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红尘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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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主事命下属将落满灰尘的梦箓束之高阁。自魇兽化为人形后不久，这本记录魇兽行踪的梦箓就因天帝陛下之令彻底废弃了，究其原因说是缚梦仙君已为天界仙人，不再适用于对灵兽的做法。披香殿主事觉得陛下这个决定真是英明，毕竟这位缚梦仙君每天基本就是与陛下形影不离。从早，及晚。他要还是只灵兽的时候睡在陛下寝殿还情有可原，毕竟可以趴在床边，他如今是个俊逸绝伦的美男子模样，整晚整晚也呆在陛下寝殿，那是要睡哪啊？！主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此事不能细想，这流言蜚语要是从披香殿传出去的，这脑袋怕是要搬家的。
话说回来，魇做灵兽那会儿身为野生动物不受天规管束，因此就时常跑到下界捕梦，毕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下界逛吃一圈，于天界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回来后照样跟着润玉去布星值夜，吃撑犯困便趴在润玉身边小憩一会儿，润玉抚摸着他的脊背给他顺毛可把他舒服得要命。但成为神仙后，一方面因天规所限不能私自下凡，另一方面各仙宫也是多有结界不可擅闯的，于是魇饿了就只能盯着润玉一个人吸溜，虽说真香是真香，但润玉又不是发梦机，每晚能让他捕到一个梦就不错了，他隧也不得不开始食用从前最讨厌的仙菜仙果。润玉倒是把这事看在眼里，而后特意赐了他令牌允他可以随意下界，这件事在天界也引发了一些议论，毕竟拿了天帝的令牌下界不是为了处理公案而是为了吃的，缚梦仙君也是独一人了。
魇每次下凡归来，总会给润玉带回一些人界各地好吃好玩的东西，从文人雅士的书著文章墨宝拓本，到各种天下第一的糕点小食，琳琅满目，雅俗不忌。这一日，魇又将从下界带回的新奇玩意摆了一桌，润玉见其中有一个玲珑精致的白色小瓷瓶与它物格格不入，便问道：
“这是何物？”
魇这才发现桌上无意间混入了不可说的东西……
“呃……这个这个……”
他挠着头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每次都把你弄疼了……据说这个……涂到那里……会比较滑……”
润玉登时板了脸，面颊却是绯若桃嫣，他一手攥着空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两声，命令道：
“还不收起来。”
魇随即把那瓷瓶收了，同时意味深长地说道：
“嗯嗯，晚上再拿出来。”
这一夜，又是一番浓情蜜意缱绻缠绵。寅夜时分，魇已熟睡，润玉却未能入眠，听着枕边人匀和的呼吸声，他将魇搭在他身上的手臂轻轻移开，随后慢慢支起身来。他们这般在一起已是有了一段光景，本以为魇只是年少多情，等明白过来就渐渐淡了，没想到一来二去却是感情甚笃，竟生出几分要长相厮守的意味来。
润玉将手抚上自己锁骨下的逆鳞之肤，当心中的旧伤被慢慢抚平的时候，这块狰狞的印记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消解了许多。他转而凝视着魇的睡颜，魇虽捕他人之梦，但他自己却是无梦的，他熟睡时的样子，尤显得格外沉静平和。润玉慢慢俯下身，轻轻将唇覆在了魇的唇上……如同蝴蝶轻落，停留片刻，而后又翩然离开，不着痕迹。他不会再落泪，而是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原来两心相悦的感情……竟是这般美好……
月拢清辉，长夜无声，这个悄然无息的吻，魇却并不知情。
此后一切如常，魇依旧隔三差五下界捕梦。在一个闲适的傍晚，魇忽然向润玉伸出一只手摆出一副邀请的姿态，他笑着说道：
“鹿要下凡了，就是还差一位放鹿的散仙。”
润玉愣了一下，不知魇这是又要搞什么花样，但他看着魇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总觉得不忍拒绝，心想着“真拿你没办法”，隧即伸了手搭在魇的掌心，魇心花怒放地攥紧他的手，拉着他化光而去。
