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 韩知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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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远明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寒风经窗溜入室内，吹得烛火明灭。
他试着从榻上起身，却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迫使他倒坐回去。
响声惊动了守夜的仆人。很快，一个丫鬟便举着灯进来，点亮了满室的灯盏。看到半开的窗，她惊讶地“啊”了一声，忙跑过去将窗户合上。
张氏刚进屋便看到丫鬟关窗的动作，蹙眉出声训斥：“怎么回事？连窗都没关上，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少爷的？”
丫鬟绞着手帕，急得眼泪要掉下来：“夫人，我记得是关了窗的，许是风太大把窗吹开了……”
张氏还要训斥时，江远明突然咳嗽了两声。张氏连忙走到他的床前坐下，担忧地抚着江远明的额头：“我的儿，你好些了吗？大夫看过了，说你受了惊，要多休息。”
江远明头还发晕，只躺着回话：“娘别担心，我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头晕，再睡会儿就好。”
张氏连声答应：“好好好，这是刚熬好的药，安神的，你喝完娘就出去。”
江远明接过药碗，一口气闷完后再次躺下。妇人给他掖好被角，又叮嘱了丫鬟几句，这才离开。不久，丫鬟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室内重归静谧后，江远明再次睁开眼。由于幼年的经历，江少爷不喜欢黑暗的环境，所以屋内总会留一盏烛灯。这次窗户关得严，一缕稳定的烛火也足以照见眼前的空间。
黄杨木雕花罗汉床、银杏金漆方桌、青花八方烛台，桌上摆着纸墨笔砚和四书五经……所见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殷实的书香门第。
这确实是他的卧室，和记忆中的完全一样。但不知为何，江远明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陌生到他开始怀疑自身记忆的真实性。
他记得，自己是新科状元江远黎，现任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父亲江旋，任正二品礼部尚书；母亲张氏，为定国将军之女。过往二十三年的记忆都很真实，似乎毫无疑点。最后的记忆是他在回家路上看见有人当街行凶，正准备上前制止时头突然一痛，然后就晕了过去。
江远明强忍着头疼回忆，却始终看不清具体细节，这一整段记忆仿佛笼罩在雾中。和其他画面清晰的记忆相比，最后这段模糊的影像实在奇怪。他尝试继续回想，却被愈发猛烈的疼痛打断了思绪，只能停下来休息。而待头痛缓解后，安神的药物也开始起效了。
江远明的大脑越发昏沉，便不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人在困倦时，柔和的烛火也显得很刺眼。江远明拉高被子遮挡住视线，才顺利沉入梦乡。在快要睡着的瞬间，他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不排斥黑暗的。
再度醒来时天已大亮。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开了，晨光倾泻而入。江远明看着耀眼的日光，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睡意全无：糟了，他误了去翰林院的时辰！
他连忙穿衣洗漱，踏出房门时又想起：今日好像是休沐，不必进宫。
……或许是昨天惊吓过度了。江远明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身旁的小厮察言观色，问他是否要和老爷夫人一起用早餐。江远明点头答应。
在餐桌上，江远明从江父口中得知，自己昨日是被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亲自送回来的。
“五城兵马司可能还会派人来询问，你照实说便好，不必慌张。”看到江远明神情恍惚，一向严厉的江父也出言宽慰他。
“是，父亲。”江远明点头答应。
五城兵马司的人上午便来了。往常这种案子一般由捕快上门调查就够了，但由于江家在朝中有些分量，来做问询的是位性岳的千户。岳千户进门时就带着笑，态度十分和蔼，问询也结束得很快。
在岳千户起身前，江远明叫住了他：“岳千户可否告诉我，受害者是何身份？”
岳千户摇了摇头：“尚在查实中，只知他是几日前上京的，并非京城人氏。”
非京城人氏？这五个字似乎触碰到了江远明的记忆点，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强忍着不在面上表现出来，维持着正常神色与岳寺丞告别。
回到卧室挥退下人后，江远明再也支撑不住，躺倒在榻上，额前冒着细汗，眼眸紧闭。片刻后，他猛然睁眼起身，急促喘息，一滴冷汗顺着鼻尖滑落。
江远明终于想起：他并非新科状元江远黎，而是江远明，一个正在追查人面蜘蛛案的天师。真正的新科状元，早已尸骨无存地死在了那条小巷。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三. 韩知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