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64、第六十章 梦魇觉醒

　　(往事烟云过眼逝，梦魇醒来旧人识)

　　清心见他俩紧紧相拥着，不觉鼻头一酸。她轻轻退了出来，吩咐谁也不许打扰他二人。深深望了眼紫烟怀中一脸泪水的灵宣，她微叹，随后轻轻阖上了房门。
　　“紫云进了青楼？为何，为何这般作贱自己！没有我，你们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吧，不要再为了我浪费时间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了！”灵宣将小小的脸埋进了紫烟胸口，一阵幽香沁入心脾，他深深地吸了口，想起了这记忆中的味道。
　　好怀念！
　　紫烟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可以？你知道么，妹妹为了你做出了多少的牺牲！她因为你入了青楼，为了你潜入圣罂教，结果不幸……”
　　想到那段辛酸的岁月，她不禁涕零不止。
　　灵宣顿时慌神了，一双软软小小的手覆上她温润的脸，将狂流而泻的泪抹去，却怎么也抹不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云怎么了？”
　　“她怀孕了！”
　　“什么，她，怎么会，谁，谁的？”灵宣听罢大惊，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紫烟微叹，“不知道，也许是玄森的，也许是左藏千神的。”
　　“原圣罂教教主玄森？东瀛左藏幕府的左藏千神将军？怎么会这样，为何，为何！”灵宣忽而仰天长啸，痛苦地垂着自己的胸口，“为何，上天为何待我如此轻薄！难道非要逼我上了绝路才肯罢休么！好吧，你来吧，可是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啊！”灵宣呛天呼地，几欲向桌脚撞去，却被紫烟一把抱紧在怀里。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真想让妹妹死不瞑目么？妹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找你，她才这般作贱自己，她又为了我，不肯让我吃一点苦。若是你死了，我怎么回去面对昏迷中的紫云，我又怎么告慰其他姐妹兄弟的在天之灵？”
　　灵宣猛然停止了抽泣。朦胧红肿的眼对上她同样凄哀的眸，他看到了隐隐的希望。是啊，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不是么？可是……
　　“紫云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突然变得很痴呆，大夫说能不能恢复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所以，灵宣，你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在她身边守着她，也许她会醒来。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救她了。”
　　灵宣不语。他要离开清心了，他不舍。可是，另一边也是他曾经最爱的人，他该怎么办？
　　“求求你了，救救她吧，她离不开你啊！”紫烟见他犹豫，不禁又是一番泪水涟涟。
　　门恰在此时开了，清心一脸悲切地望着灵宣。“去吧，这是你的职责，她为了你遭受了这样的苦，你怎可抛弃人家！”她说得悲怆，激起他心中层层的悲哀。
　　清心，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你知道的！为什么！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他的身体，他最爱的人，他的事业，他的一切，全都毁了！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可是也许真的是心累，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窝在樱花岛上，他愿意永远都守着她！
　　可是，他做不到，也注定不可以！
　　“好吧，我跟你走！”
　　灵宣抹了抹脸，回头深深地望了眼清心，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去。临走前，眼眸深处，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
　　清心，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有些不舍，却终是挥了挥手。清心不知道，这一别还会再次相见么？不过，她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他们。
　　“姐姐，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就在快要看不到他俩人的背影时，空气中传来了紫烟的呼唤。
　　“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的！”她淡淡一笑，转身隐入了竹屋之中。

