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塔·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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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交加的夜晚，城中房屋的门窗都紧紧地闭锁着。
守门人尽忠职守地站在高台上，依靠昏黄的灯光看护着城门前的一片土地。
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管制较之前严格了许多。即便是这种恶劣的天气也不能放松一分一毫，毕竟出了事情责任可全在他头上。
“……唔。”
守门人皱起鼻子，又闻了几下。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夹杂在雨水潮湿的味道中，从云层中直直降落的雨滴和将树木吹得东倒西歪的大风也没能让它消散，反而顺着风向流入了守门人的鼻腔。
“唔呕……！”
刚才的臭味果然不是错觉，守门人被刺激地干呕几下，立马用手捂住鼻子。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味道，熏死人了！”他受不了地摇了摇魔法铃，把正在休息的几个轮班人员从睡梦中叫醒。
十几个人从房间里涌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恶臭侵袭。
“我要死了！”
“好臭！”
“呕……”
刚方便完毕的另一位守门人刚回来，也中了招。
第一个闻到臭味的守门人已经聪明地用沾了酒水的湿布包住下半张脸，从布匹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这怪味很不寻常，我们最好分头在附近巡察几圈。”
“好。”
换好装备，抄起武器，掩好口鼻。大风使得臭味的来源难以辨别，于是一群人原地分组散开，朝着各个方向一寸寸探视。
依旧驻在城门前的两人通过传音法阵将这件奇怪的事情传达给了其他三个门。
不过最终除了在城门外不远处的树林间发现了一滩奇臭无比的污水，并没有另外的收获。
——
明年谢莉尔就要从学院毕业了，然而很明显的是以她的能力顶多也只能给别人打打下手，实在不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料子。
狭窄破落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最便宜的油灯，趴伏在木桌上的谢莉尔正在规划接下来的行程。基本已经放弃了魔法师道路，只求能当个不错的助手……所以各种各样动植物、药剂、矿石等辅助材料的知识都要比以往更加用心地记忆。
在纸上涂涂画画了好长时间，谢莉尔颓唐地停下动作。她回忆起在学院艰难求学的一点一滴，不甘心的情绪快要超出极限。
如果从一开始就在最底层徘徊，想必也就知道自己并非这块料而早早放弃，转头寻找其他的出路；如果能像那些天才一般优秀，那也毋须考虑别的，一头扎进去就好了。
而夹杂在半当中的人，对于魔法不算完全没有天赋，总觉得自己再拼一拼就能挤上第一阶梯。
既舍不得放弃小有成绩的排名，也完全赶不上领头羊集团。
最终就变成了谢莉尔现在的情况。
虽然中等水平的学徒在外的确有需求，可同样都是被选进来的学生，同样都刻苦地努力过，结果却天差地别。
天资的差距让人不甘心也让人绝望。
谢莉尔憧憬着成为魔法师，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从美梦中醒来了。
失意的少女又想起了在学院中曾意外有过接触的学长，他前不久刚从学院以首席的身份毕业。
他们就读的光辉学院在各个城镇大大小小的魔法师学院中能进入上流，从这里以第一名毕业，之后基本可以确定会成为名气不小的魔法师。
虽然谢莉尔与这位学长并非同一年级，但也偶然在一个课程中有所接触……然后便对他有了别样的感情。
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整个学院内不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把心落在了加兰身上。
像加兰这样才貌双绝的佼佼者，非但不自傲自满，对平庸之人也好言相待。对于光辉学院的师生而言，加兰就如同一轮太阳，更有崇拜者高呼他就是光辉学院的“光辉”。
但是就算加兰再平易近人，上位者的圈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谢莉尔知道这一点，所以更加地难受了。
她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贫民，如果不是有一点才能，可能一辈子都对上层的社会懵懂无知。
可这点米粒般的才能，充其量也只能使谢莉尔有资格仰望那些尊贵的背影。
越想越觉得伤心，她干脆收拾了桌面，吹灭油灯，躺在硬板床上催促着自己赶紧睡觉。
狂风暴雨成为了安眠的音乐，谢莉尔看了会儿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和密布的雨点，卷起受潮的被褥沉沉睡去。
——
暴雨后的树林充满了一切令人难受的要素，但是谢莉尔却顾不得那么多。
