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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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很顺利的会议结束之后，斯克鲁奇女士跟着波鲁萨利诺回到了大将的办公室内。
黄猿先生看着这位几乎时刻散发出“日天日地”气质的狂霸主任沉默的站在那里，好半响才发出一句疑问。
“……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人事经济部的主任是何等的威武，一旦谈起经费就是她的主场，不管是谁都得老老实实的挨骂。如今不过是回到曾经活跃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踏出两步，居然就畏首畏尾成这副窝囊样。突然这位女士就没那么高高在上了，猛的接地气到尘埃里面。波鲁萨利诺先生觉得斯克鲁奇这样很有意思，在她就任这一职位到现在，都以冷酷无情的面貌斩杀每处浪费的漏洞。迷茫又犹豫的表情突兀的代替了杀伐果断，在他看来无妨算是一种进步。
“在老夫看来非常好，你大可以不用那么紧张……气势不下当年唷，斯克鲁奇女士。”
“……承蒙您夸奖。”
镜片后面的双眼眨了眨，细长的轮廓似乎因为松了一口气而柔和了不少。接着她冷酷无情的从文件夹里面抽出另外几份报告拍在办公桌上：“那么，我们就开始私下的会议吧，波鲁萨利诺先生。”
刚刚还和暂时的部下沉浸在好似母慈子孝般和谐的场景里面，波鲁萨利诺先生还没有缓过劲来，就被劈头盖脸的数字打了个措手不及。严谨的女士一一将摆好，推了推光滑无度数的眼镜：“黑曼巴海贼团的事件，您是及时的前去追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金蝉脱壳的波卡海贼团，行事准则十分令人钦佩。不过您这个‘因为追得时候太猛一不小心忘记停下撞上自家的军舰结果让他们跑掉了’的操作是个怎么回事，我他妈的横看竖看硬是搞不清楚您是怎么想的，是光线只能直线运动的原因？您那个叫什么八什么镜子的招数上哪去了？”
“耶，这个……海面上的话那招不是很稳定嘛，老夫一时心急，稍微做过头了——”
“您看着这个数字再跟老娘逼逼一句？”斯克鲁奇女士和蔼的说。
“——对不起，老夫下次注意。”
不敢再继续造次的波鲁萨利诺老老实实双掌合十、举过头顶表示忏悔。让这位做到这份上再紧追着不放那就是斯克鲁奇的不对了，于是她也收起了与大将先生玩闹的架势。收拢了气势之后斯克鲁奇的肩膀线条像是压缩般变成弯弯曲曲的一条，加上抿着嘴唇的拘谨表情，显得又丧又干瘪：“我真切的希望您能够收敛您自己的习惯。下周新的招募模式就要正式启用了，那段时间我会很忙，正好这段时间可以等波卡海贼团的消息……您可以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事情斯克鲁奇女士都要亲自动手？”
“您要是说发广告的话，是的，我得腾个时间去排班。我部门一共只有二十一个员工，有两个加班加到落了一身腰椎病，今年年底想辞职，是撑死了都腾不出人手了。大概晚上七点半左右我会去总部后面新家眷区的广场发传单，一直到十点，如果想给我减少压力，那就请早放我去好好印宣传册。”
这话问得应该不是时候，大概是原本人数就稀如明月的员工一下子就掉了两颗遗珠，触了主任的霉头，斯克鲁奇看上去更没有精神、丧气四溢。
也是，原本就长年超常运转的部门又折损了员工，换成谁坐这个主任的位置都得濒临失心疯。
“那可得记得好好休息唷。”黄猿先生顺手就从桌上拿了一根香蕉交到她的手中。他安抚的方式和动作都做得无比自然，搞得跟额外给斯克鲁奇增加工作量的五十代臭老头不是这个家伙一样。
这个为老不尊的……
无端又窝了一团火的斯克鲁奇捧着香蕉。她觉得自己最近也有必要摄入一些降肝火的水果蔬菜，免得搞出胃溃疡什么的，算上今年三月份人事经济部里面因为工伤辞职的已经有四个了，他们这地方原本就够得上“老破小”三大就职雷区，人手再这么不足下去她也迟早得得上“功能饮料不耐症”。
斯克鲁奇轻声的告辞，夹着一摞文件匆匆忙忙的来，又夹着一摞文件匆匆忙忙的走。波鲁萨利诺先生看着狂犬女士屹立不倒的伟岸背影，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
