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牛伊万

83、《纽约咳》第81章 阿奇阿莫

　　金猴基金买卖开张一段时间了，客户却是稀稀拉拉。每每觉得这生意没有希望的时候就来一个客户，之后又是多日的无所事事。如同牛伊万小时候，家里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母鸡。每次磨刀霍霍想要杀鸡炖肉，必然会发现一枚鸡蛋。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暂时放弃杀鸡取卵的冲动。然后母鸡心安理得吃喝拉撒睡，几天没了动静。直到再次起了杀心，往往又会发现热乎的鸡蛋。

　　不知道金猴能否生出金蛋，眼看普通的租房生意也持续黯淡下去了。牛伊万却并不太着急上火。因为豪华公寓出租和卖房业务，被马小美做的风生水起。

　　国际形势持续变化，美国的经济数据却跑出了惊人的好成绩。偶尔听教授和几位大佬们分析，这些数字背后隐藏的危机。但只要在纽约大街上走一圈，对经济形势自然信心满满。到处是拎着购物袋的人们。去任何一家稍微有些名气的饭店里都是生意火爆，需要排队等位。

　　在高增长、低失业率的利好刺激下。资本从国际市场或套利而出或避险脱身，重新回到美国。纽约房地产市场生机盎然。曼哈顿投资型公寓，成了国际买家们的最爱。

　　投资者从欧洲和东亚赶到美国。遇到不少胜利收割了伦敦楼市的“上海大姐”们转场到纽约。马小美操着上海话，忙的不亦乐乎。如同导游一般带着“屋新天”看房团从早走到晚。

　　看马小美忙，牛伊万有些坐不住了。盯着金猴基金，心里着急上火。业务有一搭没一搭。离不开人，却闲得无聊。实在觉得没意思了，就用望远镜观察时代广场上的游客解闷儿。牛伊万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面对这波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的国际投资者，要尽快把金猴基金做起来。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似乎比较晚。该下雪的时候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把纽约洗刷了一遍又一遍以后，拖拖拉拉的雪花终究还是从天而降。鹅毛大雪中，侯总带着老婆孩子降落在肯尼迪机场（JFK）。摘下手套，握住侯总的手。一股温暖的感觉。

　　侯总首先开口。“这次老婆孩子都带来。让孩子们玩儿好，老婆逛街购物。咱哥俩把事情理顺。”

　　“多住一段时间。” 牛伊万说。

　　“事情都办好，我再回去。” 侯总把这次来纽约的目的说了出来。这也是牛伊万想要提出的。让老婆孩子们玩儿好的目标太简单，最关键的是金猴基金下一步该如何做。牛伊万几乎有些按奈不住，想要与侯总探讨出可行的计划。

　　年底打折季，逛街购物狂。侯总非要给牛伊万家人买了不少东西。多年朋友加兄弟的关系，牛伊万觉得其实不需要再来这些见外的客套。牛伊万开玩笑道：“买这些衣服包包，你应该把收据给我。”

　　“哈哈，这事儿你还记得，损我呢。” 侯总想起来了。多年以前在北京创业时。一位老大哥经常带着小侯和小牛去某半岛酒店底下的夜总会。享受完跪式服务，斟酒倒茶和号称兼职大学生的歌舞表演之后。总是让小侯去给重要人物送衬衣皮带，务必把收据塞进购物袋里。

　　小侯非常疑惑的告诉小牛。为啥总是给人家送衣服。也不知道别人的尺寸就这么生送。给同一个人送好几次。还非要把购物小票给对方。如此送东西的方式，真是不高明，还相当奇怪。小牛也深以为然。自己送东西绝对会把价签都撕掉。这位老大哥真是脑子进水了。

　　“你俩还真是两个棒槌，跟我玩儿了这么久还不明白。” 老大哥点破了送衣服带小票的玄机。小侯和小牛这才明白了在娱乐场所附近开高档服装礼品店的“经营之道”，知道了上万元的衬衣、数万元的西装如此热销的秘密。小侯顿时对老大哥心生厌恶，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了的感觉。小牛倒是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哈哈。你本来就是姓侯，被当成猴耍，实至名归。”

　　小侯嘴里骂骂咧咧，拉着小牛疏远了 “送衣老大哥”。当小侯逐渐变成侯总以后。再看这位老大哥的手段，就是幼儿园小班水平。但“送衣大哥”这个梗，一旦被提起来，还是会引起两人发自内心的笑。

　　借着“送衣大哥”带来的笑声。牛伊万就不拐弯抹角了，一股脑的把问题都摆在了桌面上。“面对未来富裕阶层财富传承的’痛点’。推出这样’风险极低，收益靠谱’的产品，基本出发点和思路是正确的。侯总高瞻远瞩、提前布局，希望早早的把流程打磨成熟。这件事情，我举双手赞同。”

　　侯总纠正牛伊万说：“‘这件事情’显现太平庸，应该是’伟大事业’！”

　　牛伊万顺着意思改口为：“伟大事业！” 又继续说道：“再伟大的事业，也要能够赚钱。我也要养家糊口。”

　　“难以想象，难以想象。”侯总重复了两遍，又引用牛伊万过去常说的话。“活着就为了改变世界！这是你的座右铭。”