为了省钱，有不少囊中羞涩的学生会自己去采集课程需要的材料。而且这片树林不算大，离城镇也很近，只要小心一些就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谢莉尔这么一大早就跑到树林里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课程做准备，前两天接连的大雨直接清空了她的库存，必须赶在上课之前采一些珍珠草回去才行。
潮湿的泥土带来的触感十分恶心，不过更加令谢莉尔窒息的还是雨后大量冒出的软体虫。
它们中的一些品种在药剂学和炼金术里有点用处，然而谢莉尔真的始终无法以学术的态度面对这些堪称魔鬼造物的玩意。
幸好今天的运气不错，没多久便采齐了预想的数量，甚至还有富余时间赶一顿午饭。
拖着箱子来到教室的她，一进门就发现今天格外的喧闹。
找了老位子坐下，谢莉尔小声地询问身边的同级生纳西：“这是发生什么了？”
正在温书的短发少女合上书籍，靠近了谢莉尔一些：“你早上不在城里吧，这事情仅仅一个上午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谢莉尔更加好奇了，她碧绿的眼瞳中满是询问。
“探索队无一生还，结网巢穴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废墟。”纳西轻声在她耳边抛了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谢莉尔大声地叫了出来。若是在平时，她现在一定已经被数双眼睛不满地瞪视。但现在，她的叫喊完全被嘈杂的环境中和了。
她自己也知道反应过激，但难以置信的神色始终无法褪去。
“你确定无人生还吗？”
“当然了！‘新星魔法师’朱厄大人都去现场看过，并没有发现生还者的踪迹。现在整个学院都在议论这件事，我来的路上已经看到十几个人拒绝接受现实，要冲去围堵导师问个明白。”纳西一脸肯定地说，面上露出几分难过，“你说加兰学长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唉。”
谢莉尔没了言语，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茬。
纳西对好友的感情一清二楚，连她自己也对加兰心有崇拜。
“时间快到了，先把课本和素材拿出来吧。”拍拍她瘦弱的肩膀，纳西转身翻找起自己的箱子。
“但是……结网巢穴明明没什么危险……”谢莉尔打开箱子，却只呆愣着没有半点动作。
结网巢穴这地方，每年没有几千队也得有几百队人员前去采集材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全被人类把控住的“放牧场”。
若是无知的普通人折在那里倒也说得过去，可加兰怎么可能！
听到好友话语的纳西反驳：“虽然那地方是没有危险，但要是遇到什么臭名昭著的通缉犯就两说了。能把结网巢穴夷为废墟的力量可不一般，肯定是发生了意料外的情况。”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是我们这种级别的人能知道的对吧。”
“没错，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纳西稍微欣慰了些，“可千万别做些蠢事，好好为将来着想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只是……”
导师的进门打断了谢莉尔，她闭上了嘴，把没讲完的情愫吞进了肚子里。
道理谁都明白，然而情绪上的调节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做到。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谢莉尔都失魂落魄的，连一些最为简单的魔法都出了差错，边上的纳西都不忍直视了。
不过有类似情况的远远不止谢莉尔一个人、这一间教室，但凡是下午有课的导师都发现学生们突然之间错误百出。稍微训诫了几句后，导师们也基本没有特别严厉地处罚学生，毕竟连他们自己都满溢着惋惜之情。
加兰在学院内的地位与影响力可见一斑。
谢莉尔隐隐地不相信加兰学长就这样轻易丧生，但事实又摆在眼前，连‘新星魔法师’都没能寻到活口，除了尸骨无存外已然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思及此处，谢莉尔的眼眶有些发酸。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加兰。可能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像加兰一样让她心动，见过太阳的光辉后，又怎么会有人被其他微弱的闪烁所吸引。
即使可望而不可及，谢莉尔总是希望加兰拥有最好的一切。
她努力地学习，不仅是为了更好的未来，还期盼着成为了魔法师的自己能够离加兰更近一些。
而现在，不仅魔法师之梦破灭，连加兰学长也逝去了……
谢莉尔的青春，就此宣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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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高塔·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