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与飞鸟》李昊川

37、Chapter.18

　　两天前秦中强去湖南谈生意，大概四五天后才能回来。宋桥在总公司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甚至可以早点离岗，去画室画画。人在做艺术创作的时候，有时状态来的时候就像是被上帝摸了脑袋，宋桥这两天就有了可遇不可求的状态，完成了一幅让他非常满意的油画。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希望能将这幅画送给商蕊，因为两人在母校偶遇的时候，正是她的一席话让他找回了自己，他从内心感激她。

　　宋桥将油画装裱起来，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包好，开车径直驶向商蕊的公司。他没有给商蕊打电话，希望能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送给她这份礼物让她有一个惊喜。他向门卫打听了商蕊办公室的位置，便一路找了上去。办公室咖啡色的木门虚掩，他敲了三下，里面没有回应，于是他推门进去，商蕊并不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非常雅致的办公室，办公桌由原木色和黑色向搭配，造型有一种简约的时尚感，椅子看起来非常舒适，他能想象到商蕊坐在上面的样子。整间房子光线柔和，窗台上摆着白网纹草和花叶芋，摆满了书的浅色书架上腾出两个位置，放置了两盆虎尾兰。

　　宋桥走近办公桌，看见上面还放了几个形状可爱的小多肉植物，商蕊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养植物，现在一点也没有变。他放下手中的画，坐到商蕊的椅子上。忽然，他在一摞文件的旁边看到一个笔筒，笔筒是由木头雕刻而成，上面有漂亮的花纹，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它的两侧还雕有一对白色的翅膀，就像飞鸟在天空翱翔。宋桥对它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个笔筒就是他一点一点雕刻而成的，他把它送给了喜欢写诗的商蕊，以搭配她“飞鸟”的笔名。

　　他没有想到商蕊还留着这个笔筒，尽管它滑稽的造型早已和商蕊的身份不匹配，但是它还是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宋桥猜测，商蕊一定还对自己存有感情。他拿起笔筒仔细端详，就在这时，走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灰色的工作制服，圆圆的脸庞戴着一副眼镜。

　　她小心地问：“您好先生，请问您找商主管吗？”她见这个陌生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商蕊的座椅上，猜测他们应该相互相识。

　　“是的，我是她的朋友。”宋桥说道。

　　“她在楼上开会，可能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才能下来，您要在这里等她吗？”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她。”

　　“那我帮您泡杯茶，您稍等。”

　　“好的，谢谢。”

　　女孩很清楚商蕊办公室里茶叶和茶杯放置的位置，熟练地泡茶。她把冒着热气的茶水端到宋桥的面前，问道：“您也觉得这个笔筒很奇怪吗？”

　　“你觉得奇怪吗？”宋桥反问。

　　“不奇怪吗？你看它，长了一对又大又不协调的翅膀，像不像一只扇着翅膀的肥鸡？”

　　宋桥笑了，“经你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像一只肥鸡，早知道当年我就应该把翅膀再修一下。”

　　女孩瞪圆了眼睛问：“难道说，这个笔筒是您做的？”

　　“没错，我就是这只肥鸡的制作人。”

　　“对不起啊，我说话太冒失了。”女孩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就知道您是谁了，商姐说的没错，你果然长得挺帅的。”

　　“你知道我是谁？”

　　“几年前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在商姐的办公桌上见过这个笔筒，后来她跟我说这是她前男友送的，她还说过你很帅。我和她一起从上海公司调到西安分公司来的时候，她没有带太多行李，但是这个笔筒一定不会落下的。您是他前男友，我没猜错吧？”

　　“嗯……是这样。”

　　女孩发出会心地笑，“您来找商姐，是公事还是私事呢？”

　　“是私事。”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女孩说，“您结婚了吗？”

　　“我还没结婚，为什么会问这个？”

　　“那您，是不是准备来将商姐拯救出苦海呢？”女孩狡黠地笑。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您别嫌我八卦，商姐就像我姐姐一样，她的事情我没法不关心。”女孩说，“你们男人当然不能体会，大龄单身女人的处境就像苦海一样，需要男人来拯救。”

