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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1 ...

  •   墨勒阿革洛斯的宿命在他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其实已经决定。

      新生儿诞生后的第三个晚上。

      命运女神来到王妃的面前传达三王子的命运,第一位女神说:他将来会是一位勇敢的英雄,第二位女神说:他的生命就像……阿特罗波斯打断二妹拉克西斯斩钉截铁地说:“那快要烧尽的柴火一样短暂。”

      女神的话语是具有绝对力量的,她们不近人情的未来宣言连宙斯本人也不能擅自更改。

      说完后,忒弥斯的三位女儿们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捶胸顿足不知如何阻挡厄运的母亲热泪盈眶。

      卡吕冬的王妃已经失去了前两位儿子,她啜泣着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尝死别之痛,不惜违背天命的她用脚踩灭了壁炉中正在灼灼燃烧的柴火,把烧了一半的木头藏了起来,这样她的孩子才不会过早夭折。

      墨勒阿革洛斯就是这样苟活下来的,他的母亲从小便神经质得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父亲一向羸弱,不善于处理父子之间的融洽关系。

      不过王子终究是个幸福的小孩,他有着父亲母亲完完整整的爱意和体贴,除了不能离开他们的视野太远,实在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现在他死了,死因是失手害死了舅舅们,被逼疯了的母亲亲手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把柴火丢弃在火炉里继续燃烧,王妃在无比痛心的情况下自我了断于卧室里,第二天清晨她那泪水和四肢一齐被冻僵了的尸体才被前来打扫卫生的佣人发现。

      赫斯提亚一向认知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倒也不是她不懂得谦虚,只不过诸神的烦恼里从来不存有生老病死的案例,怎么造作糟蹋都幸免于死才造就了奥林匹斯的花花世界、意乱情迷。如今这是什么?生命怎么会这样理所应当的消亡,赫斯提亚一头雾水倒在爱人的边上兀自承受着无处安放的苦楚。

      云峦告诉她,人是会死的,就算一生平平安安不出任何意外,百年之后人类也会自然衰老寿终正寝。

      女神大呼:“这不可能,墨勒他哪儿都不准去!我去找哈迪斯,恳求他把我的爱人完整还给我。”

      午后的微弱阳光照应在白雪上,煞是宁静致远,墨勒倒在雪地之中的身体目前还完全不像什么受尽折磨而死的人,他的头枕在火焰女神的大腿上,软嫩的肌肤除了略显冰雪般的苍白洁净以外没有不妥,他的黑头发打了不少结,全被女神捋顺了。

      不知道王宫和狩猎野猪的营地里乱成什么样了。女神只知自己心乱如麻,很久以前她就察觉自己的胸腔内住着一只困兽,刚毛遍布的红棕色身体,锋牙尖且极长,不过它的牙龈是坏的,食肉动物惯有的轰臭鼻气中隐约可见是肮脏的褐绿色,他的脑门上也长了尖锐的长角,巨兽症的病毒在暴躁的它的血管中窜流不息。

      一夜之间用尽了九成以上神力的炉火女神似乎病了,她搂着此生最爱的臂膀看着墨勒阿革洛斯的温润睡颜,惺忪中隐晦见到了一双错综复杂的憎恨眼睛后就倒地不起了。

      事情的发展紧接着就是卡吕冬狩猎的大家伙儿们分头在大雪地里搜查,找到了睡在一起的璧人,他们把女神和王子背回营地,希望阿斯能照看不省人事的他们,而阿斯克勒庇俄斯只是一丝不苟地告诉英雄们:“你们的朋友墨勒阿革洛斯早已在十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因为神的诅咒毙命了,云峦小姐也受了重伤,需要细心调养,不幸的话也会晕死过去。”

      愤怒和难以置信笼罩每位人,阿塔兰忒瘸着脚扑向朋友呆子墨勒,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为一位男性哭泣,虽然她从前总是当面否认,但其实卡吕冬三王子一直是她唯一的男性挚友。阿德墨托斯不能接受这样的厄运,他起义让大家一齐去神庙祭拜,向神讨个说法。

