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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鸳屏梦 ...

  •   醒来时已是清晨,魇看到润玉已经穿戴妥当坐在床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魇当下心中正是甜蜜,立马又想要扑过去亲吻他,没想到润玉却突然站起身,背对着魇冷冷说道:

      “昨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不准再提。”

      润玉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愠怒,魇顿时感到一颗心仿佛从云端坠落至地面。明明是他把润玉给上了,但现在也是他像个小媳妇似的可怜巴巴求着润玉得对他负责一样……

      “润玉……”

      魇伸出手抓住了润玉的一截衣袖,然而润玉却甩开他拂袖而去。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魇心中黯然神伤却也十分幼稚地在“喜欢我、不喜欢我”中纠结起来,若此时给他一朵花,怕是要立马就被他揪秃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他心爱的人,是怎样做到彼时温柔似水,转眼又郎心似铁的。泄气一般倒头仰躺在龙床上,魇不禁想起邝露曾对他说过的“太上忘情”,他沮丧地自言自语道:

      “润玉……你可真是……无情啊……”

      这一日的天庭朝会上,邝露小声提醒着润玉:

      “陛下……陛下……”

      今日不知为何,九霄云殿上的天帝显得心不在焉,众仙奏事,时有得不到回应,仿佛是魂飞到了九霄外。天帝一向勤政,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或许是最近太累了吧,邝露心想应该提醒缚梦仙君平时多注意为陛下调养一下仙体才是。对了,今日缚梦仙君怎么没来上朝呢。

      天庭朝会结束后,润玉在省经阁处理政务。因对先天帝之嫌恶,润玉继位后依旧习惯居于璇玑宫,并未移入先天帝宫殿,但毕竟璇玑宫位置偏僻,而润玉为政事一贯夙兴夜寐,时常也就宿于省经阁后殿,回璇玑宫也是少了。

      邝露向岐黄仙倌讨了一些滋补灵力的仙药,亲自送到了省经阁。入内后就看到天帝在执笔批阅奏折,缚梦仙君则站在一旁给他研墨,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邝露冰雪聪颖,自然心如明镜。

      魇刚化人形后那日曾告诉过邝露他跟润玉表白了说喜欢他爱他还吻了他,邝露当时听了一惊,虽说她也对人界戏馆里汉哀帝与董贤的戏折略有耳闻,但魇一个灵兽,应该真是对这种事情不太懂的吧……她一直当魇是真的不谙世事之人,直到有一天魇突然在私下向她问起是否曾记下过梦陀经上血灵子详细的施术方法,邝露这才意识到,魇所言所想,绝非是儿戏。

      陛下因使用血灵子损了一半天寿这件事,只有邝露与魇知道,魇却在化为人形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要守护陛下一生一世的打算,一旦陛下有事,他就会拿自己的寿元为陛下逆天改命,因此他便要早早学会此禁术,保陛下之万一。邝露安慰他道这漫漫上神之路远还未到那一天,他却说早学晚学反正也都是要学的,他在谈论件事的时候眼中未有半点犹豫,仿佛为陛下续命就像为他续一盏茶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无论是曾经的魇兽还是现在的魇,他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如此这般心无旁骛毫无保留地为着一个人,用他全部的炽烈去追求他想要的,他比自己勇敢,更比自己幸运……

      其实邝露有时候是真的很羡慕魇,他与陛下拥有的不止是相伴多年的过去。邝露曾经对还是夜神的润玉说过“希望有朝一日殿下能够像信任魇兽一样信任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润玉身旁最信赖最亲近的位置,始终都是留给魇的。自从魇化为人形能够说话了以后,陛下更是变得开朗了许多,他们时常在一起谈笑风生,邝露站在一旁却也感觉插不上话,两位仙姿缥缈并肩而立竟像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陛下似乎对魇有着独一份的纵溺,他允许魇直呼其名,他的结界唯对魇一人是不设防的,他们之间平日里不经意的那些肢体接触,他只对魇才会有的那种放松又温柔的笑容……

      即便这是禁忌,但如果是魇的话,他不会冰陛下的眼,更不会寒陛下的心,若他真与陛下相伴了,邝露觉得,她便也可以释怀了。

      邝露走上前行礼:“见陛下日夜为政事操劳,我便请岐黄仙倌配了一些滋补灵力的仙药。”

      “有劳你了邝露,先放下吧。”润玉答道。

      魇旋即将药盏接了过去放在润玉手边,忽然想到昨夜自己跟润玉也算是灵修了,这灵修可走阴阳调和之道,也可走五行相生之道,自己功体属金,而金生水,对润玉自然是大有助益,于是便自信满满地宽慰邝露道:

      “别担心,我昨夜刚给他大补过。”

      邝露只听“啪”的一声,润玉拿在手里的御笔已被掐断为两截。

      “陛下?”