此时人界恰逢中秋佳节，各家各户举灯玩月、放河笙歌，正是一片祥和安乐的太平景象。润玉下界便换了一袭青衫常服，柔顺的乌发披在肩头，发髻也散下来在头后简单一束，一派清隽风雅的魏晋公子模样。灯火阑珊之下，落入凡尘的谪仙像是忽然沾染上了人间烟火气，一颦一笑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风华绝代。魇一心要与他相配，便也穿了一身同色系的衣袍，因其偏爱行动便捷的装束，就着了窄袖并以护手扎了袖口，头发半披半束了个马尾髻，足下登了双靴子，若是再让他拿把剑，便更像个人界武家门派的俊逸少侠了。
夜市骈阗，游人婆娑，两人在其中并肩而行，不时接耳交谈、浅笑盈盈，路过的女子们无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们俩，有几个豪爽的直接就“一不小心”往怀里撞了。为避开注目，两人便拐进了街边一家酒楼，上了二层择廊窗边位子而坐，润玉问道：
“你不是要捕梦么？”
魇笑答：“佳节难逢，何妨先共饮一杯助兴。”
小二见这来了两位气派不凡的贵公子，马上满脸堆笑过来招呼：
“二位爷，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魇拿过菜单递给润玉让他点，润玉选了几样小菜，既是中秋依照习俗当饮桂花酿最为应景。魇心中有结，见润玉要点桂花酿，他顿生出一股酸意，想着此酒十分不妥，便要小二给换成了新丰。倒是润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的桂花酿对他而言，也只是桂花酿罢了。
从酒楼窗口望下去，能看见城中水道两岸有不少男女老少在放河灯，有的为祭奠亲人，有的为祈福许愿，其中不乏还有一些青年男女将写着寄情诗词的彩色河灯放入水中，用长长的竹竿拨弄着，引其漂到对岸心上人那边，借此传情达意。
两人一边交杯换盏，一边观景赏月。虽说润玉自称酒量低浅，其实也只是相对千杯不醉那类人而言，平日几杯小酌并无大碍，只是他饮了酒后气色灼如桃华，嘴唇娇艳欲滴，魇看着心中不觉冒出了个念头：
想亲。
说干就干，他忽然捏住润玉的下巴，直接把脸凑过去吻住了润玉的唇。
润玉一时被他的举动惊住了，旁桌的人也全都看傻了眼，小二正要上瓜子一个没拿稳掉了一地。
魇亲完后这一脸得逞的笑，颇为俊邪。润玉暂时没工夫收拾他，赶忙指尖一划，旁人便纷纷倒头昏睡了过去，脑海中这段记忆也随之被消除了。
魇撂了些碎银在桌上，说道：
“我们走吧。”说罢便抓着润玉的手起身离开。
润玉无可奈何道：“我看你今日真是醉得不轻。”
然而却也由着他一路牵手领着，快步穿过灯火通明的街巷，直到抵达了湖边渡口。
魇衔着手指假模假式冲着湖面吹了个口哨，烟波中便缓缓驶来一艘灯火摇曳的画船。润玉一眼便看破这船是一苇竹叶所化，兴是怕无人驾船另周围凡人起疑，船尾还特意立了一个稻草船夫，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机滞地摇着橹，乍一看还真难分辨出个真假。润玉不禁一笑，想着这变幻物件的仙法还是自己教他的，起先魇还只是变个杯子碗的，如今竟能变出只像模像样的游船来，也算是大有长进了。
船靠了岸，魇便拉着润玉登上船，缓缓向着湖心驶去。
风清月溢碧波柔，一色湖光万顷秋。魇仰面躺在船头甲板上，双手枕在脑后，润玉则坐在旁边蒲团上，手侧矮桌摆着糕点和温茶，润玉掰了一小块月饼塞进魇的嘴里，说道：
“你又不饿了是吗？”
“唔……只要别让我吃菜叶子，其他怎么都行……”
魇嘴里嚼着东西，说起话来咕哝咕哝。润玉看着他那样子边摇头边笑着问道：
“说吧，还有什么。”
魇特意算好时辰拉他下凡，又是赏月对饮，又是泛舟游湖，一切都像是提前规划好路线似的，此刻这一叶画船驶得远了，他到底还有什么花样，润玉倒是有点好奇了。
“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魇坐起身来蹭到润玉身边，从身后抱住了润玉，他把下巴支在润玉的肩头，目光望着远方。
润玉忽见前方的湖面上似是远远漂来了什么，此时魇指尖一抬，那片晦暗不明中便一盏、一盏、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由点及簇，直至最后连成了片，犹若星河……
千灯摇曳，纷如列宿，宛似流觞，曲曲而来。待到漂近了方才发现那河灯上皆留了字，润玉一抬手，船边一盏河灯便飘悠悠地腾起，轻轻飞到了他手上。只见那灯上毫不含蓄地用大白话写着：
“润玉，我好喜欢你”
如此直白，是这位的风格没错了。
魇双臂一收将润玉又搂紧了一些，他用鼻尖蹭着润玉的鬓角，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以后常常下凡放鹿可好？”
润玉垂下眼帘，轻声应了一句：
“好。”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红尘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