他原本以为这样连轴转下去斯克鲁奇迟早会厌烦文职工作，出乎预料的，她又一次展现了顽强的本质。就波鲁萨利诺坚持不懈的找茬所得到的视角，斯克鲁奇女士至少得有十几小时没能合上眼了。
归根结底，这究竟要说是不是他搞的鬼……黄猿大将承认，萨卡斯基烦恼海军被战争消耗的元气大伤、极度缺少海兵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将曾经的狂犬提了一嘴。不过，除此以外的可就不是波鲁萨利诺干的好事了，只能说狂犬的名号尚有余威，直到现在仍然都这么好用。
波鲁萨利诺先生直到现在都仍旧记得，沐浴在那个称号中的身影。
那是多年前的某次大海战中，还是准将的波鲁萨利诺先生奉命领导几艘军舰，镇守舰队的左翼。那个时候海军倒不像现在这样恨不得冲到大街上推销，但能够在伟大航路存活下来的精英寥寥无几，可是战争迫在眉睫，便将大量的新兵投入到了战场上。
自然，黄猿准将也不得不带领一队刚从海军学校中新鲜出炉的新兵。热气腾腾，烫手的很。
彼时波鲁萨利诺在开战前光临了一回新兵的军舰，还一共有三艘，面对着一排青春年少的面庞，一边扫视一边在心里哀叹，一帮连枪都指不定能拿得稳的小孩，要他们上战场杀海贼，一点过程都不给，本部未免太不讲人情了些。至于道理……罢了，杀红了眼之后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里军衔最高的人是谁，先出来。”他点了点，新兵的肩章看得眼睛发疼，就随口一指挥。接着一道细瘦细瘦的身影从队伍的右侧往前站了一步，海兵统一的制服在她身上肥了一圈，被扎进了裤子里面，没有戴帽子，张牙舞爪的白发好似长在身上的刺，披在肩膀上边，就几道黑发夹杂着垂在额前，却压不住眉眼间嚣张阴沉的意思。
“报告。”
和预想得再次不符，她的声音很轻，轻的感觉少女是在冲准将挑衅。
“嗯？”波鲁萨利诺颔首：“名字和军衔？”
“报告，我是曼宁·斯克鲁奇少校。”
斯克鲁奇的肩膀上确实是有个更有分量的标志，在新兵受领军衔的范围之内。只是她太年轻，脸上的阴霾也太重了，跟笔直的脊背过于不搭调，站在一排新兵前面跟个劣质的玩笑一样。
“那好，你就是这三艘军舰的指挥官了。我会把你们布置在战场上稍微靠后的位置，你们的任务就是防止舰队后面有人偷袭以及服从上级指挥，新兵在战场的存活率太低了，互相勉励吧，诸君。”
说完这句话之后波鲁萨利诺打算抬脚就走，鞋跟还没来得及脱离甲班，耳朵又飘进一句半死不活的话。
“报告，我会尽力让大家都活下去的。”
幼稚得让人都忍不住想要揭穿的谎话，从外貌是这么一副模样的士兵口中说出来，竟是叫他又于心不忍了。那会儿黄猿先生年少轻狂，难得拿出那么一点人情味，耐心的跟曼宁少校解释了一通：“战场绝非是儿戏，死伤是不可避免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海兵，即便是我战死了，只要炮火声没有结束，那么就不能为同伴的死停顿哪怕一秒钟。这是战争。”
这是战争？少女似乎在喃喃自语，不过准将已经扬长而去了，没能挽回自己的失误。
战争开始之后，波鲁萨利诺如约的讲新兵的舰队安排在了阵型的最后。
那次的海战持续了整整十八天，堪称海军历史上最重大的战役之一。在前线作战的黄猿准将时不时能够接到后排舰队传来的消息，“有数条支援的舰队从阵型后面出现”、“战线已经控制在五百海里之内”、“该舰队已经确认歼灭”等等等等……后排的舰队也不是新兵营一个，波鲁萨利诺并不是时刻留意，加上似乎没有传来什么重大消息，都是敌人出现敌人消失之流的小事，导致了波鲁萨利诺在敌人撤退、战争结束，屁股落在椅子上还没有坐热，又得被“曼宁少校濒死”的紧急情况吓得原地起跳。
结果他赶到现场，斯克鲁奇少校正在给军医表演空手取弹壳，溅了波鲁萨利诺先生一裤子血。准将惊疑不定的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少女轻飘飘的汇报噎得眼前发晕。
“肝了几条海贼船，中了点子弹，又挨了几刀，‘铁块’我学的不够好，丢人了。报告，新兵营二十四人中伤，三十五人轻伤，无一人死亡。”
