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Ⅱ]蔷蘼几度》寒璧生花

26、第二十六章

　　龙马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张纸，窗外阳光明媚，打在他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黄，明明这样柔暖的时刻，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蝶裳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即便做好了准备也是紧张的。
　　那张纸上其实内容很简单，是一个简单的图，上面蝶裳标注了法网，温网的比赛时间还有和东京都大会和关东大赛的重合时间。
　　“你要让我去比赛。”龙马淡声说。
　　他不问给他这张纸做什么，甚至不是疑问句，他陈述事实。某方面来说，一年多以来的相处，他也能知道蝶裳的想法。
　　龙马这么坦白，蝶裳就没有遮掩：“对。”
　　龙马抬眼看她。
　　两人现在正在教室，因为放了学教室里没人。龙马和蝶裳隔着一张桌子面对而坐，她没带帽子，淡淡的隔着刘海朝她看过来，他的眼神太安静了，安静的她看不出悲喜哀怒。
　　这让她的心直直的落了下来，准备好的一篇小作文就这样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她勉勉强强的拼凑着解释的内容。
　　“我看过今年的赛程，法网和温网今年安排的很紧凑，如果你真的去参加也完全可以回来参加全国大赛。”
　　龙马眼眸闪了一下，随后敛起眉目没有说话。
　　“龙马，两年的时间很长，不要那么绝对的说不去参加比赛，如果你发现更适合参加国际比赛，那就留在那里，如果你依然觉得可以留在青学，就回来。”
　　龙马皱起眉，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蝶裳的手指渐渐冰凉，她蜷起来，继续说下去：“龙崎教练知道这件事，她已经请你父亲替你报名了，你的积分可以直接进入正赛，如果你决定去参加比赛，可以直接去参加。海堂学长已经知道这件事，他表示会看你的意愿，别人还不知道，如果你要去，会告诉他们，如果你决定不去，不会有别人再知道这件事。”
　　“海堂学长前几天在对抗练习赛之所以一开始就积极进攻，其实就是想看看你现在的实力的，龙马，”蝶裳低声说，“因为从你回来以后，还没有人能够让你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包括和海堂学长的对抗练习赛，也没有，是不是。”
　　“这个决定不光是对你，也是对青学。现在青学网球社的情绪和去年也不太一样，你和阿桃学长及海堂学长三个人分别担任单打，这让青学的一些队员有了点倦怠的心理。去年的队员斗志很高，对他们来说，他们需要指路明灯，而今年的青学队员需要的是危机意识，他们必须要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如果龙马你去参加公开赛，他们或许就会意识到如果顶梁柱不在，想要继续走就需要靠他们自己。还有，如果你能够取得成绩，对他们也是一个鼓励。”
　　“龙崎教练是同意的，海堂学长也是同意的。”
　　“所以龙马，在做一次选择吧，这已经不是去年的青学，也不是去年的中学生网球，你再想想。”
　　再想想，你驻守这里的初衷，再想想，你留在这里的理由。
　　蝶裳说完，宛如等待判刑的人，静静的等着龙马开口。她从小到大不是没经历过险境，可是现在她开始紧张。这种紧张随着龙马的沉默渐渐侵蚀她的全身，她不能动，她觉得一动就会暴漏自己僵硬的身体。
　　“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龙马淡淡的问道。
　　蝶裳没有说话。
　　“是蝶裳吧。”他自己回答道。
　　是啊，其实不难猜的。龙马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当初和立海大的比赛。
　　蝶裳默默的将手放在桌下，她的手指捏出白痕，她望着龙马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她依然什么情绪也看不到，但她想，他应该是生气的，因为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我以为你是不会怀疑我的决定的，蝶裳。”龙马轻声说道。
　　蝶裳的唇渐渐变得苍白。是了，这件事真的朝着她最不愿意想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她一直在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告诉他，她怕龙马会觉得自己是在否定他回来的决意，那不是她的意思。
　　她只是想，如果可以，她想让这个少年未来的职业生涯能更顺遂一些。
　　“我没有。”蝶裳说道，声音沙哑。
　　龙马默然将目光放回纸上，上面很清晰的写着，如果他参加法网和温网公开赛，那他将缺席东京都大会决赛，以及几乎缺席了关东大会的全部赛事。
　　他渐渐抿紧唇，随后，出乎蝶裳意料的，他微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会考虑的，谢谢。”