　　“大龄——单身——女人？”宋桥满心都是诧异。

　　“对啊，商姐单身好几年了，经常被各种奇奇怪怪的男人骚然，又被家长各种逼婚。”

　　宋桥难以置信地问道：“商蕊不是有一个在银行工作的男朋友吗？”

　　“有吗？怎么可能，我和商姐天天在一起，她有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圆圆的眼睛，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说，“糟糕，我好像说错话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宋桥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我其实不知道，我瞎猜的。”女孩吱吱呜呜。

　　宋桥追问：“告诉我，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男朋友，是不是一直单身？”

　　女孩十分懊悔，说道：“完蛋了，商姐肯定要骂我了。”

　　“求求你，跟我说实话，这对我很重要。”

　　女孩一直在犹豫，最后咬了咬牙说道：“你千万别说是我给你说的，商姐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谈男朋友，一直都是单身。”女孩说完就跑出办公室。

　　宋桥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里，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商蕊明明是单身，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他说有男朋友。

　　半个小时后，商蕊快步走进办公室，穿着黑色的紧身职业装，淡蓝色的衬衣，窄窄的裙子下一双修长均匀的腿穿着肉色丝袜，高跟鞋是黑色的。她把头发完成了一个发髻，露出白皙的脖子，看起来既干练又性感。

　　商蕊见到宋桥后显得很开心，“你怎么来了，也没有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我路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你。”

　　“你来多久了？不好意思啊，今天的会开得有点长。”商蕊看到了用白布包裹的画，“那是什么？”

　　“一幅画，送给你的。”

　　“真的。”商蕊更开心了，“是你画的吗，谢谢了。”说完便要打开画布。

　　“等一下再看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宋桥说。

　　“你问。”

　　“你根本就没有在银行工作的男朋友，对吗？”

　　商蕊微笑的脸忽然僵住了，等了半天才问：“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别问了，我说对了是不是？”

　　她有一种谎言被戳穿的尴尬，说道：“看来有人告诉你了，是不是小陈告诉你的？”

　　“小陈是谁？”

　　“你的茶水是谁泡的？”商蕊问。

　　宋桥说：“你不会去难为那个女孩吧？”

　　“哎，当然不会，她这些年一直跟着我，跟我妹妹一样。她就是喜欢聊八卦，如果把这份心思用在工作上，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小职员。”

　　宋桥问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捏造出一个银行工作的男朋友，是为了让我断了对你的念想吗？”

　　“宋桥，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们可以作为朋友继续交往下去，这样你可以继续拥有你现在的生活，我有什么理由来打断你的生活呢？秦楠那么爱你，她就快成为你的妻子了。”

　　“这正是最困扰我的地方，商蕊，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十年了，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的心就没有变过。”

　　“我相信你。”商蕊说，“所以我才害怕，害怕你会为了我做傻事，我只能骗你说我有男朋友，这样你才会死心。只要你彻底死心，我也就能死心了。”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失去现在的一切，我本来就对不起你，我不想让自己罪上加罪。”

　　宋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只要能换来你，我一百万个愿意。”

　　“不行，宋桥，我不能太自私，我……”

　　没等商蕊说完，宋桥便紧紧将她抱住，亲吻她的嘴唇。她只挣扎了一秒，随即就像失去了力气，闭上眼睛，被他有力的双臂环在怀里，肆意又热烈地吻。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当宋桥的嘴唇离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将对方抱得更紧。她把头埋在宋桥的胸前，小声说：“我有点害怕，你越这样做，我就越害怕。”

　　“你不用害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宋桥说。

　　“如果这样，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为什么没有全力挽留住你，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次机会，我不想再后悔。”

　　“那又怎样，你现在又能做什么？”

　　“离开秦楠，离开秦家，和你在一起。”

　　商蕊看着他，“你不能这样，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们会恨死我，你父母也会恨死我，我会成为千古罪人。”

　　“这是我的决定，和你无关。”宋桥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我害怕，真的害怕，我现在还不敢想。”

　　“我只要你一句话。”宋桥坚定地说。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给我一点时间。”

　　“好吧。”宋桥又一次亲吻了她的玉唇，感觉她的身体在发抖，他说道，“我给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