，即使对于关系不融洽的队友，只要他们提出的建议有道理，他还是会听进去。事实上，他心里什么算盘，也只有几个对他深信不疑的人，还蒙在鼓里。
易轩几人到达底楼的时候，大厅那边透出白色的光亮，用的是手机灯照明，隐隐还能听到冯昊年的声音，正在给新人们讲他自己之前经历过的几个副本。
伴随着大厅里那台复古摆钟声音的，还有时不时迸发出来的喝彩和彩虹屁。
“今天他们没睡。”易轩停下脚步，虽然猜到这种情况，但是真遇上了还是有些意外。
自从来到这个副本，第一天晚上，大厅里的人集体失踪；第二天晚上，集体昏睡……今天可以算是最正常的一次了。
闻越问：“去餐厅肯定要路过大厅，要不要走进去？”
很显然，他们三个，没人对冯昊年有好感。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时候很神奇，当你看不顺眼或者讨厌一个人时，那个人多半对你有同样的感觉。可能就是所谓的同类相吸，异类相斥。
易轩作为被请来的新学徒，一直都很有教养，碰到队伍里做决策的时候，从来不会越俎代庖，先一步替他们做什么决定。所以，闻越问完这个问题后，直接将视线投向孟驰然。
“进啊，你不是嫌弃等会儿就我们三个夜探鬼屋太冷清了吗？”光线昏暗的楼梯口，孟驰然唇角勾起一抹邪味十足的笑，“马上就不冷清了。”
说着，他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闻越：“？？？”
……
原本在大厅的人，因为担心餐厅里的那部分人点蜡烛会拖累到他们，就一直关着餐厅的门，也没人去打开门瞧一眼。
等孟驰然准备去开门查看的时候，就有人站出来，阻止道：“现在开了门，万一影响到我们怎么办？干脆等天快亮的时候再去看吧！安全些。”
孟驰然当然不会怕他们阻拦。
闻越先不乐意了，对冯昊年身边仅剩的那个娘里娘气的男人说：“要安全，等你有命活着出去再去享受安全吧。这个副本要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导致我们都出不去，信不信我在凉之前，第一个先弄死你——”
这是易轩第一次见到闻越这么野的一幕。
明明还是那张娃娃脸，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气场上就跟平时嘻嘻哈哈的他不太一样了。
易轩现在相信孟驰然说的，闻越一个人对付多个人没问题了。同时也现场见识到了——什么是“我们一般都在副本里直接解决对方”的霸气。
孟驰然完全没有自己处在风暴中心的觉悟，还有闲心抽空走到易轩身边，询问他在一旁吃瓜看热闹的感想。
易轩想了想，如实答道：“等这个副本出去了，我一定要去报个班练一练。这样碰上这种自私到讲不通道理的人，不至于吃亏。”
孟驰然顺势接道：“你可以来我这，我教你。反正多教一样，少教一样，都是教。”
易轩记得闻越说过孟驰然挺厉害的，被身手厉害的人说厉害，那应该确实很有本事，就没多想，点头同意了。
等打开餐厅的门，除了易轩他们三人，其余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之前信誓旦旦说会一晚上守夜，用实际行动证明蜡烛到底有没有问题的几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其他几个负责观察的人，也都睡着了。一眼望进去，竟然没有一个是醒着的。
在门口的几人还不信邪，心虚地强行辩解道：“他们就是偷懒睡着了吧！”
“对！巧合，一定是巧合。”
“那你去叫醒他们试试。”闻越今晚似乎心情很不好，怼完人也没恢复成平时乖巧的小天使模样。
易轩乘闻越不注意，极小声问孟驰然：“他有双重人格吗？”
“没有。”
孟驰然见易轩很在意的样子，就解释了一句：“其实，他在极度担心和不安的状态下，才会这么暴躁的。还有就是，那小子很护短，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谁要是欺负了他认定的朋友，也会打开这个神奇的开关。”
“那……不要紧吗？”
“没关系，”孟驰然目光柔和地望了闻越一眼，淡淡说道，“让他把负面压力宣泄出来一些也好。”
“他其实压抑很久了……在“无尽梦魇”待的时间长了，人的心理多多少少会产生变化。”
“很多副本其实并不困难，考验的是人心，说是跟鬼怪boss作斗争，其实大多数情况，都是在自己战胜自己。”
“有的时候，鬼怪没有出来，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大有人在。”
易轩忽然顿悟：“所以，你今晚一定要让他也去鬼屋，是想锻炼他？”
孟驰然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易轩却像是自己又悟出了什么一般，喃喃：“是啊，没有人能依靠别人一辈子，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我也要努力才行——”
孟驰然突然全身一僵，眼前闪过染血的酒店房间，血光与火光交织，映红了纯白的墙面，就连地上的红色地毯都成了干痂的暗褐色……
那时，曾有个人对他说：别怕，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
下意识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孟驰然目光有些复杂地注视着易轩，最终无声叹了口气。
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周围的吵杂声，将他的话彻底淹没在了空气里。
“还要等多久，你才会回来接我？”
“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之前，孟驰然没有对易轩说的是——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从梦境中惊醒的，不止易轩一人。
连稀有道具都没法阻止的梦境，来自于他从前的回忆。
只是，孟驰然没想到，时隔多年，从前一直萦绕不断的噩梦，竟在今晚变成了令人怀念的美梦。
噩梦会使人恐惧、胆怯。美梦也同样会使人脆弱，患得患失。
孟驰然皱了皱眉：或许，这个副本真的有什么让人陷入梦境的奇怪力量在？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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