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高塔·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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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莉尔！”
远远地传来充满精神活力四射的少女声音，谢莉尔不用猜也知道是奎琳来了。她放下手中的皮革，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怎么了？”
“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吗？”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奎琳已经从仓库门口轻巧地走到了谢莉尔的面前。她身上还穿着店里的制服，结合起上一句话，感觉就像是个离开岗位偷懒休息的不良员工。
“噢，显然你不是诺莫先生，抛下手头的工作不管可不是你会做的事。”
“哼哼，算你有眼光。”
当奎琳露出俏皮的姿态时，连同性别的谢莉尔也会忍不住觉得她真可爱——毋庸置疑，奎琳既不矮小也非童颜。甚至，她隐藏在布料之下的身体满是结实的肌肉，白皙五指紧握起的拳头充满了力量。
但是这和奎琳活泼明媚的气质没有任何冲突，她充满了吸引力。
“其实是店长和诺莫在前面发生争吵，直接让杵在那的我们几个小店员先出去。”说着奎琳耸了耸肩，“来陪我说会儿话吧，反正你清点的工作也快结束了，不差这点时间吧……或者一边说话一边工作？出错了我来提醒你！”
小桌上摆放的货物确实不多，她应该也不至于这种一心二用都做不到，谢莉尔立刻就点了点头。
“已经到这地步了吗？看来马上就见不到诺莫了。”
“嘿嘿嘿，大家都很高兴呢。真得感谢诺莫毫无底线的偷懒，不然我们指不定还要在他手底下熬多久。”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在店里工作的员工没一个是对诺莫有好感的，几乎所有人都盼着他早点被店长开除。如果这次真的如愿以偿，说不定还能开个欢庆派对，一定是全员都参与的盛大场面。
稍微闲扯了一会儿，奎琳笑嘻嘻地提起了个谢莉尔极其不想听到的话题。
“上次的幽灵草谢谢你了，我哥最近挺需要它的。”
说起这事谢莉尔就一阵的心虚，她装作无所谓地转过头，避免直视奎琳的眼神。
“那本来就是作为帮忙的报酬给你的，不用再谢啦。”
谢莉尔迫切想要结束幽灵草话题的意愿没能传达给奎琳，后者的劲头还很足：“怎么可以！只是刻几个符文而已，用幽灵草来换也太亏了！”
‘但是能请魔法师紧急刻符文这件事本身就有门槛，有的人即便手上拿了幽灵草也不一定有见到魔法师的机会。’
这些话谢莉尔只能在心里叹息，毕竟即使当面告诉奎琳也没用，她一直都对自己的观点十分坚持。
念完魔法师学院还能保持这种三观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改变看法。
奎琳对魔法师随意的态度虽然让谢莉尔轻易地交换到了想要的东西，但双方观念的差别让她觉得很累。每次和奎琳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一些约定俗成的观念到她那里全要被推翻，谢莉尔开始有些疲于应对了。
“这些你拿好。”
“唔……什么？”
奎琳往谢莉尔怀里塞了一个扎口的布袋，款式怎么看怎么像……钱袋子。隔着布料入手的触感坚硬又微凉，的确证明了里面都是货币。
“补差价的钱。你可千万不能便宜了我哥，该宰的时候就要使劲宰。不过知道你肯定下不了手，所以我就直接服务到家了！”说起这个奎琳就兴致昂扬眼里带笑，“你看，有了这袋钱能抵上好多天的薪酬呢。”
谢莉尔无言以对，既然奎琳自己都觉得没什么，那她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
只不过这真的让她开了眼界，世上居然还有奎琳这种就喜欢坑魔法师哥哥的人，反正谢莉尔是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真是麻烦你了。”