　　“说这话的人都死了！” 牛伊万不想抬杠。绕回正题，就事论事。“金猴基金目前只是局限在很小的华人圈子里。华人在美国是少数民族。在纽约这样华人聚集区，50万华人占比也就6%，相当于在国内只做彝族同胞的生意。”

　　“彝族？”

　　“彝族人口占中国6.5%左右。您觉得有意思吗？”

　　“被你这么一说真就没意思了。” 侯总喃喃自语，“华人是纽约地产市场里最大买家？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数据。”

　　“或许是吧。” 牛伊万抛出自己的观点，“买房买地中国人很厉害。但融资借钱方面，真的比不过美国本地人。您不知道美国本地人多喜欢借钱。”

　　“根据我观察，教授自己的生意极好。白人、黑人、拉美、印度裔客户不断，在会议室排队等着面谈批贷。”牛伊万提议道：“不如金猴基金和教授的业务彻底整合在一起。”

　　窗外干冷干冷的，积雪被冻成无数个小冰晶扎在地面上。这次来纽约带着老婆孩子。没办法住牛伊万家里。投宿在酒店里的侯总，感觉不舒服，如同过客。

　　可能时差还没倒过来。欲睡不困，大脑兴奋。侯总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眼睛。揣了打火机和烟，披上外套走出酒店房间。抽烟比吃饭更重要。侯总只要陷入思考，就必须抽烟。

　　站在酒店门口的遮阳棚之下，一阵阵暖风从头上而来。穿着呢绒大衣、带着大檐帽的中年门童，竖起食指。顺着他的指向，侯总仰头看到一排暖气灯泡发出温暖的橘红色光芒。原来这酒店的遮阳棚不止可以挡雨遮阳。冬季还有暖气功能。

　　也难怪这里的明星大腕儿们，不论天寒地冻总是穿的轻薄动人。出了暖气十足的汽车，从道路边进入酒店这十几米路程也不会被冻着。纽约对富人的体贴关照，绝对可以被称得上无微不至。

　　侯总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把外套穿好。竖起衣领。从口袋里拿出毛线帽子，戴在头上。嘴里噙着烟走到暖棚边缘，用脚踩了踩地面，没有冰也并不滑。再把毛线帽往下拉，包住耳朵。迈开步子脱离了暖棚，侯总走到了冬夜曼哈顿的街道上。

　　几天吃的太多，没有运动。侯总想要围着酒店所在的街区走一走，看看夜晚的街景。走了200多米转弯，一阵冷风打在脸上，脚下是厚厚的积雪无人清理。踏破冻硬的雪壳，留下连串的脚印继续前行。

　　拿出手机打开咕咚运动APP。侯总自言自语道：“走一圈500米， 6圈3000米以后回去睡觉。”

　　侯总吸着□□，思路泉涌的走了3圈。盘算着与教授的整合思路。再走第4圈时，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被冻得麻木了。鼻涕淌了出来。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前方屋檐下的角落里，突然间微弱的火光一闪。传来一阵痛苦的咳嗽声。侯总定睛一看，可能是流浪汉，裹着看不清颜色的毯子。又是火光一闪，看清楚了，这是用打火机点烟。火光闪耀下，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侯总。对视瞬间，随着火焰熄灭，一切又归于暗淡之中。

　　关于美国治安不好的种种传说，推着侯总马上转身，快速往酒店走。踏着冰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在背后尾随一般。街边埋没在积雪里的垃圾袋，似乎也有人卷曲埋伏其中。侯总走几步停下来，环顾四周没有人。随即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过街巷回到了酒店。

　　可能是被冻到了，吸入了过多的冷空气。侯总病倒了。

　　看着病殃殃的侯总不住的咳嗽。牛伊万忍不住说道：“纽约咳，纽约咳！你开始咳嗽了！”

　　“艹，难受死我了。你还幸灾落祸！” 侯总轻声说。

　　于是牛伊万把自己遭遇“纽约咳”的经验，绘声绘色的讲给了侯总。当然少不了诉说去看医生的经历。从妙手回春的华人医生讲到金发碧眼的美女医生，以及美国医疗保险制度的种种奇葩故事。讲到情不自禁，好几次爆粗口痛骂 “毫无人性”的医生，又感慨也见过认真负责的“白衣天使”。总之在美国最好别得病。

　　很不幸。侯总病情加重，彻夜咳嗽。随着牛伊万先去看了萨沙介绍的犹太医生，再去看教授安排的意大利裔名医。做了体检，该做的流程都来一遍。药吃了后稍见好转，还是无法止咳。

　　妻子听说了侯总的病情，从柜子里找出2盒阿奇霉素、半盒阿莫西林、若干头孢，说道：“访学医生给的一兜药，你吃的就剩下这么多了。”

　　“几片头孢就算了，没用。阿奇阿莫都给他。” 牛伊万说，“根据我多年纽约咳的经验，肯定药到病除。”

　　侯总完全不怕抗生素滥用的后果。吞下即将过期的药，立竿见影就有了效果。在阿奇阿莫的信念支持下。侯总与教授完成了深度业务整合。总算在春节前把事情都搞定，可以轻松过年了。牛伊万极力挽留侯总，过完年再回国。但侯总坚持要赶快回北京，心里念念想回去挂吊瓶打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