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箫音》离离Lilly

11、1998-深圳.贺玲玲

　　市场部的培训不同于用服，主要是在客户工程部实习，实习分两大块内容，一是在展厅向来宾介绍讲解产品和解决方案，二是接待来天迅参观走访的各地用户、来宾，负责三陪（陪吃、陪喝、陪玩）。说起来这些培训对于肖音还是很有必要的，肖音从小内敛少言，不善交际，经历一番事情后，更显得对人对事十分冷淡，这也是肖音坚持要搞技术的原因，肖音觉得机器设备比人更好打交道，设备再复杂，也不如人心复杂，而且你对它用心，它终有回报，不像有些人……
　　现在要转到市场口了，虽然是做技术支持，但也需要有起码的市场服务意识，所以，肖音打算好好学习，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要把做市场的表面功夫都学会了。
　　对付展厅讲解还比较好办，肖音花了两天把每个展板每个区域要讲些什么自己写好个讲稿，然后背了下来，第三天就开始给同事试讲，同事们说除了表情太严肃了些，其他还不错，于是第四天肖音就开始正式给客户介绍，起初有点紧张呆板，讲了两三天后也就熟练流畅多了。在展厅实习了两周，客工部经理检查了一次，算是顺利通过，就转去“接客”。
　　对于“接客”，肖音有点犯怵，还好客工部经理比较体贴，先安排她跟着一些老员工一起接待了两批客人，对接待流程、交通、酒店和景点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才让她自己独立接客。
　　第一次接待的是北方某个市电信局的总工，挺温和的一名中年男子，因来过不止一次深圳，而且深圳有同学，所以没怎么让肖音操心，只是负责去机场接送，还有安排酒店，也不要去逛街也不去景点，肖音接待得挺轻松，反而觉得什么都不用做有点过意不去。有天他同学有事，于是肖音很主动地陪他一起吃晚饭，总工还讲点小情调，要吃西餐喝红酒，于是肖音就陪他喝了一瓶红酒。快吃完时总工的同学又打电话来约他去喝啤酒，总工跟肖音聊得挺高兴，就叫上肖音一起去喝啤酒。总工人还挺谦和有礼的，但他两个同学就有点不知轻重，虽不致有什么行动，但时不时暧昧地开开肖音的玩笑，还拼命劝肖音喝了两扎啤酒，三种酒在肖音胃里搅和，颇不舒服，于是肖音趁着还清醒就找了个借口遁了。
　　回到宿舍，贺玲玲也刚加班回来，看到她的样子问：“挨喝了？”
　　“嗯。”
　　“多少？”
　　“半瓶红的，一扎黄啤一扎黑啤。”
　　“晕！你可以啊，居然还能直着回来。”玲玲赞道。
　　“哦。”肖音头有点晕，不想多说。
　　“我弄点糖水给你。”
　　“谢了。”
　　贺玲玲是肖音从用服部宿舍区搬到市场部宿舍区后新认识的室友，两人合住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玲玲与肖音同年，比肖音早几个月到的天迅，以前在广州铁路局工作，现在市场部主要做策划内务方面的工作。由于都是老铁出身，两人一见如故，分外亲密。
　　第二天是周末，肖音上午把总工送到机场就没事了，中午回来继续补觉，昨晚喝酒后头痛，一夜没睡好。睡到下午6点，玲玲加班回来了，把肖音揪起来，让她陪她去吃饭跳舞。
　　肖音睡意未消，打个呵欠问道：“跳什么舞？”
　　“交谊舞啊。”
　　“去哪跳？”
　　“公司斜对面的深大。”
　　肖音有点犹疑：“这......虽说孤独寂寞时去跳跳舞是个好消遣，但咱这一把年纪的还去勾引人家小男孩？不太好吧……”
　　玲玲笑着推了她一把：“你想啥呢，现在舞厅里跳舞的多半都是咱这年代以上的老人家了，现在的小孩才不跳交谊舞呢，人家要去就去迪厅了。走吧，有不少天迅员工去那儿跳的。”
　　“哦，好吧。”