近段时间她可能会十分缺钱，这袋银币正好来救救急。
“这可是我生命的乐趣！”
奎琳欺负起她的哥哥已经是熟门熟路，能大大方方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相处模式摆在别人面前，其实也证明了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独生子的谢莉尔双亲去世得早，几乎很少与别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虽然挺不想承认，但奎琳身上集结了很多谢莉尔没有并且向往的东西。
或许这也是谢莉尔想着应该攀大腿，却一直没付诸于行动的原因。和奎琳在一起总是把她在各方面的贫瘠彰显得明明白白，谢莉尔很不喜欢这种感受。
可这也不能怪奎琳，是谢莉尔自惭形秽了而已。
“说起来，你怎么会想研究腐泥虫？”
谢莉尔忍不住仔细观察了奎琳一眼，发觉她的神态并不像是对这件事很上心。
然而奎琳或许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谢莉尔却必须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腐泥虫，就是谢莉尔上次在森林里遇到的那种群居毒虫。
‘烂泥’……也许现在应该称呼它为加兰。当时加兰的暂居处就在腐泥虫群居点的附近，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是想以腐泥虫的臭味给自己的气味打掩护，但谢莉尔的确是用腐泥虫为借口向奎琳交换来了隔绝气味的箱子和魔法阵。
“腐泥虫不像幽灵草那么值钱，而且一窝数量又很多，我就顺手留一点自己研究而已。”
“噢。”
余光看见奎琳趴在桌子上感受魔兽皮毛的柔顺，谢莉尔悄悄地松了口气，专心地将整理好的货物放进保管柜内。
刚想着真是虚惊一场，奎琳就给谢莉尔劈了一道惊天雷。
她的声音从谢莉尔的背后蹿出：“但是谢莉尔你不是很怕虫子吗？”
这道突如其来的响雷炸得谢莉尔头皮发麻，一阵寒意漫上背脊，冻得她身体都僵直了。
“……你怎么知道？”
短短几秒内谢莉尔闪过无数思绪，在否认与反问之间选择了后者。
奎琳一定不会毫无根据地说出这句话，这时候否认是极不明智的行为。况且她和奎琳今后又不是完全没有交集，要是被发现自己在撒谎……反正不要这么做为好。
至于讨厌虫子这回事——两人也就认识了这点日子，肯定是在森林里的那几天知道的。
然而在她们一起去森林里时，谢莉尔为了不给大部队拖后腿，对虫类生物敬而远之的态度已经克制了很多。
她自认为在众人面前没有对虫子表现出异样的厌恶，但没想到奎琳居然发现了，甚至还记得这件事。
“嗯？不是很明显吗？稍微注意一下就发现了。”奎琳埋在皮毛里的脑袋转了半边出来，理所当然地说，“对优秀的探索者来说这是必备的技能啦，我还差得远呢。”
“你‘优秀探索者’的水准也太高了吧？我不记得有在你面前说过我怕虫子啊？”
为了不让奎琳深究她的异常，谢莉尔避过怕虫的话题，转而抓了另一个重点发表感想。
果然效果拔群，直接让奎琳从软软的毛茸茸中挣扎起身，充满了自信与骄傲地说；“‘优秀’的探索者当然很厉害啦！可不比你们心中的魔法师大人弱哦。你说是没说，但是下意识的一些行为完完全全地把你的喜恶暴露了……当然，看得出来你已经竭力在掩饰，所以奇奇应该是没发现的。”
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细致地观察并从中准确地解读出了个人信息，谢莉尔就觉得极不自在。她无法抑制地联想到奎琳是否已经从自己的表现中发现了什么，这个认知让谢莉尔感到一阵凉意。
但是现在，谢莉尔必须装作无事发生过并自然地转开话题。
“欸——你是在夸自己很厉害吗？”
“哎呀被你发现啦。”奎琳捧着脸做出害羞的姿态，语气很是俏皮，“连维都利队长都称赞我，说是厉害的小姑娘呢。”
陌生的人名让谢莉尔思考了几秒：“维都利队长？我记得上次那个探索队的队长不叫这名字？”
对谢莉尔而言十分普通的疑问，奎琳听到后却惊讶地瞪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你居然不知道维都利？那引航探险队呢？”