      “……无事,如今这造办轩也是越来越怠慢了。”润玉答道。

      魇自知说错了话,顿感一阵冷风吹过,身体仿佛已立马化成了冰雕。邝露掩嘴一笑,之后便告退了出去。

      润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壳疼。非是对魇恼火,他只是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这一日他脑中不断反复浮现着魇对他说的那些镂骨铭心之言,像是被突然拨动了蒙灰许久的心弦,掸去一身尘埃,便是心音一颤。

      润玉不得不承认,魇兽化为人形之后的这段日子里,他确实觉得心中快慰了许多。

      润玉亲自教导魇读书习字,魇很聪明,一点就通,只不过他时常会对典籍中所记内容发散出一些奇思妙想的歪解,惹得润玉也不由忍俊不禁。润玉忙于处理政务时,魇便安静地待在一旁乖乖看书。润玉得空时,他们便闲聊上几句,魇讲起那些新奇有趣的梦中见闻时,总是绘声绘色神采飞扬,比起一观他的梦珠,润玉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听他亲口来讲述这些故事,清冷的天宫仿佛是因为他而变得热闹了起来。而他作为近侍照顾天帝起居,办事很是细致妥帖。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竹简奏折总是按照润玉的使用习惯摆放得整整齐齐,手边不曾冷掉过的茶也沏得浓淡相宜,每日饮食他都依润玉偏爱的口味不重样地重新给膳房排过,一切都是尽可能让润玉感到最舒适的样子,此番用心,另润玉心下不觉一暖。

      但最让润玉招架不住的,还是因为魇实在是,嘴甜得过分了……

      润玉给他讲解书籍中的典故道理,他会支着头盯着润玉的脸突然冒出来一句:

      “润玉,你可真好看。”

      润玉教他写行草魏碑,他总是写得歪歪扭扭,让润玉不得不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笔一画握着教他,他扬着一张俊脸暧昧不明地笑:

      “润玉人美字也美。”

      他不时会突然从润玉身后熊抱过来嗅一下,他身形本就修颀挺拔,比润玉还要高个多半头,这一抱便是把润玉圈住搂了个满怀,见润玉抬掌他便又马上松开,说道:

      “润玉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有一次润玉只是看他发髻有些歪扭便抬手帮他整了整,他却突然一动不动怔住了半晌,从那之后每天发髻就没好好梳过,润玉直想拿手中的奏折拍他,他笑得一脸灿烂:

      “润玉是世上最温柔的人。”

      于是润玉放下奏折,又帮他把发髻理好,最后无奈地赐了他两个字:

      “顽皮。”

      若是那些阿谀逢迎的话,天帝早就听得不胜其烦。偏到了魇这里,就都是真心实意的甜言蜜语了。那个灵魂明媚清澈的人,这般嘴甜心又暖地对他,若说润玉心中没有一丝喜欢,那便是自欺欺人了。

      魇那明晃晃毫不掩饰的心思,润玉自然是清楚的。他也曾尝试要把魇调离自己身边,结果魇跪在他面前死死抱着他的腰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润玉你又不要我了吗?”

      润玉就心软了,毕竟是从那么小小一只羸弱的小鹿养起来的,就这么放出去不回来了,他也是舍不得的。但润玉也认为,魇并不真的明白他此时对自己的过分依赖究竟是因为什么。兴许有一天,待魇心智更成熟一些便会恍然而悟,如今只不过是一时错把孺慕之情误解为了其他。

      然而,润玉所有的理智自持,却在昨夜功亏一篑……

      他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一时糊涂,既是一时糊涂,便应要将一切拨回正轨。他不能接受魇,非是因为这是一段禁忌的关系,天帝便是这天地至理,他并不畏惧他人指摘。他只是怕再爱上天真的无情,爱上被爱的假象。

      这世上何而为爱?他爱过的人告诉他,你不配得到爱。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气氛尴尬地熬到深夜,润玉还在看书,虽也有些乏了,但他却不想去歇息,他怕他一躺下魇又会上来抱他,他当如何反应,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事实可以像没发生过一样不再重提,肌肤上的痕迹也可以消祛,但身体里的痕迹、心里的痕迹呢?