　　舞厅里人不算多，比之当年在铁道学院以及后来在L市舞厅里的场面来说，简直叫门可罗雀。很快就有两个男人分别请了玲玲和肖音跳舞。
　　“你是天迅的吧。”男士用的是肯定句。
　　“是，你怎么看出来的？”肖音问。
　　“这个年龄会在这儿跳舞的，多半都是我们天迅的了，其他都是大叔大妈们了。”男士笑，接着又问：“你刚毕业不久吧？”
　　“这次就猜错了。”肖音笑。
　　“不对吗？那……你也肯定是刚进天迅。”男士又很肯定地说。
　　“这也能看得出来？”肖音奇道。心想：不会吧，难道我一把年纪的还一脸新人的蠢相？
　　“当然了，进来一年以上的，都会眼圈发黑，面有菜色，哪里还能有你这么白皙鲜嫩的皮肤。”男士恭维人的水平很高。
　　肖音不禁笑道：“……说得这么可怕，夸我也不用这么贬低别人吧。”
　　男士也笑：“事实如此了，不信明天上班你注意看看周围的老员工们，天天熬夜加班的，多半都是面如土色。”
　　肖音想想也确实如此：在天迅，加班是常态，即使象今天周末，玲玲也是加班到6点才回来，平时经常都是10点以后才回。据说一些研发部的人，根本没白没黑地就住在办公室里，实在困了就打开铺盖卷在地上睡一会儿。象海涛他们用服中心的人，也是说走就走，在各地安装调试处理故障，经常要干到深夜，也没有什么节假日的概念。这么想来其实天迅人并没旁人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大家都是在拿命挣钱。
　　这男士似对肖音挺感兴趣，频频来请肖音跳舞，肖音觉得他虽能说会道，但眼神油腻，而且舞跳得也一般，不太愿意老跟他跳，于是就拉着玲玲，自己跳男步带着玲玲跳。
　　跳了两三支曲子后，玲玲有些不乐意了：“喂喂，你干啥呢，小姐，别光顾着拿我当你的挡箭牌，把我找男人的机会都给挡跑了啊。”
　　肖音笑：“我这也是为你好嘛，你看这满场男人不是老掉牙就是不入流的，你再怎么着急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玲玲白她一眼，愁眉苦脸地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不想想我们这种人，整天起早贪黑地干活，每天看见的就是一个办公室的几个又矮又丑的老男人，这多不容易才有个机会出来玩一玩，看点新鲜面孔......“
　　肖音忍不住笑：“好好好，不霸占你了，放你去尝尝鲜。”
　　于是肖音跑到旁边小卖部买了瓶饮料，坐到椅子上休息，看着玲玲跳，间或有男士想来请肖音，都被她推拒掉了。
　　肖音见玲玲几乎每支曲子都跟不同的男人跳，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入得眼，令她感兴趣的。
　　玲玲之前有个男友，是广州铁路局的同事，后来玲玲嫌工作太闷太无聊工资也太低，想要到天迅去，男友不同意，威胁说她要是去天迅就跟她分手，玲玲怒其不求上进还阻碍自己发展，就毅然跟他分了手到了天迅。天迅是个适合人工作发展的好地方，但真不是个适合感情发展的地方，所以玲玲至今仍是个彻头彻尾的单身汉。
　　肖音曾问玲玲是否后悔当初选了天迅弃了男友。玲玲说：“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后悔的？我非常庆幸这件事让我及早看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宁愿一辈子在天迅单着，也不愿跟这样无聊的男人一辈子捆在一起。”
　　肖音听了她的话不由想起陆强，听起来陆强跟玲玲的前男友类似，有些平淡乏味，不求上进，只不过稍好点的就是没有阻止肖音到天迅打工，表示愿意等她，所以肖音对这段如鸡肋般的感情终是难以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