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牛伊万

82、《纽约咳》第80章 大饼夹一切

　　金猴基金的第二位客户，是一个面相和善的东北大哥。上翘的眼角和嘴角让人感觉到他始终在微笑。大约奔五的年纪，脸上稍微有些沧桑的印迹。腰板笔挺、将军肚同样挺拔。

　　一口浓重的东北腔开口说：“陈总，克里斯老陈，介绍我过来的。我就有话直说了。”

　　“您请讲，我们就喜欢爽快人！” 牛伊万说。

　　“我有几家按摩店，攒了点儿钱。寻思着自己盖一个小楼，缺一些钱。”

　　“那您可就找对人了，克里斯陈总前一段刚从我们这里拿的钱。”

　　“兄弟，我比你大一些。咱哥俩有啥说啥。”

　　“您请讲。”

　　“我有钱，但都是现金。美国这地方买地盖房开支都需要走支票。大哥这钱没办法入账。或者我把现金给你们，你们帮我出支票可以吗。”

　　听东北大哥这么一说，牛伊万转过味儿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俩人盘道渐渐深入，东北大哥不拿牛伊万当外人。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在美国闯江湖的经历都讲了出来。

　　既然都聊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牛伊万也就拿出了申请表，帮着东北大哥先填好。送出门的时候东北大哥握着牛伊万的手，热情的邀请去他的店里玩儿。“提前给哥打电话，给你安排一些‘新茶’。”

　　牛伊万疑问道：“您不是开按摩店的吗？”

　　“咱家自己的店，主要做’半正规’的。最近搞了一些新的’茶艺’表演。来之前给个电话。请你好好玩儿。” 东北大哥边说着，再一次握手道别。“行啦，希望钱尽快下来。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东北大哥笑咪嘻嘻的走了，正如他笑咪嘻嘻的来。只是留下了申请表和500美元的申请费，放在了牛伊万的办公桌上。

　　翻完东北大哥的申请资料，交给教授复核。一杯清咖啡之后，教授拿着手里的申请资料来到牛伊万的办公室。“这个客户的咱们没办法做。”

　　“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做？”

　　经过教授的一番指点，牛伊万明白了。东北大哥想要贷款还现金，可能会有洗钱的嫌疑。金猴基金刚刚成立不久，业务流程一定要严谨。千万不要吸引有关部门的“重点关注”。

　　本着安全第一，合规守法的初心。这笔生意，万万不能做。牛伊万下班后，专门去法拉盛找东北大哥退申请费。

　　出了地铁站，挤进一片喧闹中。傍晚的法拉盛满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炒栗子、卖水果的小贩，数钱数的眉笑眼开。迎着空气里的卤肉香味，站街大姐们笑得花枝乱颤。办签证、办身份、办旅游的老太太背着扩音器来回走动。三天学会唱歌培训、美国海军招兵推销员和街头抗议者，忙着给路人塞传单。

　　不远处“大饼夹一切”的灯箱广告吸引了牛伊万的目光。走近一看无非就是饼夹菜。于是就用饼夹了“一切”。边走边吃。意识刹那间回到1999年，置身在西安南郊某大学附近城中村里。

　　也许这就是纽约与其他美国城市的区别。一个小时前在时代广场的写字楼里喝下清咖苦水。现在法拉盛吃大饼饮甜豆浆。一切都毫无违和感，交融混杂在胃里。行走在纽约大街小巷，绝没有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忧虑。因为这里除了光鲜亮丽以外，还可以兼容更脏、更乱、更快乐。

　　走进约见面的KTV，在大厅里见到一位女士挽着东北大哥走过来。她一眼就认出了牛伊万，上来热情的打招呼。东北大哥自带微笑的说：“遇到老相好了吗，你俩咋认识。”

　　“老朋友啦！好几年没见。” 牛伊万笑答，随手把申请费还给东北大哥。

　　眼前这位露出甜美笑容女士，就是几年前在青龙夜总会的留学生Coco！牛伊万接过名片，惊讶的发现她已经改名叫伊丽莎白（Elizabeth）。

　　话说从挂身份的野鸡大学即将毕业，Coco觉得应该好好地干一番事业。环顾一圈，小姐妹们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全是Candy 、Cherry、Apple之流，严重不利于自己的职业发展规划。

　　巧遇某位沿街看手相、卖开光护身符的和尚。用一口河南英语给Coco改名为Elizabeth伊丽莎白。好运接踵而至，既拿到EMBA学位、也搞定了身份。

　　“树挪死，人挪活”！经过高人点拨。雄心勃勃的伊丽莎白，果断跳槽到了这家夜总会。鹤立鸡群般的脱颖而出。在伊丽莎白这个具有皇家气质，高贵的名字加持下。业务方面轻松斩Candy们于马下。很快就晋升为妈（经）咪（理）。

　　当上经理的伊丽莎白穿着西服裙，头上插着耳麦对讲机，风风火火的带团队。凌晨下班招呼一个个小姐妹回家休息，下午1点又逐个打电话叫起床梳妆。基本杜绝了旷工缺勤。她自己永远是睡得最晚起的最早。她每天都开会总结工作，督促手下小姐妹们联系客户定包间。谁要是没完成任务，自然免不了一顿批评教育。

　　美国的EMBA果然厉害，伊丽莎白理论联系实际。搞了客户关系管理系统（CRM），与华人客户加微信、美国人加Facebook/whatsapp、日本和台湾朋友加Line，还把Instagram、twitter和Linkedin都玩儿出花样。

　　伊丽莎白引领了纽约夜总会行业潮流。首先淘汰了印着盗版美女照片的小卡片。为纽约的市容环境，减少造纸砍伐树木，甚至对防止全球变暖，都做出了重大贡献。再首先通过CRM系统实现管理效率与服务品质双飞，让新老客户都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还首先使用移动互联网高频次的连接起了不同族裔。在这里没有种族歧视、没有偏见。不同肤色的人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吃着花生米唱着歌。人们从此成为兄弟姐妹！

　　凭借着“三个首先” 和极大地丰富了纽约人的业余文化生活。牛伊万不止一次的建议伊丽莎白应该去竞选议员。像她这样不远万里来到纽约。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绝对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能者多劳。

　　无奈伊丽莎白不听劝，觉得政治离她还有些远。牛伊万多次指出了她的错误思想。“你这种想法是完全不对的！第一代移民开酒吧妓院，给子孙后代把路铺好。第二代做建筑搞地产发家。第三代如果人品太差的话，至少可以去竞选总统嘛。因为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子孙后代也要使这个国家再次伟大并保持住伟大。”

　　听腻了牛伊万的肺腑之言和谆谆教导。伊丽莎白总是非常圆滑的把主题转变到庸俗的饮食男女与胡扯之上。看来她确实变了，已经不是那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了。厚厚的粉底之下，掩盖不住酒精与缺乏睡眠带来的加速衰老。24岁的伊丽莎白，拥有了42岁的成熟与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