也不知道这个少说挂了七八个输血袋子，浑身都在淌血的少校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这么顶撞长官的，在一番逼问下，波鲁萨利诺才知道这疯子说的“尽力”到底是怎么干的：她让两艘军舰在后方用炮击控制战线、提供火力支援，自己一个人开着一艘，先撞上敌人的船体，然后一个人冲上去厮杀，擒贼先擒王，先拿下海贼船长，剩下的慢慢解决。靠着这个战术，整整十八天里面曼宁少校的新兵营共计拿下了三十一艘在舰队后方试图进攻偷袭的海贼船。
要按悬赏金来算，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赔上那艘最后被斯克鲁奇开废了的军舰，都能算海军赚了。
原来不是没有情况，可以说危机，只是情况一出现，就被简单粗暴的解决了。
这种阳奉阴违在军中是最忌的，按军法处置也够斩首了。波鲁萨利诺先生当初就沉了脸，问她：“为什么不跟我汇报？独断专行的处理紧急情况，要是危害到作战计划该怎么办？你故意不让他们作战、要是你的鲁莽让你死在海贼的刀下，那就是变成我害死了你！”
据说濒死的曼宁少校想都不想的回答：“报告，我只是嫌弃他们碍眼。他们挡住我的路了，所以才让军舰在后面给我炮火支援的。”
她身上包扎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旧的裂开、渗透了新的，脸上还有一块撕裂伤，动动嘴巴就能牵带出钻心的疼，破开的嘴唇缓慢的一开一合：“您既然那么说了，既然冠以战争之名，就是我的战争，我的路上不能有任何碍事的存在。”
“何况，我也没逞能，留点血而已。尽力了。”
后来，波鲁萨利诺先生才知道。少女的故乡是个因为内战而最后消失了的国家，她是个战争孤儿，以有少年兵的经验为资本加入了海军学校，在同龄人中可谓恐怖的出类拔萃。
于是他稍作考量，在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私自和海军高层推荐了曼宁·斯克鲁奇少校——不过，末了批注了一句：最好不要给她配备军舰和部队。
旧时的经历让曼宁少校的观念有着区别于他人的执着，她执着于保护除了她以外的生命，这种膨胀的保护欲让斯克鲁奇宁可轻视自己的生命，给她部下无疑是助战她的这种扭曲，波鲁萨利诺是这么思考的，才在举荐信上这么备注了。这件事一直都被波鲁萨利诺瞒得好好的，也是他在曼宁·斯克鲁奇的身上犯的第二个错误。
之后如他所想，不知什么时候被称为“狂犬”的斯克鲁奇一路高升，她有着无与伦比的才华，理所应当的没有被埋没。起初高层还尝试着让她带队，也和波鲁萨利诺说的那样，斯克鲁奇以“碍事”为理由，从不让自己的部下和敌人正面交火，最后他们还是放弃了让这个一意孤行的女人变得合群，孤傲的海军中将、“狂犬”斯克鲁奇便这么诞生了。
最后，她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习惯终于爆发。在风光无限的巅峰时期，她提出辞职转为后勤，振振有词：“想要为平民做更好的贡献。”
什么破理由，天天闷头算账就能比在前线更有贡献了？高层当然是没听把这话当真，小女孩脑子抽了说的儿戏，肯定是不作数。于是斯克鲁奇自己把自己的家当搬到人事部，谁来劝她都不管用，把战国大将逼急了，还抢先一步动手扬言要掏自己心窝，把整个本部折腾的够呛，战国只好留了斯克鲁奇的军衔，挥挥手让她自己闹着玩。
一年又一年，斯克鲁奇中将再也没有从办公室里面离开，而她说的也成了真。
失去了可以在战场上保护的目标，斯克鲁奇的视线终究投向了一个匪夷所思、可再正常不过的地方。她想要保护那些因为战争而损失重大的平民，她开始关心那些人被无辜破坏的财产该从哪里讨回来，无可安放的保护欲急于找到一个对象，否则斯克鲁奇女士就会坐立不安。
曼宁·斯克鲁奇身上的天赋和毅力难得一见，他是想要将其收编成自己的心腹部下，才用心的举荐了她。波鲁萨利诺先生扪心自问，当时要是他能够采取别的方案，她的下场或许就没有那么可惜了。
正好，这么一个机会再次摆在黄猿先生眼前。
沉寂了数年之久的狂犬锋芒不减半分，让波鲁萨利诺心痒难耐。
只要亲眼见识过她的力量，没有人会忍不住不冲她伸手的。
正这么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波鲁萨利诺先生皱着眉站起来，招来一个路过的海兵，问他出了什么情况。海兵脸上还带着苍白的神色，仿佛看到红土大陆塌掉一样，惊叫的声音尖锐刺耳：
“斯、斯克鲁奇女士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