      反复催促了几遍,魇终于还是退下了。润玉松了一口气,他一手支着头,不知不觉竟然入梦……

      梦中他沉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忽有一颗星石坠下,光芒照亮了周围,有人抓着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出湖底,他听见魇说着喜欢他、爱他,他心动了,他们拥吻交缠在一起,【和谐半句】,带他攀上了那欲望的顶点……竟是所思梦。

      润玉突然惊醒,却发现魇就守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对我也是有心的……”魇怔怔望着他,目光如灼。

      “我倦了……你把梦珠销毁了……此事休要再提……”

      润玉站起身欲离开,准确的说,他想逃开,此刻脑中仿佛已乱成一团麻,不能再去多想。在与魇擦身而过的刹那,对方突然将他的手腕一把抓住,这举动彻底激怒了他:

      “放肆!”

      空气中霎时安静了下来,魇的瞳中闪过一丝刺痛,就这样僵持了片刻,魇沉沉说道:

      “有一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

      他的声音中略带苦涩,双眼却是澄澈得仿佛能够看到心底……

      “我想知道,那日你把我赠予他人,又可曾想过我的心情……”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润玉感到心口如同绞在一起,竟是痛了。曾几何时,为了一个镜花水月的愿望,他送出了自己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但当他放下一切回头再望时,却发现他还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润玉深吁了一口气,回答道:

      “是我之过……”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魇委屈得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他多少次忍着心痛,叼着葡萄的衣袖把她带到他面前,只因不愿见他独赏昙花的失落,只为平复他击碎铜镜时的郁忿。若是润玉所爱,魇愿意爱屋及乌。然而他只是不甘心,卸下防备后的信赖也好、寒夜孤寂中的温暖也罢,明明先给了润玉这些的不都是他吗?直到那时魇兽才意识到,他多想拥有一双人类那样的双臂,就可以把润玉紧紧拥在怀里,他也想拥有一双人类那样的腿,就能与润玉并肩而立,他还想拥有人类那样的双唇,就能够……

      如今这一切化为了现实,他原本觉得无论润玉是否爱他,只要自己爱着润玉就好,但此刻才发现变成人形后竟然连心也像人一样变得贪婪起来……得到了他的温柔相待,就又想要得到他的身体,等得到了他的身体,便想着要他的心了……

      魇攥着润玉的手腕猛地将他拉入怀里,他紧拥着润玉,用力到似乎是想把彼此的骨肉都揉在一起。

      这世上有太多事他还不明白,他也并不在乎,自有记忆起他就只望着那一个身影——

      他的神明、他的天命、他唯一的主。

      “润玉……润玉……你不可再丢弃我……”

      润玉感到有滚烫的泪落入他的颈窝,仿佛要渗透入躯体,灼伤到心底最软弱的那个地方。当今天帝,千军万马百魔众魅在他的修为面前形如蝼蚁又有何惧,但如今面对魇,他却觉得着实束手无措。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狠不下心、放不了手,留恋那朝朝暮暮心头温存,纵容着这段关系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夕越了界,真是万劫不复。

      索性随他去吧,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将来魇忽然明白了,就自然而然离开他了。他已经习惯了不断失去,却也参透了一个道理。

      非我的,求不得,然,是我的,亦躲不掉。

      想到这里,润玉的双臂环上魇的背回抱住了他,手心也不觉抓紧了魇后背的衣衫,他轻轻对魇说道:

      “你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魇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旋即放开了润玉,纤长羽睫下那双眼瞳中的蓝色似是变得更深。而下一秒,他一手搂着润玉的腰,一手按着润玉的头后,再次将润玉猛地压向自己……

      这个吻太过霸道狠烈,与其说是吻还不如说是含着唇瓣啃咬,润玉被魇钳制地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唇间已尝到了丝丝血的味道却依旧没有放开。

      笔墨书简被魇一拂袖统统撤下,他将润玉吻着按倒在了书案上。银白色的缎袍华服被撕扯着剥开,【和谐半句】,魇仿佛觉得如若不赶紧把润玉死死钉住他就会再甩袖离他而去一样……魇将脸埋在润玉的颈侧,痴迷地舔吻着润玉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他挚爱的天神,即便是在这种时刻,都是那样圣洁美好的模样。润玉搂着魇的肩背,承接着这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爱与欲,他望着省经阁摇动着的华美穹顶……

      此夜,他终是溃不成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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