　　……

　　“你来就是为了请清心姐姐来帮忙？”灵宣斜睨着眼问道。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樱花岛上！果然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紫烟笑道，心中的不安和难过一扫而空。为何要难过，她应该开开心心的，这可是大喜事啊！
　　“这些年，叫你们吃苦了！”灵宣耷拉下了脑袋。
　　“这话还是你当面和紫云说吧！说真的，她吃的苦比我多多了！”
　　“对了，你说你们一直都在白记镖局？”
　　“是啊，当初玄森的圣罂教被灭了之后，我们混在逃难的人群里逃去，没想到中原大军再一次席卷而来，看到穿紫衣服的人就大开杀戒，那时候圣罂教的残余大多都被杀死了。我和紫云急中生智，各自在脸上抹了血才逃过一劫的。我们好不容易逃出了血海，因为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带。后来又迷了方向，不幸走进了沙漠中。妹妹突然昏倒了，我只好背着她，可是最后终究也是体力不支晕眩过去。现在想来，妹妹的昏迷原来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我真是该死，我早该感觉到的，那时妹妹说她突然断了月信，我竟然没有当真……”
　　灵宣小小的手忽然握紧了她的，“不怪你，是他们不好！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紫烟低下头，看到他眼中久违的杀气，“灵宣……”
　　“感动么？”忽而，他复又抬起眼来，调皮道。
　　紫烟诧然，这样的话竟然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他果然变了很多呢，不仅仅是身体的变化。“你……”
　　“什么你呀我的，五年没做规矩了，是不是都忘了呀！”突然灵宣感叹道。也罢，从人上人到阶下囚，这样的生活不也让他经历过一遭了么！
　　紫烟一时亦是百感交集，“宫主！”这一声唤回了多年前的记忆。
　　两抹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后来是白轻容救了你们俩是么？”久未言语的灵宣突然出声道，将沉浸在回忆中的紫烟猛然惊醒。
　　“额？”
　　“你刚刚说到你和紫云昏倒在沙漠中。”灵宣提醒道。
　　“哦，是的。白公子救我回去之后又替妹妹……”想到那惊心的一幕，紫烟忍不住停了下来。
　　灵宣却是不知，微笑道，“那孩子一定很可爱吧？”
　　紫烟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怎么了？孩子不乖？不听他娘亲的话？还是……哦，对了，我忘了，紫云痴呆了，又怎能陪在孩子的身旁呢！可怜的宝宝，这么小就没有娘亲的照顾，不过还好，有你这个大姨在，他一定还是很幸福的吧？”灵宣顾自说了一大堆，完全没有看到紫烟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待到他再次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眼时，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孩子没了！妹妹的孩子没了！”她轻轻道，却好似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绝不可能的，为什么！”他的心再次纠结在了一起，上天又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宫主，她一直都希望你能回去，她撑了这口气就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只要你回去了，妹妹就会好的，相信我！”这次轮到紫烟反扣住他的手了。
　　忽而想到了什么，紫烟又道，“且不要说我们了，这两年你过得如何？刚才在樱花岛上顾忌着我们的身份，我没有问出来。为什么宫主你的身体会突然变成了小孩的模样？”
　　“还记得受袭那天么？”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紫烟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等我杀回去了却找不到你们，无奈圣罂教的大公子玄冥愣是追着我不放，我无法，不想连累到你们便顾自弃宫。经过荥阳的时候打了起来，没想到这厮的武功变幻莫测，我一时疏忽中了一掌，就在我要倒下的时候，我遇见了她。我向她求救，随后就失去了知觉。第二天醒来，不想竟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当初你在荥阳？我和紫云也在荥阳啊！”紫烟大惊。
　　“原来这一错过，便是多年的离别。”灵宣听罢，不禁感叹道。
　　“那救你之人是清心姐姐？”紫烟心下了然。
　　灵宣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现在该怎么办？妹妹也许认不出你来了，宫主以后又该怎么办？”
　　“诶，姑且如此吧！我尽力而为！过一阵子我要修炼到第七层法了，也许会对我缩小的身体有所帮助吧！”
　　“宫主已经练到第七层了？恭喜宫主！”紫烟有些兴奋道，要知道五年前的灵宣才只练到第三层罢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然到了白记镖局的门口。镖局的人自是认得紫烟的，便一路放行，只是各个面露疑惑，为何紫烟姑娘此去回来带了一个小孩？
　　二人不多做解释，直奔紫云住处。
　　屋内一片死寂，角落中，悬空的蛛网轻轻摇曳着。
　　“紫云就住这？为何没有人前来打扫？”
　　紫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紫云的病时有发作，有时候会扑上来咬人呢！再也没有人敢进来了。我也不是时常来的，有时候和白公子出去走镖好几日，就会这样……”
　　灵宣满心的哀痛，忽而被蜷缩在墙角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飞速奔了过去，没有半点犹豫。
　　“宫主小心！”
　　然而，紫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撕咬他。灵宣见她蓬头垢面，心下一颤，“紫云，我来了。我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却见她仍是一脸漠然和痴呆。
　　“紫云，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灵宣啊！”
　　灵宣，灵宣，灵宣……
　　紫云的眸好似微微流转了一下，紫烟见状，兴奋地也凑了上来。
　　“对，妹妹，你还记得他么？宫主回来了！”
　　宫主……灵宣……
　　这一次，紫云眼中的朦胧渐渐淡了下去。紫烟和灵宣会心一笑。
　　“妹妹，还记得我么，我是你姐姐紫烟！”
　　紫烟，灵宣，紫烟，灵宣……
　　感觉掌中的纤指微微动了一下，灵宣欣喜地再次抬起头来，竟发现紫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含笑地望着他呢，有些诧异，有些不解，还有丝泪光……