　　圣鲁道夫和青学结束比赛后的第三天，青学网球社的训练一切如常。
　　唐泽和若狭依然在磨合他们的双打，海堂学长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组合来让他们适应不同的类型，和他们练习最多的依然是胜郎和胜雄。胜郎和胜雄依然在提高他们个人的技术能力，这将是他们提高双打的基础。
　　而新生大多已经适应了比往年更强的体能训练，在体能基础上开始进行技术上的练习，进展的确比以往要快一些。
　　一切看起来都在变好。
　　海堂学长看着蝶裳站在球网外，他说不好她现在究竟是在看训练还是发呆。海堂学长知道，自己和蝶裳的关系远没有当初她和手冢队长那样亲厚，这让两人之间的交谈不算多。蝶裳会海堂学长更多的是尊敬和听从，她会把分配的事情都妥帖的办好，但是鲜少会和他谈心。海堂学长是知道的，蝶裳是手冢队长培养起来的，她对网球的见解，应该说大多来自手冢队长的引导。
　　海堂学长并不知道蝶裳和手冢队长的交谈模式，所以他直接用自己的方法，开门见山的问道：“去参加比赛的事，你和越前说过了？”
　　蝶裳似是回神，她看向海堂学长，点头：“说过了。”
　　“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说，”蝶裳看起来怔怔的，她隔着球网看着远处某个身影，“我想我是做错了。”
　　“这件事你没有做错，越前回来，很多人都担心他的网球生涯会被耽搁。”
　　包括他在内，也如此想过。当初他在对抗练习赛几乎是放手一搏，其实就是想看看，经历国际公开赛的龙马实力究竟到了什么水平，可现在来看，他似乎没有探得边角。再好的苗子也是需要培养的，甚至是更用心的培育，龙马也是这样。
　　“可是我感觉他在生气。”她低声说道。
　　“越前心里一直装着青学，不管他回来还是离开，青学在他心里一直很重要，这毋庸置疑。决定离开还是留下，是一个困难的过程，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都一样，但是这个过程里不应该有生气的因素。生气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或许这件事，不应该你告诉他。”海堂学长说道，“可能他生气不是因为去比赛，而是因为是你告诉他去比赛。”
　　想想两人现在关系正好，冷不丁蝶裳告诉龙马说你离开我去比赛吧，多少显得小姑娘有点煞风景。哪怕蝶裳真的是在为龙马考虑。
　　“我不知道。”
　　“算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想，该做的你已经做了，其余的，我会找龙崎教练。”海堂学长瞄她一眼，“离着法网公开赛还有一周多的时间，给他的时间还很充裕。这件事，你不要再操心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龙马被海堂学长叫走的时候，心里一点都没有惊讶。他跟随海堂学长进了龙崎教练办公室，这也同样在他意料之内。既然蝶裳说了龙崎教练和海堂学长都知道，他们来找他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最开始问他的是龙崎教练。
　　“昨天我接到你父亲的电话，关于参加法网公开赛他已经替你报了名，至于你能够参加比赛这件事，我想更早以前蝶裳已经告诉你了。”
　　“是。”
　　龙崎教练看他神色，看得出他现在是有心事的。她在椅子上换了个位置：“我想蝶裳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去参加比赛，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青学其实主要都是好的影响，如果你是担心你离开以后青学就无法进入全国大赛，那是没必要的。”
　　“我知道。”
　　龙马依然答得简洁，龙崎教练没辙，她咳了一下：“那你决定去还是不去？”
　　龙崎教练和海堂学长双双等着他的答案。
　　龙马站在龙崎教练的办公桌前，有一个夕阳，昨天，也是这么一个时间，蝶裳告诉他，说你去参加比赛吧。
　　“这两年里，我没有打算参加国际比赛。”他轻声说道。
　　“我不想让队友觉得，我总是会随时抛弃他们离开，”他淡声说道，手渐渐握起来，“尤其是现在，我还是他们的副部长。”
　　龙崎教练心里一颤。
　　她忽然就想到了手冢。
　　她没有想到，部长这个身份还有责任，曾经禁锢了手冢，如今却也在禁锢龙马，这让她失了神，她不晓得怎么反驳龙马。
　　“回日本之前，我做好了15岁以后再回去参加国际比赛的准备，所以……”龙马解释道。
　　“没有问你应不应该去，是问你想不想去。”就在龙崎教练失神的当口，海堂学长打断了龙马的话。
　　海堂学长担任部长之后一贯雷厉风行，做事干净利落，这次叫龙马来，根本没跟他绕圈子。
　　“越前，如果你想要参加，其实一切都不是问题。当初你去美国的时候，我想手冢队长曾经告诉过你同样的话，支柱不仅仅是在青学，如果你在国际赛场上取得成绩，同样是青学的支柱。”
　　“你能回来，我们很高兴，但是你的未来，我们不想你被辜负。如果你想要去参加公开赛，青学会支持你，我会带领青学，拿到全国大赛的门票等你回来。”
　　“所以你只要想，就准备行李去参加比赛，其他的一切，如果你想回来都来得及。”
　　“最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虽然我不知道昨天你收到这个消息以后是什么心情，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回来，很多人都觉得不应该，也有很多人觉得可以，但是这些人都只是在等你未来会是怎样，而一心想要给你第二次选择的人，是蝶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