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念归人（罗喉X黄泉）》遇银倾安

12、幻影

　　黄泉一路疾行，他不知此刻心中的情绪到底为何这般复杂。初闻罗喉死讯，黄泉愤起莫名怒火，无可名状之情绪，心神如坠虚空。昔日点滴，历历在目，所思所忆，再无恨可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愤怒，又为何会有悲伤，只是其中心绪难以排解，压在心中轰然爆发。周遭树林皆毁于一旦，握着计都刀的手轻颤，却握得更紧，直至手上溢出鲜血，黄泉却恍若未觉。
　　不及道别，不及履约，心头曾经的期盼，皆化作利刃穿心。就在此时，计都刀产生莫名感应，“罗喉，是你呼唤我吗？”轻轻一声唤，道不清其中心绪纷然。他随着计都刀的感应，一路行至葬龙壁。
　　却在洞外，忽然顿住脚步，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人，第一次，心生惶恐。他心下一定，踏入葬龙壁，蓦然，一股庞大力量，自地下爆冲而出，强悍的压迫，空间顿时产生变化。
　　异空间之内，罗喉幻影出现，仍是凛然战姿。黄泉失了往日冷静，话语急切：“这是你的安排？这股力量又是什么意思？说话！你答应给我的机会呢？死在他人之手，不可原谅！”
　　罗喉的身影，自黑暗中步步走近，一如当初，他用月族玉玺，威胁他回天都之时。只是此刻，一生一死，其中情仇更难分明。虽是无声无语，但罗喉眼神犹有一丝欣慰。
　　他伸手，黄泉犹疑着，仍是伸出了手。两人双掌叠合，接触彼此意志，传承的力量，源源不绝灌入黄泉之躯，亦敌亦仇，亦师亦友，此生终了，知己何求。他的手，一如最初交握时那般温暖。
　　“你这是做什么？”“将仅剩的一切，交付予你。”“为何？”“终结宿命，你就能真正超越我。”“你欠我的，是一个道歉。”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罗喉一生傲骨，不会道歉。而黄泉除了报仇，最想得到的，也是一声抱歉。如同宿命认定，他们的命运要永远交缠，黄泉也永远得不到那声抱歉。
　　“罗喉，你甘愿吗？做一个失信之人？你给我的机会，欠吾的酒约，难道你对人世，没有半分留恋吗？”罗喉凝眸，第一次，真正展眉宽心的笑道：“吾遗憾，但吾不后悔与你相遇。黄泉，吾十分欣喜，这段时日，有你同行。”
　　话语间，是不曾挑明的眷恋，武君罗喉，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叠合的双掌渐渐失温，罗喉含笑隐去身形，黄泉惊诧之下伸手欲抓，却终究落空。“罗喉，罗喉！”两声呼唤，是再压抑不住的痛。
　　往事于心，历历在目，他对罗喉的恨，早已泯灭在了动心的那一刻。血再度滴下，染红了手中的计都。幻影不曾说出口的情意，他在罗喉眼中一一得见，因为他是最了解罗喉的人。
　　最终的力量，最后的回忆，充满算计的阴谋，隐藏完美的真相，随着罗喉遗留的心愿，一一揭穿。刀无极的险恶，让黄泉怒不可遏：“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真相！”
　　猛然，他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善恶是什么？正义又是什么？是谎言更是虚伪，心系天下又如何？无谓的慈悲，盲目的信任，只是留给他人背叛自己的机会！在这个世上，只有背叛，只有残杀，才是生存唯一的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好不容易放下对幽冥和月族的恨时，罗喉的出现，让他再度陷入血海深仇。在他亲手杀死罗喉的当下，他曾想将这份恨随罗喉一起埋入黄土。然而罗喉重生，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愤怒的情绪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他想要逃避，却在罗喉再度找上他时，乱了心。罗喉变了，变得越来越容易看透，越来越让他恨不起来。一颗心，在他说‘黄泉，等吾回来’时，彻底没了恨。然而命运总是如此可笑，原来命中注定，黄泉是活在恨中的人。
　　回转天都，君曼睩悲伤过度已经睡下，黄泉独立天都之顶。夜色沉沉，冷风簌簌，衣袍猎猎作响，身旁再无人相伴。唯有手中的计都刀，见证着那个人的起起落落，生生死死。那个带着几分情动的酒约，终究没机会再续。
　　他在天都之顶看着月华西沉，旭日东升，风霜满身他却一动不动。君曼睩醒来时，两双眼通红，她抱着天都的历史记载眼神坚定：“我会记录真正的历史，他不该只留下暴君的名号，而无人知晓他曾为人民做过什么。”黄泉不曾多言，只道：“随便你。”
　　君曼睩咬咬唇，终是颤声道：“黄泉，你还恨武君吗？”黄泉声冷：“他欠吾一个道歉。”“你明知武君永远不会道歉，你就会永远记得他吗？”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君曼睩浅叹：“黄泉，武君对你，不止知己而已，曼睩看得出，武君只是不通人情，不明情爱。他一生皆心系战场，唯你能陪他出生入死，在他心中，你是能与他一起面对战火的人，这份看重，对武君来说，是唯一的。”
　　“黄泉，我要离开天都，没有武君的天都不值得我留恋。我相信你自有想法，望你好生珍重，也请你，记得武君。”黄泉无言，只在她走后，沉声道：“虚蟜，好生保护她。”虚蟜领命而去。
　　君曼睩一走，整个天都毫无生气，昔日总能在此看见那道沉思的背影，也总能听到君曼睩为他抚琴。如今，一切往事走化作云烟消散。从此，只有黄泉，为一个仇人背负起另一段仇恨的黄泉。
　　刀无极身穿刀龙战袍，刀剑无伤，黄泉只得暂等机会，等一个一刀就能要他性命的机会。三龙齐战刀无极，刀无极重伤之下脱下刀龙战袍疗伤，黄泉逼命而至，却让他被醉饮黄龙所救。
　　而后，他又救下了被刀无极所伤的醉饮黄龙，一切世事皆在意料之外发展。醉饮黄龙赴死前曾来寻他，要他给刀无极改过的机会。黄泉冷声道：“罗喉之仇，吾不可能放下！”
　　“赤麟之叛逆，吾该负起全责，一切罪过，就由我这个兄长为他承担。”“堂堂御天五龙之首，竟是护短、溺爱之辈！”“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改变他。”“我为什麽要答应，就算刀无极肯改变，难道就能弥补他所犯下的错？”
　　醉饮黄龙不死心道：“罗喉也曾迷失过，但他终究能改变。我相信赤麟，也希望你给他这样的机会。”黄泉枪一转，眼一凛：“不要拿他与罗喉相提并论！他不配！”醉饮黄龙沉叹：“我不是阻止你报仇，而是希望你暂缓。在吾死后，若他继续为恶，你就杀他，在那之前，请你给我机会。”
　　堂堂五龙之首，为了自己的兄弟，对一个外人语带恳切的相求：“求你成全我这个无能的兄长，我求你。”黄泉无言，想起了苍月银血的话，‘恨，只会让人更痛苦！’。
　　他收起银枪，转身道：“吾给你机会，但，不管他改变与否，吾都不会放过他。若他醒悟，你该欣慰。若他执迷不悟，吾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一生为恨而生，为仇所困，偏偏他总在不停的复仇中，又因情而消。
　　而后，醉饮黄龙身死，刀无极幡然悔悟，死于摧毁莫汗走廊的行动。黄泉将他的武器送至醉饮黄龙墓前。“吾不会原谅他，但你是否欣慰？”过往情仇，如何能泯，恨已难消，尘已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