谢莉尔诚实地摇摇头，心里有些纳闷：这难道是很出名的人物吗？怎么奎琳反应这么剧烈。
看到谢莉尔真的不知道，奎琳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右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突突突’地冒出了一大段抱怨：“好吧、好吧，我认输了，忘了你也是魔法学院走出来的‘人才’。我真的不该期待你们会关心除了研究和学习以外的消息，也许你们连这块地盘的所属国都不放在心上。”
倒完了一长段后，奎琳又抱了些微的希望望向谢莉尔：“北边现在不太安全你知道吗？”
“嗯……我……”
谢莉尔含糊了半天。
北边的不安全几乎可以肯定是边境地区出了问题，这一点谁都猜得出来，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谢莉尔真没这个本事推算。
如果为了挽回魔法学徒的脸面只说‘边境乱了’，一定是不行的。奎琳一追问，她什么都答不上来，这才真正该钻到地底别出来见人了。
奎琳看到谢莉尔这反应就知道她是在强撑着，无奈地伸出一只手竖在她面前：“停。”
谢莉尔闭了嘴，看着奎琳脸上露出极不耐烦的神色，心里除了羞耻之外竟觉得十分稀奇。
她一直觉得奎琳是与外表相反的很有耐性的人，也知道奎琳不像其他人一样对魔法师相关的事物都怀有敬畏，却没想到奎琳对魔法学徒的印象这么恶劣。
“好了别想了。魔法学徒都是什么样的我还能不知道吗。当年那些人自以为了不起，一问之下却连我们帝国有哪些城市都说不全。”奎琳毫不掩饰言语之间的不屑，“假惺惺地为自己辩解说是他们专注于学习，结果到最后不还是全都没当上魔法师，真是一群废物……”
尽管谢莉尔知道自己和同学们都并非奎琳口中那么不堪，但‘不问世事’的事实使得谢莉尔在这一长串讽刺面前没有丝毫躲避的余地，完全像是自己被责备一般无地自容。
然而废物两个字也实在过分了些，想到她的好朋友也在被嘲笑的名单里，谢莉尔最终无法保持沉默：“我认识的大多数人……虽然的确对你说的那些不太了解，也没有成为魔法师，但是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奎琳在嘲讽时就找了个椅子坐下，侧对着谢莉尔。她总是带笑的脸上毫无表情，瞥了谢莉尔一眼就收回视线，“……我记得谢莉尔是光辉学院毕业的？那大概的确比我那个学院的学生好吧。”
“你是哪所……？”
谢莉尔没特意打听过，但按照奎琳的说法，可能是排名比较低的学院吧。
起码肯定比不上光辉学院。
“帝院。”奎琳报出学院名后就一下子站了起来，阻止了谢莉尔欲说之言，“就到这吧，他们应该也吵得差不多了。刚才那些话是我说得太过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奎琳去时和来时一样同一阵风，转眼之间就没了人影。谢莉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轻快活泼，充满了阴沉与不虞。
腐泥虫的危机度过了，可谢莉尔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从未想过这两种情绪会出现在奎琳的身上，近段时间本就不太明媚的心情被影响得更加低落。
同时，‘帝院’的名字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帝院……”
谢莉尔调动自己的知识，回忆起她脑中锁存储的关于帝院的事情。
‘帝院’是简称，通过这个简称就可以清晰得知这所学院的特殊性。
一所由掌权者建立的魔法学院，几乎所有贵族子弟都会选择进入这座学院就读。同时，这也是极为稀少的一所除了天赋以外还注重学生身份地位的学院。
——意味着奎琳和她的哥哥，并不像谢莉尔之前以为的那样是平民身份。
看奎琳刚才表现出来的态度，这中间大约还有许多谢莉尔这一阶层的人无缘得知的故事。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细思奎琳的身份背景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高塔·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