      “云峦现在怎么样?”俄尔普斯问阿斯,他也是卡吕冬狩猎的一员。

      “难说,你自己看看。”阿斯回答。

      这两位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阿斯较长是哥哥,俄尔普斯年纪轻是弟弟,他们一个继承了父亲的艺术一个继承了父亲的医术,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万人皆知的佼佼者,而众人不明白的是,其实他们二人对艺术医术之类都很有天赋,只是选择了感兴趣的项目精通下去罢了。

      所以俄尔普斯也会治病,只是他很少这么做,他更喜欢用音乐治愈人的心灵。

      “我有一样珍藏的物品,是卡利俄佩送给我的,如今我把她用在母亲最爱的女神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原来俄尔普斯早已发现了女神的真实身份了,他拿出一枚小而圆润的紫红色珍珠,“这个东西可以快速助长神的功力。”

      咽下那枚珍珠之后,赫斯提亚果然悠悠转醒,她先听见撕裂呐喊命运不公的人群熙攘声,而后才看见了未婚夫肤如凝脂的背,他侧躺在自己边上,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女神揉着眼睛,把这样一个大英雄和曾经初遇时就希望舅舅死去的孩子联系在一起,他真的长大了。

      她忽视了外界的光线和轰鸣,感受到全世界的重峦叠嶂都在向自己无秩序地压来,她无法呼吸,没命地砸地上的石头,毫无章法地妄图能由此通向阴间的入口。

      “趁他还没走远,哈迪斯,趁他还没走远。”

      她觉得人们不仅不帮她,还要不停与她作对,“你们干什么拉我!你们他妈的不是墨勒的朋友吗!让我去见哈迪斯!让我见见他!”

      她在头痛欲裂的情况下唱起招魂还尸的塞壬女妖的船歌,她知道奥林匹斯圣山里没一个神愿意理她,他们都不待见顶撞神王、对人动了真情的自己,既然这样那就让那些泰坦神族的妖怪帮帮我吧,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但是谁都不来,因为连怪物也看不起炉火边的狼狈女神,昔日最乖巧的阿尔忒弥斯已经与我反目成仇、神王厌恶我的孤傲不比高贵的神后来得更少、波塞冬像个瘟疫一样侵蚀腐蚀我和奥林匹斯的友好关系、赫尔墨斯之流见风使舵的神明,他们一个两个都毫无人道,只懂自保。

      女神迈着失眠人的步子东躲西藏,没有了墨勒阿革洛斯的人世突然就变得险恶凶残和举目无亲,她脚下一软,摔了。

      眼前是那只墨勒打死的野猪的骸骨,真是服了,这头怪物居然和心中的那只野兽如此相像。

      “我不该让你去狩猎的!更不该做个听话的妻子乖乖在餐厅里等你!我不该让你听你母亲的话,让你晓得家的温暖,和你闲聊什么‘家是世界上最温暖可靠的地方’我不该的!这样你就不会死了,至少不会这样痛苦的死去!”

      她对着野猪的尸首叫唤个不停,企图也扒了野猪的皮,让它瞧瞧什么样才是痛不欲生的滋味,周围的人都上来拉她,她却是失了智般的充耳不闻,更过分的是对着拉她的人吐痰辱骂。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拉我,凭什么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的身份吗!过去就连德墨忒尔见了我都礼让三分!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叫唤地很惊人,口不择言的样子像极那些在绝望陷阱边挣扎的野兔,她一会儿如泣如诉地抹眼泪一会儿又歇斯底里恨不得全天下的美景都落得个山崩地裂,人们只当女神因为失去了爱人崩溃得不可收拾,并不听她具体咆哮些什么。

      “为什么这样……”她红肿的眼睛已经见不得人了,漂亮的衣衫上原本绣着郁金香和玫瑰,现在都成了残花败朵。

      “为什么哪样?小姐。”那声叹息刚刚出现,浓烈的香气就被吸入鼻子,胡作非为起来。“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选我。”

      “你看看你现在多可怜,小姐。”

      赫斯提亚抬头看着一身紫装的狄俄尼索斯,他一头墨玉长发卷卷搭在肩膀上,玻璃球黑眼球里只有不舍没有同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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